温凌这次却紧闭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那双标准的美人手也只是懒懒的搭在了桌上,沉默良久,终于她想要开口,而我却先她一步。
“温凌,我要回去了,商晴身体不好,谢谢你今天能出来,再见!”我礼貌性的说完一整套就站起了身,我害怕她会告诉我一些我不想知道的事情,就这样骗着自己就好了。
“我下月底结婚,希望……你能来!”
我奔一样的跑出茶餐厅,过马路时差点被撞倒,即使是这样,耳边还是温凌那最后爆炸性的一句,结婚了,要结婚了,我这是自讨苦吃来了,报应。
回到家,四处看不见商晴,最后我被一阵烟味吸引到了主卧浴室,推开浴室的门,一阵烟味让我顿时眩晕起来,商晴看到我回来开始惊讶随后竟然悠然自得的继续抽着烟,她开了浴室的窗,阳光照到她脸上,一种说不出的病态美,一种无法言喻的慵懒、羸弱和放纵。
我走过去拿掉她手里的烟蒂,怒火中烧:“你还在哺乳期,抽什么烟,以前也没见你抽过烟啊!”
她嘿嘿的笑了,苍白的笑颜上出现了两朵红晕,轻轻靠在窗台上认真的看着我,然后格外精神的开口:“只是你没看到过而已,因为怀孕我忍了很久了,现在解放了!”
“你还是去床上躺着吧,万一着凉了,妈妈就要扒我的皮了!”我过去二话不说就拉着她清瘦的身体往卧室走,她在我身后咯咯的笑着,那一刻我竟然觉得他好像就要好起来了。
“可是,我想出去走一走,我都快闷死了!”商晴很执拗的继续说着,都被我弄到了床上,她还不满的看着我,这语气很像之前的我。
早上我也是这样昏昏沉沉的醒来,我看了看躺在身边安静的她,依然是那样的安静,美丽,她紧紧的依靠着我,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对不对,但是她的身体是冰冷的,她的胸前再也没有了起伏,我想叫醒她,可是无论怎么样她都没有再睁开眼。
我很着急,我想叫妈妈过来,我起身抱着商晴,大叫着妈妈,看到匆匆赶来的阿姨我才明白,妈妈不在这儿,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了方向,我好迷茫,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我的步伐是那样的凌乱,甚至我清晰了感觉到了自己与世界隔离之后的自己无限放大的呼吸声,一声一声让我觉得死神就得意的站在我的身后等着我倒下,我多么不想要倒下,商晴还等着我去叫醒她,可是我熬不住了,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悲伤、没有事实的一个世界,纯白干净,尽管妈妈总是在不停的劝我吃饭,劝我醒过来,我听到了,但是对不起妈妈,我现在真的好难过,请让我自私的逃避一会儿好吗?
“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你这个样子迟早都会保不住的,你难道这么不在乎这个孩子吗?”妈妈突然狠狠地在我耳边强调起来。
孩子,对,我还有孩子,我和萧亦风的孩子,我突然惊醒,这个世界还有一些事情是老天留给我的期望对吗?就算我不再期待我的生命,那么她的呢?我在乎,我真的很在乎。
“妈妈!”我起身看着妈妈:“妈妈,如果我告诉你,他根本就不可能给我和宝宝一个正常的生活,我是不是该为她想一想,我是不是没有权利带她来这个世界?”
妈妈抱紧我,神情从来没有过的沉静:“不,她是我们的宝贝,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少了谁都不行!”
“妈,卫家呢?“我很期待的看着妈妈:”我答应了商晴,卫家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我就她的妈妈!妈,卫家在哪儿?“
“温尔之在送你来医院的时候就安排人把她接到了她姑妈家了,孩子,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也许跟着温尔之,卫家的日子会更加的好!”妈妈的宽慰中带着无奈,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怎么会?”我苦笑:“有一个不令人相信的妻子,她的孩子他能多善待,如果第二个妻子进来之后他会怎么对待她?会好吗?会好吗?”
