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发呆,不想言语。
想我一路走来,荜露蓝簬,却依然前途渺茫,而那些髀骨复生的人却是一大片前程,曾无数次对这个社会失望又希望,如今却是万念俱灭了。家人的希冀与固有的现实南辕北辙,于是,秉烛夜旦成了一种习惯,渐渐地,孤僻,反抗与异端接踵而至,竟成了那些纨绔子弟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料。阮囊羞涩的日子,柴米油盐成了问题,俯仰之间,痩骨嶙峋。
葱油饼说我这个文人,真可怜。
我说只要我一天活着,信仰就不会变,我的酝酿的文字会震撼世界的每个角落,会的。
退出了学生会,拒绝参加学校的一切活动,不去网吧,不去上无关痛痒的课程,不去逛街,呆在图书馆。有时,好几天都见不着人,胡子拉渣的,肥婆见了,“以为你病了,你不言传。”
长颈鹿也开玩笑地说,“不会是躲在图书馆,一个人偷偷看着未删减版的《废都》或者《金瓶梅》吧?”
我说,局限,我的局限,这是我思考的。
长颈鹿说,思考是件徒劳无益的事,不用思考,可能会更容易获得快乐,哪怕只是世俗意义的快乐。
淫贼看着我憔悴的样子说,神经病。
黑锤说,在淫贼眼里,摸女人的胸更有意义。
屠夫适时地提醒,“他女人胸小,无味”。
淫贼反驳,“怎么了?女人胸大无脑”。
黑锤说,“能看上你的女人,还有脑子?”
肥婆笑得很怪异,“算了,不丢失你了,胸是小了点,精致么。”
淫贼就笑了,“对啊,一分钱也是钱,虽然小了点。”,半响,又问,“怎么又扯到了女人?”
我说,“你的思维有个洞,你常常掉下去。”
他说,“你怀疑我的智商?”
我说,“没有。”
他就一口咬定我嘲笑他,沉默了半响,大喝一声,“老子当年差两百分上北大!”
大家都笑了,我却笑不出来,不知为什么。
这种状态最近越发频繁了,一群人谈论着热闹的事,有说有笑,我却无动于衷,像个傻子,呆呆地看着。
我每天都独自一人在硕大的校园孤单的走,思考着我的局限。贫穷,且一无所有的自己。
一个对生活有所领悟的人,可以在很早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整个人生的全貌,或者脉络。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遇见了我未来的人生的样子,局限,贫穷,痛苦,无奈,委屈求全。
我的快乐一下子没有了,想要也没有。
我知道,再这样混沌下去,一个官员的一个腐败工程,一个贿赂,一个小三的包养费,都比我活着有价值。
那天,见着朱婷,她笑靥如花,“最近没见到你,都在忙些什么?”
我说,“看书,胡思乱想。”
她说,“说来听听。”
我不耐烦地说,“不说也罢,反正是你这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所不能理解的,有些东西,只能自己懂。”
她说我的话带着刺,刺伤她了。
两天后,听肥婆说,痞子牛在流言,我肯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躲躲藏藏的。
起初,我不大在意。这个世界上,在哪里都有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做,流言蜚语的人。
直到朱婷拦住我,失落地说,“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哑然失笑。
有些事,我不想解释,生命中那些真正能理解你的人,是不需要解释的。可误会,也是这样产生的。
我越是不解释,朱婷就越认为是那样。在这一点上,她有点慌乱,尤其是那双明眸里。
我的的确确成了一个离经叛道者,被视为异端,遭人讥笑、唾弃,连朱婷也无法理解我。
这让我痛苦。
我的血液都成苦涩的了,姐姐。
一日,我在早春的清晨,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杜仲树泛出嫩绿的叶子,几只小鸟跳来跳去,阳光洒在地上,这一切静静地发生着。
我一瞬间,有种释然。
倘使流言蜚语之于我无孔不入,伤我脆弱而敏感的神经,我亦是岿然不动,笑看那些小丑自为得意的滑稽表演,哑然失笑。
午饭前,剃干净了胡须,吃了两碗哨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