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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才是家

路过母亲工作了快二十年的那个老厂子,往右拐一个小弯儿就到了村里,进到村里立刻觉得清凉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胡同里面到处都是可以遮阳的地方,我们顺着墙根儿钻了几条胡同,来到了村南边的近路上。

这是一条羊肠小道,比起走村子中心的那条大街回家,其实距离也差不多少,最主要的是夏天走在这里很凉快。南面隔着一条深沟就是另外一个村庄了,盛夏正是树木和杂草疯长的时候,下面像是一片茂密的微型丛林,小路就沿着坑边曲曲折折地绕着本村的几户人家延伸着。

小时候大人一般不让我们走这条路去十字街,这里最窄的地方刚好能骑着通过一辆自行车,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车子一起滑到脚下的深坑里。小路很隐蔽,除了住在附近的人偶尔会走,很少有人知道,因为有坑边浓密的树荫遮挡,再加上村边的住户本来也稀少,小道显得格外幽静,炎炎夏日经过的时候,一阵阵林风里总带着一种沁入心脾的惬意。不过到了漆黑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再走这儿的。

顺着小路走到一个像内凹进去的大弯儿时就快到家了,这里也有一个水簸箕,本来冲着有一条专门的水道,一两百米远的那头就是家,可惜水道里长满了杂草和歪歪扭扭的树木,而且卫生也不好,从小到大没有正儿八经走过这条近路,每次都是从一条绕着这个水道的U型胡同里回家。

关于这个水道其实是有故事的,听村里老人们说这之前曾经是一条繁忙的官道,骑着快马的官差,套着大车架子的商人,扛着枪炮的各种军队,走在平整宽阔的大路上,来来往往在村镇之间,那种景象就曾经在家门口天天上演着,可惜从小到大我没有见过,也只能从大人们口述的场景中感受那段历史。

岁月如梭,再辉煌的时代都会过去,曾经沧海难为水,热闹的通衢大道变成了如今这么一条长满杂草野树的水沟,我们惊奇着现代生活日新月异的同时,也在感慨时光匆匆如流水的无情,或许,每个时代都会有这么一道无法抹去的伤吧!

眼看就要回到离开了一个多月的家,表弟和辉跟着我越走越快的步伐快速地走进了U型胡同,还没一分钟,胡同就走到了尽头,出来左边一转就到家了。家里那个沉重厚实的木门半开着,长长的门鼻儿在开着的那一扇门上来回晃着,我很好奇不知道是谁刚进去。

打小就听爷爷说过,家里的这个大门是斗地主时搬过来的,文革那会儿村里开批斗大会,会还没开完,村民就跑到了旧社会时期的地主家,把能拿走的东西都拿光了,爷爷和父亲的爷爷去的晚,就剩下了这么两扇沉沉的榆木门,费了很大劲才弄了回来。其实我一直对这个故事很怀疑,因为印象中的地主家都是豪门大院,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木门,我是怎么也没法儿把它跟财大气粗的地主家大门联系到一起。

走出过道,我看到了还在往屋里走的奶奶,爷爷正在太阳下打整着小院里西墙下的菜园,我喊了一声,两个老人差不多同时回过了头,一脸我从未见过的甜蜜,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不习惯的真的不是只有自己。

面对突然而至的表弟,除了高兴,爷爷奶奶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母亲从东屋出来,系着围裙,很惊奇,刚笑呵呵地跟表弟问长问短,扭头就开始数落起我来,质问我为什么打了几个电话都不着急回家,面对母亲的突然发难我只有低着头默不作声,表弟平时不善言辞,笑呵呵的看着发飙的妗子,辉最小,没他插嘴的地儿,在一旁看着我偷着乐,就这样三个人集体听着母亲一个人的唠叨,既然做错了事情,有时候沉默可能就是最好的回答。

每次场面尴尬的时候,慈善的奶奶永远是最好的催化剂,她劝了几句后,母亲就不再说话了,警告了我一遍后就回到了她的工作间继续做事去了,在家里,母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临走还不忘让我带表弟赶紧去北屋歇会儿,看着一旁还在忙的爷爷,表弟我俩也凑了过去,辉跑着把包放进屋子后很快又跑了出来,跟着我们钻进了爷爷的菜园子。

出去了一个月,平面的菜地已经变得立体起来,爷爷正在忙着给正在疯长的豆角支架,旁边的茄秧子也已经长到了膝盖高,爷爷是个勤勉精细的人,把这个家的物件打理的有模有样,虽说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他老人家还是一副天天闲不住的样子,修修打打中,处处体现着一份淡定从容。

帮着打理好豆角地后,已经是快中午了,爷爷招呼着我们进屋去休息,走过稍微矮点儿的西红柿地头,他突然停了下来,弯下腰好像在找寻什么,没一会儿,爷爷露出了孩子般开心的表情,满脸疑惑的我们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呀,是几个青色的小柿子,没想到竟然开始结果了,看着惊讶的我们,爷爷脸上再一次出现着孩子般天真烂漫的样子,真应了那句话,千金难买老来笑!

家是北方平原上农村里常见的老式房子,厚实土培的墙体,木制的房顶,旧是旧了些,但住着很舒服,春风夏雨秋霜冬雪,一年又一年里四季轮转,时代一点点的变化,老房子在祖辈的手中一次次地修补和翻盖,轮到我这一辈,已经很难看到它最初的样子,父亲手中盖的东房已经全是砖结构,不过事实证明,那个屋子冬冷夏热,建成后也一直在做别用。

我们这代人之前,为了增加劳动力,基本上家家都是好多孩子,父亲他们兄妹五个,父亲最小,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逢年过节一家人都会带上孩子来看望老人,几个老兄弟姐妹凑到一起,给我们讲的最多的就是他们小时候的故事,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说着在这个家成长的点点滴滴,虽然故事发生的年代对我来说已经有些很久远,但每次总能感觉到一种温暖地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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