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文将军,何事?”
“姜公子这是要出宫啊,可是要去哪儿?”
“宫里烦闷,想回府一趟,怎么,将军要查本公子的马车?”
“哦,公子此言差矣,末将怎敢,只是不知是公子的马车。”
“放行!”
如此痛快的放心,倒是让我心里生了一块疙瘩。
子期送我到王宫外数十里便下了马车,早早便有一行人侯在这儿,我瞧了约莫十来个。应该是子期身边的人。
子期站在我身侧,说:“这是女帝,你们快快行礼。”
“拜见女帝!”
一众人等,皆行了大礼,我眯着眼笑,这感觉可不如殿上来的有气势。
“子期,往后他们怎么称呼我,我又是什么身份?”
“我已经都帮你想好了,你们是前往西北经商的商户,姓霓,你便是霓家大公子,这都是你的家奴。”
家奴,霓家,周竹,这一路我隐隐觉得始终不会太平。尚且罢了,我终究逃不过的命轮,终要走一遭。
“子期,你便快些回去吧,宫中之事还要劳烦你呢。”我握着姜子期的手,对他盈盈一笑。
姜子期双眸忽亮,回握住我双手,“王宫有我,大可放心!”
我点头,瞧了一众家奴,喟然道:“上路吧。”
此番出行架了两辆马车,我坐头一辆,后一辆都放了些必备之物。子期只安排了两个丫鬟跟着我,其余的皆是武夫或是书生打扮。
倒像是大老爷家的打手和账房。
这两个丫鬟,一个唤流苏,一个叫浣儿。
浣儿说,慕容懂医,乃是南桀神医,只是不知为何居然甘心为姜子期效力,此次也跟着,我偷偷的瞧了一眼那个唤慕容的神医,年轻的很,二十出头,哪里有神医的样子。
流苏和浣儿同我并不多说话,只是间或着说些有趣的事儿。
走了一日,流苏才说,到了周竹边界了。
近来嗜睡,我小憩了片刻,入周竹前先下了马车,舒活筋骨。浣儿跟着我,流苏怕我饿着了,先去取了点心,等进了周竹再好好品尝周竹美。
“浣儿,你之前到过周竹吗?”
一时无聊发问,我瞧了瞧这茂密之森,向来周竹境内必定是极好的,常年如春。便想问问周竹是如何之地。
浣儿约莫比我大些,只是毕恭毕敬的。“年少时到过,是陪着公子一起的。”
“那周竹是怎样的地方?我瞧着这绿树青松的,想来气候极好吧。”
“周竹四季如春,虽隔着帝都不远,但也是块宝地,气候温润比之帝都要好得多,南桀数万里,没有什么地方比得过周竹!”
我听她的口气,倒是以周竹为傲。轻笑,这好地方,我自然也不能错过。
流苏拿了些点心过来,捧在手上,“公子吃些点心吧。”
“不了,快些入周竹吧,我倒急着想进去瞧瞧了。”
周竹周竹,倒也不愧对这名字。城门口竟长了树干紫竹,煞是好看,我问过浣儿,她说周竹的竹叶青,是上品茶。说的我心痒难耐。
也因心里对周竹好奇,既赶了一天的路,便在周竹客栈歇脚数日,再行启程。
我并非老实的主儿,夜里便硬是拖着浣儿带我出去,不让他人跟着。浣儿听话,竟也由着我。她们既然跟着子期,自然有些本事罢。
浣儿说深夜喝茶不好,引着我去了一处叫还壁阁的地方。
还未进还壁阁,瞧着这外观颇为雅致,并有丝竹管弦之乐,倒像是个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
“公子,浣儿引你寻个好位置坐下,今儿有意外惊喜呢。”
浣儿神秘一笑,我背后一凉。
她为我寻下东南方的角落一隅,只我一人坐着,小厮上了小菜和一壶酒,浣儿付了帐便匆匆离去。
这地方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罢,我瞧得清堂子里的情形,却不见得他们瞧得见我。堂子正中搭了台子,像是有人要表演。
我自个斟了一杯酒,等着浣儿的惊喜。
我已喝了三杯酒,才见堂里终于坐满了人,有些吵闹。
左侧迂回,我瞥见有人朝我走来,衣着得体,像是大户人家。
“不知可否与这位公子把酒言欢?”
他十分君子,抱拳作揖,长相也是清秀,有几分书生样子。出于礼貌,我只好一笑:“公子随意。”
他便同我一桌吃酒,并不曾像他所说把酒言欢。我也未细看了他几眼。
过了好一会儿,便听得有人弹琴吹箫,曲调婉转动人。有一女子舞姿动人,翩翩然至台上。挥袖遮容,只分明看得清一双动人的眸子。
待女子露出容颜。
我惊掉了手里的酒杯。
竟然是浣儿!
