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加林达更加让小白吃惊。
在这个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城市中,小白还从来没见过夜市。凭着对古代历史那点可怜的了解,小白也认为在那样的发展条件下,也不可能出现夜间不闭市的情况。
和八舅公的聊天中,通过旁敲侧击,也印证了小白的这种想法。不过,这个印象在加林达绝对不适用。
刚进城时,因为紧张、劳累,没有来得及过多地关注这一世第一次见到的城市,晚间从客栈望出去,整个城市竟然一片灯火通明。在客栈里,也能听到远近传来的吆喝叫卖声。
“八舅公,加林达没有宵禁吗?”扒在窗口,小白问道。
八舅公早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和他交流的时候也从未把他当小孩子看待,甚至很多时候,比他们生活的那个区域的大多数成人思维还要成熟。
“加林达是整个昭明帝国唯一一个内部不设防的城市,这和他严密的外部城防一样出名。就算是当年吴越和秦晋发生战争的时候,加林达也没有宵禁。”
“那样的话,秦晋只需要派出一队精兵,冒充商贩,进入城内来个‘斩首行动’,将城内的中上级军官全部杀死,短期内造成城市的混乱,外部城防就算再严密,由内向外打也能很快占领整个城市的。”
小白绝对不相信加林达会像八舅公说的这样不设防,这样一座能够年收入占据吴越王国总收入超过10%的城市,如果像八舅公描述的这样,恐怕早就被秦晋王国给吃掉了。
“哪那么容易,加林达的城主可是萧家的家主!”
小白无语了,原来感觉还算精明、睿智的八舅公,进了加林达怎么就像极了后世的脑残粉,对萧家的推崇完全是毫无逻辑的。
跟一个脑残粉实在没办法探讨“城防建设与经济发展”这么深刻的道理,小白就提议出去逛逛,见识下这个帝国唯一的夜市风采。
八舅公犹豫了一下,经过这几天的艰苦跋涉,自己已经感到异常疲惫了,尽管加林达的夜市对他也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却远没有一张干净舒适的床更具有诱惑性。
只是,他也很小白,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热闹也是没有半点抵抗力的,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先在附近逛逛吧,明天晚上八舅公再带你好好逛逛。”
“明天晚上咱们还在加林达?咱们不是要快点赶路到秦晋吗?”小白诧异地问道。
“哪那么快啊!”八舅公感慨了一下,只有牵涉到这些需要实际经验的,才能感觉到这家伙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其它时候整的自己这把年纪都像活到狗身上一样了。因此,这时候往往也是八舅公最愿意解释的时候。
“我们不是大商团,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来保护,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了。像我们这样跑单帮的,必须要聚齐足够多的人,大家联合起来去找佣兵,根据货值的多寡分摊佣兵费用。这一妾准备好了,才能出城。”
小白这才明白过来。也是,就像秦晋王国对待生意人的那种态度,没有武装力量的保护,恐怕刚进了秦晋的边界,就被哪支闹不清是土匪还是正规军的给洗劫了。
知道还要在加林达等上一段时间,小白反而沉下心来了,倒也不急着非要今天晚上就去逛夜市。
八舅公知道他是心疼自己的劳累,老怀甚慰,也十分欣赏小白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沉得住气。看看天色也是刚黑没多久,也没急着去休息,就带上小白就近转转。
加林达的夜市倒也的确算得上繁华了,只不过这种繁华是相对于这一世的生活而言的。见识过上一世摩天大楼和汹涌人潮的小白,当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热闹震住。
也只是跟着八舅公随意地逛着,随意浏览处,心里或多或少也为这个类似于古代城市的现代设置惊奇。
出客栈向前走不远就是一条闹市,是加林达最出名的五里坊夜市。道路两侧植有有大约6米高的巨型木桩,木桩两侧各悬挂一个气死风灯,如同前世的路灯一般,照得整条街如同白昼。
小白四处察看,这里夜市只有两头各停有一辆水车,却没有看到其它防火设备。这里摊位大多是木质结构,一旦走水,恐怕短时间内很难灭火。就这一点来看,加林达虽然城市建设很好,却也不是尽善尽美。
在路灯的照耀下,街道两侧画有明显的摊位界线,这应该就算做固定摊位了。最令小白惊奇的是,这里竟然也有流动小贩,和他们的天敌——城管。
这些流动小贩,多数都是挑着担子,带着一些并不贵重的小物件,或者一些吃食。一旦有穿着卫兵服装的人过来就四散而逃。街上的游人也尽量照顾着这些流动小贩,有意无意地阻挡着那些卫兵。
一直在暗暗观察小白的八舅公暗暗感叹,此子果然非是池中之物啊!
自己第一次到这加林达的时候,也算是走南闯北,自诩见过了不少世面,看到这样繁华的街景,亮如白昼的夜市,也是目瞪口呆了半晌。而小白这样一个不过还是稚龄童子,自小生于偏僻乡下,看到这种场景竟然毫无慌神之处,还能以品评的目光四处打量,若非胸有大志,哪能如此处变不惊。
看他对流动小贩和卫兵之间的追逐感兴趣,就给他介绍道:“这些小商小贩也是苦命人,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也是跑单帮的,或者是遇到了天灾,或者碰到了人祸,血本无归之下,无脸回归故乡,只能在这距离家乡最远的城关中做些小本买卖。可以说,任何一个跑单帮的,都有可能会沦落到这种境地。所以,这个城市对他们也很宽容,不要说周围的客商、市民会尽力照顾他们的生意,就算是卫兵,看到他们占道经营,也只是驱散他们,除非个别过分的,没有人会非要把他们抓起来,或者驱赶出城。”
说到这里,八舅公好像想到什么,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恐怕整个帝国也就只有加林达能够收留他们了!虽然也有人能够靠着小生意的积累,再次崛起,只是希望太过渺茫。”
八舅公感叹一阵,发现小白好像并没有听自己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顺着小白的视线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街道正中躺着一个浑身黑衣的少年,能看到的几个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着,泛着死鱼一样的灰白色。能看到的几个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身下却有汪着一坑血水,也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
一眼看过去,八舅公就明白:这人已经不行了!只是不知道在这闹市中心,怎么会忽然多出这样一个人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恍如天外飞仙一般。
加林达的巡卫兵反应还是很快的,在八舅公开始留意的时候,已经有一小队士兵迅速将那个濒死的少年围拢起来,与周边的闹市形成区隔。虽然事出突然,却并没有在人群中形成骚乱,最多也不过给看到这一情况的人增加点谈资。
可是八舅公身边的小白,却忽然从八舅公身边窜了出去,奋力向巡防营士兵中间挤过去,一边挤还一边带着哭腔喊:“大哥,大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