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往里瞅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军爷，咱们到雍城不久少爷就犯了病。大夫开了方子让静养，可他非嚷着要回去，怎么劝都劝不住。家里就那么根独苗，老夫人疼得厉害，脾气自然大了些。回回犯病回回闹，却也没见着哪回真要了命去的。”
领头的看着他不说话。十一没辙，摸出身上仅有的五两碎银，又将盖了印的通关文书摊开来：“官爷，咱真是本分生意人。店面虽然不起眼，可料子是极好的，红袖招的姑娘都欢喜。——官爷，小小意思，您兄弟几个拿着买酒。回头得空来我们铺子，小的给您折扣。”
领头的见他懂事，又说的煞有其事，通关文书也没有问题，放心了，满意了，笑眯眯把银子一揣，带人打马离开。
十一狠狠拭了把汗，庆幸若冰准备周全。至于通关文书的来源和红袖招是为何物等问题，他没空多想。高叱一声，十一重重几鞭甩在马股。这马不过中等，连行两日已有些吃不消，但此时似乎也感觉到了危机，忽然背了命地跑起来。——第一次，若冰感到无力，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九里、八里、七里、六里、五里。
若冰与君凌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掀帘往后去看。马作的卢飞快，当先银袍薄甲的男人，不是李铎又是谁。
“别停，十一！”
若冰死死扣住窗棂。他见过她，也识得君凌逸，如今敌众我寡，常胤常林又无音讯，一旦停下，就什么都完了。
乱箭透过车壁帘幕射将进来。这里靠近沂南，李铎不敢大张旗鼓，遂只带了骑营弩营精兵各千。弩是连击弩，射程较平素远，穿透力也愈加强。混乱中，君凌逸的伤口早已裂开，若冰也不可避免挨了一箭。
“十一，停车。”君凌逸哑声道。既然躲不开，那便不躲了。
十一依言。他们刚停，李铎的铁骑便包抄过来。不用看，若冰也知道外面必是箭甲林立，围得跟铁桶一般。暗影中，她抬眼去看君凌逸，后者静静坐在那里，闭眼，复又睁开，然后缓缓地，将手覆在车帘之上。
李铎极有耐心地等。不可否认，君凌逸是个好对手，他给了他太多惊讶。他很想知道，如今这种绝境，他又会如何转圜。
终于，车帘动了，却是一女子娉娉婷婷走上前来。彼时晚霞瑰丽、夕阳正好，大片大片殷红暖黄流光溢彩、淋漓遍洒，映得苍白瘦削的身影顿时鲜亮。
“是你！原来，你这疤竟是真的。”李铎扬唇，似是发现了极有趣的秘密。
若冰也不介怀，大大方方站着由他打量。
李铎见她不卑不亢风采卓然，再联想她当日所作所为，顿起惜才之意：“孤可留你性命。”
若冰盈盈一拜：“殿下厚爱。不过妾很贪心，想请殿下留三条性命。”
李铎大笑：“卿是在痴人说梦？”
若冰摇头：“妾从不言无稽之事。殿下，妾可以比怀王给您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