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心中也终于了然。马果儿确实怀有身孕,但之前大夫说她已然是小产,她便借机想要诬害我。
却没想到她根本不是小产,而我这一踢,要了她腹中孩儿的命。
这一切,怕是这个绥静一手策划的。看来,西烽的妻妾素来不合,明争暗斗,早有间隙,只不过我来了,倒制造了不少契机。
后来,王总管匆匆忙忙唤来了大夫,确诊之后,说是王妃胎儿不保,而我用力过猛,又踹在她小腹向下,大夫说受损过大,今后都不可能再怀有身孕。
我虽有一丝内疚,但这些半点不由人。况且是她先要诬害我,我无需要内疚。倒是这个绥静,不可小觑。往后若我真的嫁进来,必定不得安宁。
我同绥静坐在屋里等消息,说是王妃的身子好转,但还不见醒。都有些担忧之色。
绥静恶毒的望着我,道:“你竟故意谋杀王爷的孩儿,什么兮姑娘,不过是风尘女子,心如此恶毒,王爷必然不会容你!”
我不在意道:“王爷容不容的我,不是你说了算。”
“王妃,兮姑娘莫要争吵,等王爷回来再说吧。”王总管在一旁担忧道,生怕我二人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绥静却不肯罢休,拍案而起,“传家法,我要好好教训一下王爷未进门的妾室!”
我一听,便有些恼了,也拍案而起,怒视于她,“家法?绥静,你凭什么拿你们家的家法来处置我?”
“王总管,还不传?”绥静催促道。
王总管急的直跺脚,却也不去拿什么所谓的家法。
她一急,竟取了桌上的茶盏,向我丢弃。
我连忙一躲,看茶盏应声落地,却不料她又抄起另一茶盏丢了过来,一时未料。
那茶盏砸在我右额上,细微有血流进眼中,我连忙眯住。额上生疼,我却不敢碰触。
我还未发怒,她竟朝我丢茶盏,如此危险,看来她是连我的命都想要。我被砸的有些头晕,可硬撑着,一只眼死死的望着她。
哪里容得她这样欺负我。
她又抄起其它桌案上的茶盏,计划着再次朝我丢过来。我左右一瞥,瞧见一块木漆盘子,随手拾起朝她丢过去。
我以为她的茶盏还是会击中我,却没想到西烽及时出现,用手打碎了被丢来的茶盏,手亦负伤。
他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实在巧的很,他见我受了伤,连忙过来拥住我,皱眉道:“怎伤的这么重?”
我瞥了一眼绥静,她的额上被我亦砸红了,只是未破,未有流血。
我不知他是故意这个时刻出现,还是真的如此巧合,绥静见王爷归来,立刻诬陷我:“王爷,她害姐姐没了孩子,还要打我,你瞧!”
我落入西烽怀中,便借故晕倒在他怀里,他既不会委屈了我,自然不会听他侧王妃所说的话。
醒来时,西烽便坐在我床边,用帕子为我擦拭脸庞,小心翼翼,温柔至极。
此情此景,尤记当年…
我伸手撇过他的手,将头别过一边,不去瞧他。若有人让我想起赫连墨,那便是我最不愿的。
“怎么了?你放心,我不会信她的话的。”他柔声道。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我淡淡道,仍是不瞧他。
“阿兮,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他温柔道。
“娶我?无缘无故你为何非要娶我,我已经不是南桀女帝,更不是官宦之女,你不必娶我!”我转过头,厉声呵斥。
他不惊不宠,只是拿了帕子继续为我擦脸,缓缓道:“若你还是南桀女帝,我又如何与你厮守?我最怕的,便是你我敌对,相见与战场。”
我诧异。
他如此温润,言语温柔,柔的似要融化我一般。当初他说,千千万万不要站在他的面前,是怕终有一日,南桀与西景终有一战吗?
我低垂着眸,暗自想着。
自第一次相见,便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温柔至极,我原本并未在意。可如今他说起,我心里便泛起一起涟漪。看似无情却有情。
“阿兮,犹记惊鸿一瞥,此生难忘。”他握住我的手,目光深邃,似在追寻过去的一抹痕迹,幽幽道:“在南桀宫中,你彷徨无错,我握住你的手,便想给你一世的呵护。”
我大惊。
原来在南桀宫中,我得知楚弋笙死讯的那晚,握我手给予我温存的,竟真的是西烽。我此刻竟没有追究,那时他为何会在南桀宫中。
我定了定神,闭上眼,淡淡道:“你要的是这个江山。”
“可我不是赫连墨,这江山,同你,缺一不可。”他款款道。
我心上一痛,他提起赫连墨,便提起我心中的痛处。那个男人于我心中,恨极了,憎极了,再不想提起。
可他们都要这江山!
