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载春秋问故人(二上)
听了秋平那一番话之后,张小菇的心情变得很不好起来,这一天也是闷闷不乐,心里想着法子把二皇子给一脚踢开。也不知道那位究竟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张小菇照照镜子,也不算是倾城倾国,只不过比起前几年的青涩,要成熟了许多,但是也应当还不至于让看惯了美女佳人的二皇子一下子就喜欢上吧?张小菇觉得头疼,正当她在屋子里照镜子的时候,听到屋子外头有人敲了敲门,张小菇放下梳子,问道:“谁?”
打开门,原来是怜儿,怜儿走进屋子来,和张小菇说说话儿。怜儿说道:“月儿在写信呢。”
张小菇问道:“写信?什么信?”
怜儿说道:“苏州家里的信。”
说道苏州,陈家也不知道如何了,张小菇知道怜儿和月儿也会和那边有书信往来,张小菇没有怎么过问,于是问道:“苏州家里如何了?”
怜儿应道:“自从爹爹被囚京城,家中更是无人做主,二夫人做主,带着家眷到二伯那里去住了。”怜儿虽然说的平平淡淡,但是其中的辛酸,张小菇也听出来一些,被那么一折腾,陈家主脉,便由怜儿父亲这一脉,转到了怜儿二伯这一脉了。倘若说怜儿和月儿并不在意,那是假的,张小菇也不会相信,听到怜儿这么说,她安慰道:“她们也有她们的难处,要说起家道来,你们两个不就要当起家来了么,何况之衡表哥也还是好好地。”
说起家中那些人,怜儿便有说不出的愤懑,她对张小菇说道:“父亲被囚至京城,也没有见那几位夫人做过什么,都忙着给娘家撇清关系呢。”
张小菇听着说道:“所以啊,人要靠自己,不能靠别人。”说着摸了摸怜儿乌黑的头发,笑着说道:“我给你梳头吧。”怜儿乖巧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对着镜子坐着,张小菇拿着梳子一边梳头,一边说道:“如今世道不比以前,别觉得自己是女子就把自己看得太轻贱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多了去了,陈家也不是只有你兄长才能振兴起来。你看,你们现在不就在努力么?总有一天,那些嘲笑,鄙视你们的人会了解到,在这个时候丢掉往日情分,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张小菇说的是自从陈家事发之后,原本在京城中,很陈家交好的一些家族,纷纷为了撇清关系,故意当着怜儿和月儿的面说一些风言风语。也正是因此,怜儿和月儿在京城,至今也没有进过那些人家的府邸。
张小菇说完,怜儿叹息着说道:“谁又不知道姐姐说的是呢,只不过过了这些日子,难免还是有些难过。”
张小菇道:“若是老夫人还在,你们也不至于如此。”
说到老夫人,怜儿红了眼睛,说道:“若是老夫人还在,我们也不会流落至此。”
张小菇笑了笑,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今后你们来做万宝楼的掌柜,要记着,好好学,好好看,然后最最要紧的,是要有自己的主见,万万不可盲从别人,不要让别人觉得你们没有自己的想法。”
怜儿点头道:“我知道了,小菇姐姐。”
第二日,张小菇出门去皇商司处理一些事情,就在半路上,马车被拦了下来,车夫在外面说道:“姑娘,外头有宫里来的人。”
宫里来的人,自然就是太监,太监找到张小菇不是为了别的,却是为了送上一张请柬。
二皇子的请柬。
张小菇接过请柬,问道:“为何请我?”
太监笑道:“姑娘这不是为难咱家么,这哪里是我们能知道的。”
张小菇只好无奈放那太监离开,看了看请柬,请柬上写的地方却不是宫中,而是京城中一处有名的青楼。张小菇脸有愠色,请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况且也没有说是为何宴请张小菇的,请柬上只说给二皇子他一个面子,根本不留给张小菇拒绝的余地。张小菇收起请柬,正想着的时候,前头却走来几个人,张小菇看去,刘兴文也在里头。
同刘兴文在一起的,是他的同僚,想必是刚刚喝完酒,面色微醺。
刘兴文看到张小菇停留在这里,也是一怔,不由说道:“张姑娘在此作甚?”
张小菇看到刘兴文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问道:“刘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刘兴文和同行众人道了声谦,和张小菇走到大街边,问道:“张姑娘有什么事么?”
张小菇犹豫了一下,说道:“刘公子可记得那位二皇子?”
……
刘兴文和张小菇告辞之后,同僚都打趣说想不到刘兴文这个闷葫芦什么时候认识的美人,刘兴文也只是讪讪一笑。他和这些人刚刚一起联络了一下感情,此时他正打算去沈阁老的府邸拜访那位传说中威名赫赫的沈阁老。刘兴文和与他同年的那些士子不同,刘兴文没有那么眼高手低,虚心好学,又十分聪明,很让那位沈阁老看重。比起其他同一年考中的学子来说,刘兴文的仕途,确实可以算是一帆风顺。
沈阁老的府邸,很特别的一点,便是倘若你手里拿着红色的名帖,那么便可以从侧门不经通报进入,有仆人直接将你引到沈阁老待客的地方去。
沈阁老虽然久居权威,但是是出了名的待人温和,没有什么脾气,至少这天下能让沈阁老有脾气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沈阁老自从战事结束之后,不怎么去内阁了,天天上奏折给皇帝陛下,请求告老还乡,然后说自己生了病,不能去内阁处理大小政务了。皇帝陛下却表示挽留,没有同意沈阁老的请辞。
这是帝国上层的各种想法了,刘兴文暂时还了解不到那么多的事情,他手上也是不需要通报的红色名帖,在沈府老仆的带领下,刘兴文来到了那一座亭子之中。
初秋的天气,木叶凋零,水面上能看到许多落叶。
沈阁老正在这里钓鱼,周遭没有几个仆人,十分清静的地方,刘兴文走到亭子边,拱手说道:“后生见过沈阁老。”
沈阁老睁开眼睛,放下鱼竿,站起来说道:“进来吧,不必拘束。”
刘兴文走进亭子,因为刘兴文不是沈阁老的学生,这里也不是朝中,也不必什么隆重的礼节,说道:“听闻沈阁老身体微恙,当保重身体才是。”
沈阁老笑着说道:“人老了,再怎么保重,也还是这个样子,我自己清楚,来,你坐到旁边来。”
刘兴文没有表现地十分亲近,在一旁坐下,看沈阁老又拿起鱼竿,开口说道:“阁老唤晚辈来,有何事见教?”
沈阁老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说道:“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一说,我们这些老骨头,走的走,不在的不在,正当你们年轻人当家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没有当好这个家,要靠你们来帮忙继续扶持下去了。”
刘兴文道:“阁老言重了。”
沈阁老又道:“陛下也老了……”说完这句,便闭上了嘴巴,刘兴文听后却有些心惊,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可没有那么简单。沈阁老看了一旁的刘兴文一眼,又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最近,那几位皇子,可是很不安分,太子殿下那里,也有些犹豫。”
“这是天子家事吧……”刘兴文不想掺和到这里头去,低头说道。
沈阁老却笑道:“天子无家事,人老了,想的后事便多了一些,你还年轻,不要多想。”
刘兴文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沈阁老说的是。”
沈阁老碰了碰鱼竿,还是没有鱼儿上钩,他叹息了一声,说道:“二皇子,也该大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