葬礼设在了三天后,没有了爸爸的压阵,我们显得太过薄弱,我甚至连守着她遗体的机会都没有,妈妈也没有办法,她一边要在表面上充当一个强大的娘家,一方面还要照顾仍然非常羸弱的我。
古家来了非常多的亲戚,面上的悲戚倒是真真切切,我知道感叹的只是过于年轻的生命,还有仍然幼小的卫家,商家也难得的来了一些亲戚,不重要的我也就忽略了,重要的还是要介绍一下,我的堂姐--商师师(一个后期非常干练的女人)和我的二叔商伯仲(一个非常圆滑的商人)。
葬礼的当天我已经恢复的和平常无异了,至少表面是如此,全身着黑的我看着这场面壮观的葬礼只觉得心里比那黑色还要悲哀,如果你的爱只是一个场面,那么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就是商晴了,我看着温尔之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而让我坚强起来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抢回卫家。
我远远的看着着衣带宽松的温凌手上抱着的正在啼哭的卫家和护在她身边的萧亦风,顿时我的嫉妒之火烧得我体无完肤,那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同时霸占着,我开始恨着温凌,无心之罪就不是罪吗?那么我杀了你再和你说对不起好不好呢?
这样想着,我的注意力就从葬礼上移开了,直到葬礼结束,妈妈想要同我回去的时候,我终于爆发了,急切地走近温凌,摘下墨镜恶狠狠的盯着她:“把卫家还给我!”
温凌想要把孩子递给我,温尔之却一下子接了过去:“卫家是我的,你说‘还’这个字是不是很不适合?“
“温尔之,你他妈就不是个人,你把商晴送进棺材之后是不是觉得特别的得意?”我逼近他:“你觉得让卫家凄惨的长大或者是弄死她,你才觉得圆满对吗?你的那个情人呢?让我瞧瞧,她给你支什么招了?”
“妮子!”妈妈过来拉我,因为我并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讲这样话会让情况变得无比的复杂:“我们先回去,有什么我们过段时间再说!”
“不,我不!”我使力挣脱妈妈,向着再次抱着卫家的温凌靠近:“温凌,把卫家还给我。”
温尔之挡在我身前,萧亦风护着温凌就要走,他们觉得我疯了是吗?那我就疯给他们看好了。
我与温尔之对视五秒钟,一个耳光拉开了序幕,我嘴里说着八百年不曾说过的脏话,温尔之刚开始还有耐心的同我辩解,最后也只是同我打起了太极,我踹他他就躲,我打他,他就抓我的手,我咬他,他就忍着,她看着我的眸子冷冷清清,直到我的妈妈把古丽静叫来合力把我拉走。
我仍旧回头狠狠的看着他被我叫来的曹耿狠揍,我好开心,好开心,我忘了所有痛苦的笑,忘了商晴的死去,忘了没有父亲的我的孩子,忘了抢走我爱人的温凌,我笑的疯狂,但只有我知道那笑声里几分是爽、几分是悲凉:我亲爱的姐姐,你的解脱却成了我永远的痛,一直伴着我走完去与你相遇的路。
石头来了,作为一个合作伙伴,一个朋友,我明白他的欲言又止,所以我告诉他我怀孕了,我抱着侥幸的心理:他会告诉萧亦风这个事情,然后萧亦风就会不和温凌结婚,风风光光的娶我,我们俩造就一个家。可是石头没有过多的询问我,这让我心里开始慌了起来,事实上,这个决定确实让我悬着的身体又向下沉了几分。
外面的报道很多,当然除了我和季礼轩加上萧亦风的三角关系之外,商晴的离去成了个很大的版块,我的姐姐生产时我闹了温家的商业party,我姐逝世时我在葬礼上打了温尔之,他们对于商晴和温尔之的感情世界和她食用安眠药自杀的事因为我的参与而感起了兴趣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对于我们这些个纠葛,被写成了乱七八糟的野史,我虽然不气愤,但未免也介意,逝者已矣。
石头帮我和公司商量召开记者会,说对于家里的事情的一些处理需要时间,暂时会放下我的商业行程安排,但是公司给我的安排就是:趁着这段时间把孩子的事情处理好,不然公司会按违约来追究法律责任。这么短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傻到认为他们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藏好,可是我不会放弃她的,永远不会。
我再次走进了温尔之给商晴的那栋院子,那里的花儿已经枯萎到我不敢看了,里面的阿姨看到我来了之后眼神开始怪怪的,不过那不要紧,这里的没每丝空气都有着商晴味道,我是那样的留恋,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尽管阿姨是那样的阻止我,可我还是上了二楼,那里有商晴的房间,有宝宝的房间,有我们短暂的记忆,只是我没有料想到的是温尔之竟然也在这儿,所有把我推向崖底的因素全聚集在了这儿。
“你来了?”温尔之竟然只是淡淡的对我简简单单的一句不伦不类的问候。
“嗯!”冷静了的我实在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办法影响到的考拉,看着温尔之憔悴的邋遢样,我想他应该也不好过,真真好笑:“我过来拿一些遗物回去!”
