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知道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黑衣人便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将任乃意所点的东西悉数放在她面前。
任乃意捻起一块燕窝糕,双眸轻扫一眼黑衣人,随意地开口道:“你要吃吗?”
黑衣人连忙摇头。
任乃意不甚在意地抿抿嘴,将手中的燕窝糕吃完,又端起银丝面,一边吃一边不经意地开口道:“这味道跟沁楼的吃起来一模一样呢。”
黑衣人下意识地抹了抹额角渗出的汗丝,连忙起身道:“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他说完,逃似地往门外走去。
任乃意望着他离开的身影,随手又捻起桌上的桃花酥,一边用力地嚼碎,一边恨恨道:“宇、文、珏!”
山庄中,欧阳晓刚走进前厅之中,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宇文珏一脸清淡地吃着早膳,与他一同坐着的只有欧阳冉和七七,她有些奇怪地走到宇文珏身旁的位子上坐下,然后开口道:“珏,今日怎么没有见到阿楠?”
宇文珏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我让他替我去办点事情。”
欧阳晓点点头,端起桌子上的清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宇文珏望着她平静如常的侧脸,忽然轻声道:“晓,昨晚睡得好吗?”
欧阳晓一脸惊喜地望向他,不太相信地开口问道:“珏,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宇文珏只是笑望着她,沉默不答。
欧阳晓一脸欣喜地对着他道:“昨晚我睡得挺好的。珏,你呢?”
宇文珏微微眯起双眼,笑吟吟道:“不太好。”
欧阳冉目不斜视的埋头吃饭,心里却暗自为他这个不知死活的妹妹捏了一把冷汗。
欧阳晓心中一惊,脸上却没事人似地开口道:“怎么了?难道你昨晚失眠了吗?”
宇文珏笑着摇头,“昨晚,我捉了两个叛徒。所以没有睡好。”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道:“你们应该知道,我对于叛徒都是怎么惩罚的吧?”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七七连忙干咳了两声,十分配合地开口道:“对于叛徒,一般有三步。断肢,割舌头,砍头。”
宇文珏对于七七的答案很是满意,笑着点点头,然后望着欧阳晓道:“昨晚那两个叛徒就被我砍了头。晓,你要不要见一见他们?”
欧阳晓听到这里,身子再也忍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她连忙朝着宇文珏摆手道:“不……不用了。”
宇文珏挑眉,又轻抿了抿薄唇,“是吗?我还以为你认识这两个人呢,所以特意留了他们的脑袋,来让你见最后一面。”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餐桌旁边的红木椅上的两个白色包裹,笑得一脸妖冶地开口道:“就在那里,你要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吗?”
欧阳晓缓缓转头,在看到椅子上那两个用白布包裹着却隐约可以看到鲜血淋淋的东西时,再也忍不住恐惧地大声惊叫了起来。
王贵妃走进书房的时候,入眼就看到云子恺正趴在桌案前,四周凌乱一片,桌上地上都是东倒西歪的空酒瓶。
她轻叹一口气,走上前,轻轻推了推云子恺,然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四周却只有呼呼不断的风声。
她又走到桌案前,刚要开口再次唤他,却看到了云子恺身下压着的,是一张只完成了一半的画像。
画像之中,蓝天碧水,碧池中的芙蓉花开得灿烂一片,每一种颜色都被云子恺画得恰当好处,仿佛这些景致就在眼前,伸手便可以触摸到。
画像的正中,是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她虽然有些衣衫简陋,虽然半垂着头,却看起来如此的可爱迷人,脸颊粉嫩白皙,令看过的人都忍不住地对她心生怜惜。
王贵妃知道,那是云子恺心中的小小任乃意。
这时,一身劲装打扮的司马佑疾步走进来,在看到四周狼藉一片的场景和立于云子恺身旁垂头默默叹息的王贵妃时,司马佑微微一怔,随即便朝着王贵妃请安道:“王太妃。”
王贵妃知道司马佑必然是有事要找云子恺,她朝着司马佑轻轻点头,然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便缓步走了出去。
司马佑望着如此萎靡不振的云子恺,四周环视一圈,然后随意拿起桌上的一壶早已经冷却的茶水全然喷倒在云子恺的身上。
云子恺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他那双原本清润优雅的双眸此刻早已经血红一片,一张俊脸上尽是失落和疲惫。这一刻,在他身上早已经再寻不到当年那个风姿一流的三皇子的踪影。
司马佑没有想到任乃意的死竟然会令一向自持自重的云子恺变成这样,忍不住语带怒意地开口斥责道:“恺!你还想要颓靡到何时?你若再这样下去,我们这数万个对你忠心不二的弟兄都会因为你日渐消沉的意志而纷纷丧命!而我们筹谋许久的一切也会纷纷付诸东流!云子恺!你醒醒吧!”
云子恺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司马佑的话,他只是无比小心地用自己还算干燥的衣袖轻拭着桌上的画像,一点点,一点点地,小心地擦着。
许久之后,他终于轻轻开口道:“司马佑,难道你不知道,她对于我来说,意味了什么吗?”
司马佑轻皱眉心,沉默不语。
云子恺抬头望向他,轻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忍?为什么你要背着我杀了她?”
司马佑直直地望着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错失,冷声答道:“这是我们等了许久,可以一次扳倒大皇子和宇文烈的难得的好机会。”
“你的机会之中,也包括杀了我最心爱的女人?”云子恺低吼出声,脸上悲恸成狂。
司马佑仿佛没有看到云子恺眼中无边的震怒和悲伤,他坦然地望着云子恺,“恺?只要她活着,你就无法痛下决心,不是吗?我们早已经是背水一战,若是这次赢不了,就只有死。”
也许是因为太过悲恸,云子恺不怒反笑,“司马佑,枉你我共事多年,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只有她活着,我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吗?如今你杀了她,也就是间接地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