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然不好对南晴做过多的评价,不过她清楚的是以后定不好相处。
船缓缓的行驶着,黛玉看见了沐浴在夕阳下的宝塔,便指着问:“那塔叫什么名?”
水溶道:“这可是西湖上的一道奇景,为雷锋夕照,自然就是雷锋塔了。”
“雷峰塔!”黛玉忆起曾在一个话本里看过一个故事,叫做(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讲的是一个修行千年的蛇精,修得人形来恋上了一个药铺的小伙计,最后被和尚和那小伙计联手收到了这塔里。黛玉不知道这塔里有没有白蛇精,或许只是一个荒诞的传说而已,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鬼怪传说呢。
黛玉没有更多的去想这段故事的可靠性,只是遥望那塔身巍峨壮观,在夕阳的映照下更加绚丽多姿。此刻耳畔不禁响起了渔歌声,也不知从水面上的哪条渔船飘来。水溶和黛玉皆屏息而凝听,后来词儿越来越清楚了,像是一男一女的对答,只听得是:“我俩相约定百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黛玉从未听过如此粗陋的歌,没有金石,没有丝弦伴奏,就如这迎面而来的和风一样,淳朴自然。这些句子使得她心里微微一动,不由得的回头看了一眼水溶,正好他也正看向了自己。
水溶取出一支竹箫来,慢慢的吹奏着,黛玉坐下聆听。原来是一支(长相思),才听得水溶吹了两句,黛玉恍然大悟,原来草原上那夜吹曲的人是他。不禁的听痴了,又思及那(乐府)上有:“长相思,久离别,两心同忆不相彻。悲风凄,愁云结。柳叶眉上销,菱花镜中灭。雁封归飞断,鲤素还流绝。”之句,又思及适才那渔歌,一时心中五味陈杂,缠绵不已,揉着手绢,思绪已经不知飞向何处了。
曲终,水溶住了口,想询问下黛玉如何感受,回头看时,却见她珠泪涟涟,心想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只见梨花带雨,娇弱无比。虽无幽咽之声,可也让人心疼至极。水溶挨近了些,揽着她的肩膀,细声说道:“怎么哭呢?”
黛玉揉了揉眼,怕他多心,连忙掩饰道:“何曾哭呢?”
水溶取笑着她“脸上泪痕还在,又和我撒谎不成,我却是不信的。”
黛玉靠在他的肩头,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踏实。不管自己多么惶恐不安,只要他在身边,总是会安慰鼓励自己。这些年的漂泊,心中的无助,此刻竟然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和依恋,心中生出一丝恋恋不舍来。就像倦飞的鸟儿总算归还。
渔歌已经飘远了再也听不见,只有几只水鸟还围在船身飞来飞去,它们相互追逐着,嬉戏着,它们有它们的快乐。
雷峰夕照、曲苑风荷,苏白二堤交相辉映。在夕阳的掩映下更显得瑰丽多姿。黛玉努力的将眼前的美景一一的烙在记忆的深处,因为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来此处。
水溶陪坐在跟前,含笑道:“天下再美的风景,也抵不过你的一颦一笑。偏偏你又爱哭,一见你哭,我就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我以后得多多努力,让你多笑,少哭。”
黛玉听了这话本来要嗔怪他说话肉麻矫情,可心中却生出一丝甜蜜来。不忍再说什么。她望着船窗外的美景,夕阳已经看不见了。水面更加映得红彤彤的一片,宛如一幅上等的云锦。又见晚霞满天,心想该是归去的时候了。
水溶一直拉着她的手,忍不住又扭头去看她,却见她也染了霞光,眼波流转,泛着光芒,好如那天上的星辰,不,比那星辰还要闪亮。幼年时读过那么多的句子,此刻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来形容跟前的佳人。他心中充满了喜悦,又怕这是他的一场梦,连忙将黛玉护在怀里,紧紧的拥着她,唇角漾出深深的笑意来:“长了这么大,总感觉一直在寻觅。如今总算寻到了。幸甚,幸甚!”
当初南安太妃预备和亲认下的女儿,如今要回府来住些时日,她倒也喜欢,忙忙的让南安王妃收拾出屋子来,又命人给黛玉裁衣裳,甚至才从自己攒的体己里拿出一部分来,预备下黛玉的嫁妆。
等到黛玉回京的消息近了,南安太妃则又让仆人天天去码头候着。
直到黛玉的轿子进了府,依旧是水溶一路相送着。
南安王妃亲自出来迎接,黛玉扶着雪雁下了轿,忙忙的欲要下拜,南安王妃一把扶住了,笑说道:“妹妹快别如此,太妃正念叨着呢,总算是回来了。”又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水溶,笑说道:“北王爷如何呢,是上前面花厅,还是?”
水溶答道:“自然得去和太妃请安。”
南北两家本来世代交好,时常来往,所以也不大避讳。水溶径直来到南安太妃住着的院子,廊上的丫鬟通报一声便就进去了。
南安太妃穿着一身松花色的织锦衣衫,端端正正的坐在铺了玉色坐褥的罗汉床上。黛玉先行了大礼,南安太妃柔和的笑说着:“林姑娘这一路辛苦,快快入座吧。既然是回家,别太见外才好。”
当下就有个丫鬟搬了一张绣墩来请黛玉坐,南安太妃让将绣墩放到榻前来。
水溶这才行了礼。
南安太妃微微颔首道:“我们家王爷一早出门了,也不知几时回来。我常说你们俩倒像是亲兄弟一般,小的时候就爱在一处,这些年两家倒也相互照料。”
水溶自谦道:“厚海兄向来照顾侄儿,是侄儿的福气。”
南安太妃道:“北王爷就放心吧,林姑娘在我们家住着,有我的话,别人也不敢拿她怎样。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可是我认下的女儿呢。等你有了好日子再花轿迎门,再娶回去。我也当是再嫁一回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