我转念一想,既然他们都要这江山,势必有一日会你死我活,我何不借西烽的手,报己之仇?且不管他是否情真意切,如今于我心中,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我落泪,望着他,问:“你真的会待我好?”
他眼中一亮,紧紧握住我的手,殷切道:“阿兮,你答应了?”
“女子终有一嫁,你若能待我好,我便守你一生一世。”我微微闭住眼,似是柔情道。
他欣喜,竟扶起我,将我抱住,连声道:“阿兮,我终可以守着你!”
阿兮,阿兮。也曾有一名深爱着我的男子,唤我阿兮啊,我心中又痛,泪便止不住。子期,眼前的男儿,真心可与你相比?
错付错付,相争相夺,可到头来,究竟是谁辜负了谁?
暗香疏影间,又是谁付诸真情?爱如指间沙,稍纵即逝,若爱,请深爱,再无其他。
西烽亲自为我上药,换药,亲自喂我喝粥,闲言碎语必然会传到两位王妃耳里。
更何况,侧王妃落胎之事,并未牵扯到我,两位王妃心中便更是憎恨我。对她们来说,我便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可西烽吩咐了府上,谁也不许来打扰我,自然两位王妃也不可以。
没过两天,就收到了安姑姑的来信,玉国公一事已处理妥当,无需担忧,暗香替换了疏影,进入西京城,暗中护着我。
浣儿还未归来,约莫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嫁了西烽罢。世事难料。
我额头上的伤好些了,便在院子里走走,院里丁香花,却早被换成了白茶花,一时恍惚。
此刻西烽恰好走了进来,看我站在外头,将手里的外衣披在我身上,道:“怎么不多穿两件衣服,瞧你单薄的样子。”
我笑了笑,只指着那茶花问:“怎么换成了茶花?”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道:“我知道你的身世,自然知道你娘亲最爱白茶,总想着看着白茶你心情也会亲近些。”
他倒是有心。
“我想过去嗅嗅花香。”
“好。”他牵住我的手,把我引到茶花跟前,蹲下身子。
我挑了一朵,凑近了去嗅,却嗅不到半点香味,倒是额上的药味闻到了些。
我皱眉道:“茶花的香味怎么若有若无的,竟闻不出。”
“茶花本就如此,若是花香太迷人,又怎么招人喜爱。”他独自说道,看样子竟有些伤感。
“你好像对茶花颇有感触?”我问。
他轻笑摇头:“许是幼时闻得有些多吧。”
他扶住我的手臂,柔声说:“出来站了这么好一会儿,累不累?”
“我哪有那么娇弱。”我不在意道。
正赏花时,有人匆匆忙忙跑进我这偏院里来,瞧瞧瞥了我一眼,才垂下脑袋道:“王爷,皇上大病了。”
如今西景的皇帝不过是个小少年,幼时多病也难免。我看了西烽一眼,他抿着唇不说话。
他定是在想些什么罢。
“不如我进屋去吧。”我松开他扶着我的手。
“不必。”他急急握住我的手,温柔道:“我的事儿,都不会瞒着你,我早说过,这江山和你缺一不可。”
我定定的瞧着他,只温顺的站在他身边。
他缓缓道:“我昨日刚见过皇上,他精神好得很,决不会这样快就大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那人恭敬道:“据闻昨儿个皇上出了一趟宫,回去便怏怏病着,倒是听说有舞倾城的官吏上奏,就是不知所奏何事。”
舞倾城?竟和舞倾城有关。舞倾城本就是我倾城阁的天下,那些官吏亦不敢动我阁中分毫,尽是摆设。若有官员上奏,必逃不过倾城阁的监视。
只可惜如今我不在阁中。
西烽瞧了我一眼,询问:“可有消息?”
我摇头,“若是有,暗香定会收到安姑姑消息,但并无。”
“暗香?”他眼角微微上扬,笑道:“你果然还有我不知道的部署。”
我一笑,不语。
他挥手示意那人下去,扶着我,将我扶进屋内,在塌上坐好。
他站在我面前,微笑低低道:“我一直知道倾城阁不简单,我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好好怜惜你。”
我轻笑道:“那你也一定知道,我决不会平白无故的做了倾城阁。”
他叹气,神色黯然道:“我知道你一直担心那个叫楚嫣的女孩儿,只是楚家如今没落,最大的官不过官至御史大夫,宗室里也被遣往远处,收了兵权。我也知道你不甘心。”
我微微挑眉,不接他的话。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望着我的眼,款款道:“就当是你帮我,帮我夺得这江山,随后我再帮你一雪前耻,如此一来也算交易,你可满意?”
交易?自我来到西景,便不乏交易二字,我余下的一声,必定风起云涌,势必被仇恨二字蒙蔽双眼。
我本就不信他真心待我,交易也好,骗取也罢。我非真心,自然不去计较他是否真心。何况,我也需要他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