“嗯!“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闭眼靠在床上不再做声。
我来到以前的婴儿房,小心翼翼的翻开卫家那精致小床的被单,那本厚厚的木色日记本就那样赤裸裸的展现在我的面前,我把它放在我的鼻下猛嗅,好像商晴的味道因为她收藏的小心翼翼而不曾失去半分,真好,真幸福。
等到我再次路过温尔之房间门口的时候,温尔之已经不见了,我匆匆下楼我只想要好好的看看商晴的世界有什么我能继续为她够勾画,让她世界不因为她的离去而残缺,我心情激动而又突然的快乐起来。
我的步伐渐渐的从快步变成了小跑,等到出了院门的时候那种幸福感来得格外的浓烈,只是短短一瞬而已,温尔之却突然像个狼一样的扑了上来,紧紧的抱着我不让我离开,我死死拽着笔记本,后来我才明白我们此时在乎的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不要走,是我错了,只要你留下来,我一定好好爱你!“温尔之伏在我背后低声啜泣哀求。
刹那间我只能一动不动,女性的身体里总有一个感性叫做同情弱者,可是总归还是有理性在帮我拉扯,我推开他狠狠地翻开事实:“温尔之,你看清楚,我是商倩妮,不是商晴,商晴已经死了,烧了,葬了!“
他摇着头对我笑了,好像刚刚在背后啜泣的并不是他,说的话却是我第一段婚姻的序幕:“我知道你是商倩妮,我也知道我是在为自己找安慰,但是我不会放开你,商晴走得太早没有给我赎罪的机会,那么只能由你承受了,你要爱我,我也好好爱你,然后我们过完商晴没有和我过完的日子,对了,还有我们的孩子,卫家,这是我能容忍的你的最后一次背叛,要乖乖回到我的身边,知道吗?“
我猛地退后,看着他眸子里的狠戾,我知道这么长久的隐忍,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他是真切的爱着商晴,爱到这么直白的想要通过禁脔我来麻痹自己的痛楚,此时的我却害怕了:“你这个疯子!”
我奔跑着打车的时候我以为他会追上来,但他没有,我的腹部隐隐作痛,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折腾自己了,那么我要远离他们好好生活,当时我是这样想的,不过是在看到商晴的日记之前。
我猜这只是商晴的一部分日记而已,是从我们住进出租房开始写过来的,我躺在床上翻看着她的世界,跳到她结婚前的日子竟然不知觉中被她勾画的世界给渐渐弄得痴迷。
我又开始同曹耿有了联系,不过这次我却是带着仇恨,本来我已经放下的怨念却因为商晴的离去被无限的放大,我知道这种情绪迟早会让我自取灭亡,但是不要紧,那时的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了,我忘了。“曹耿,你知道吗?商晴在最后的日子里想的念的都是你!”我轻轻的,甚至带着笑意的说着:“可是,她却因为你,失去了幸福,失去了生活,失去了生命,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从曹耿疲惫的声音中得到了快感,那是撒旦带给我的领悟,一种别样的愉悦:“嗯,我知道,我是罪人!”
“那……”我又轻轻的捂嘴笑了出来:“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如果你好好的活着,内心难道不愧疚吗?”
曹耿好像也疯了,他的语句里也出现了癫狂的笑意:“因为我活着就是要好好地替商晴惩罚我自己啊,如果我痛快死了,就很对不起她了呀!”
“对,这样想就很正确!”我又是一阵轻笑。
甘甜和谢启文要跟随甘阿姨去新加坡定居了,在我老家那边登机,我和妈妈带上了商师师(堂姐)和商伯仲(二叔)回到了老家顺带送甘阿姨他们,我已经完全忍耐不了想要做些什么了。
妈妈因为我有身孕就叫我留下陪客人,她自己独自去了机场,这很合我意,圆滑的二叔缠着爸爸在谈些什么,堂姐也在旁听,我丝毫没有精力去关注到我那平时儒雅的爸爸此时的憔悴模样,看吧,人总是贪心的,在眼前的不珍惜,失去的,却总在疯狂叹息。
我跟爸爸打了招呼说要出门见些朋友,爸爸也就答应了,我甚至都没有抬头就这样走掉了,我约了曹耿当天晚上去他家,我们要见面,我们要互相的折磨对方,我想要他死,我手里揣着的是一把我早就准备好了的匕首,被我的仇恨打磨的锋利无比,临近他家的时候我清晰的听到我嘴里的轻笑,犹如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