“公子怎的,还惊掉了酒杯。”他口气转了转,打趣着说。我并为应他,也不瞧他。
浣儿并未舞着,只是立于台上说了几句,然后清了清嗓,竟唱起曲儿来。
曲词倒不像是词,只是她嘴里唱着竟也有了音调。
袅袅一环蜀宫腰,玉减香消嬛嬛哀;
汝葬绸缪君折戟,浣碧一洗已今宵。
浣儿生了一副好嗓子,竟唱的我生生落了几滴泪。这般嗓音,动人哀怨,虽是哀怨,却实在引人入胜,让人怜惜。
一旁有人小声议论,也问起小厮。
小厮只说:“这姑娘从未见过,阁里没有这样一位姑娘,想来老板娘只是请来唱一曲,也不知名字呢!”
那浣儿为何引我到这里,还唱了一曲,惊为天人。
“好曲,好词,只可惜了。”我身旁的人幽幽的叹了几声,将酒杯里的酒尽数饮下。
我仔细瞧了他的佩戴打扮。腰间腰佩乃是上等古铜,我自薄江便知晓,这等古铜非官宦不可佩戴。可他衣着倒也不如官宦家华丽,只是料子好些,却也不是上品。
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更不是等闲,一来最初没仔细瞧,二来瞧模样像个书生,我便不大在意。可如今细看来,倒像是什么王爷便衣出行。
一曲罢,浣儿幽幽离去。
堂里的人纷纷议论起来,说些什么我倒也不在意。
我小心的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淡淡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有幸一起聆听天籁之音,你我二人便也认识认识。”
他正了正神色,面庞上多了一丝严肃,抱拳笃定,沉沉道:“在下阿胥!”
我嗤笑:“阿姓?”
他仍是一脸正经,定定道:“正是!”
可我心里却游走了多番,阿胥,胥姓。
我曾听若素提起过,楚家原本是大族,旁系众多,后楚弋笙做了帝君,便以旁系姓氏冲撞帝姓为由,为其赐姓胥姓,取自楚字下半部,与月字称底,以表对帝君忠心。
可谓日月同辉,好比君是日,臣是月。
如今胥氏无大将,出了个年轻的胥王,颇得楚弋笙喜爱,幼时如同亲儿相待,只这几年生分了,即便是楚弋笙薨逝,也未见胥家回帝都去。
原本不放在心上,也亏得若素的话,是话我都记了几分在心里。
可周竹,一直是周王的封地,为何胥王会在此?这事儿若素并未提过,我便不知。
我亦抱拳,也将口气沉了沉,“阿胥兄!小弟,阿眠。”
“同为阿姓?”他诧异,愣了一刻,又即刻笑起来,眯着双眼,“有缘,有缘。”
“公子。”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我与阿胥同时回头,只见浣儿已缓回来原来的衣裳,笑的甚是开心,与在路上时不同。
“可是玩闹够了?”我笑骂着,可并未有责怪的语气。
“请公子责罚。”浣儿忙着跪下,样子极是可怜。
“这…”阿胥大惊,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我便笑他:“这是我的丫头,让阿胥兄见笑了!”
阿胥仍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不如方才笃定严肃,痴痴的张着嘴,便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我瞧他实在有趣,忍不住拿胳膊戳了他一下。
“阿胥兄莫不是看上我家丫头了?”
“岂敢!”他从座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指画着,脸上的神态窘迫,实在好玩,他急急道:“阿眠,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阿眠…听他这样称呼我,倒让我想起了往昔的楚弋笙。
“阿胥兄何必紧张,小弟说笑的。”
阿胥笑的勉强。
夜已深,浣儿催促着我回客栈去,便匆匆与阿胥道别。
回了客栈,流苏便递了一封信过来。
是周王亲笔书,信上的意思,大概便是周王与我一条心。他知道我担心赫连墨有小动作,便自个派了人监视着。
信上还说,赫连墨于昨日离开周竹,前往吴安。
这信本是往帝都送的,子期辗转又送回了周竹于我。我看了看日子,如此说来赫连墨是三天前走的。
不急,横竖最后都是要到芮水去的,早一点晚一点不会有大乱子。
况且我还想查一查这个胥王。
浣儿服侍我睡下,点了熏香,睡的倒也安逸,一觉到了第二日晌午。
也不知是我嗜睡的缘故,还是那熏香里放了些什么。晌午起身的时候,浣儿并未在,说是置办些衣物去了。
流苏陪着我在客栈大堂里吃了些东西,沏了壶茶在堂里坐着。
外面忽的锣鼓喧天,吵闹不堪,客栈的小厮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又急急忙忙的跑了一回来,一口气上不来,急的掌柜直跺脚。
“你倒是说啊!”
“迎…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