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逆的剑潮就像绚烂的花瓣,北云瀚海的星光切痕就如玫瑰的刺棘,半空中就这样绽开了一朵艳丽夺目的玫瑰。
两人的交击显得那样耀眼、那样璀璨夺目,无论是苏逆的剑术还是北云瀚海的神妙手段,都足以让众人啧啧称赞,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抱着赞叹的心态观看这一场精彩的战斗时,迦楼罗却突然皱起眉来,他有些不解地喃喃自语起来:“这小子……怎么还在藏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迦楼罗的自言自语,却恰巧落入了他身边的洛饕和莫茵陈耳中,两人不禁好奇地相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讶异神色。在他们看来,苏逆的战力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可以称得上是同境界修仙者中的最强水准了,可听迦楼罗的意思,苏逆却还远远没有尽全力,难道他还有更强的手段?
两人在不解之下,只得由洛饕好奇地向迦楼罗发问道:“阁下,您说的是什么意思?苏逆现在难道还没尽全力吗?”
迦楼罗嗤笑一声,对洛饕,同时也是对其他听到洛饕的提问,而好奇地看过来的众人说到:“你们是不是觉得苏逆那混小子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很强了?但你们好好想一想,除了器灵这个手段是他不久前才得到的以外,他现在施展出的所有能力,和三年前的他,有什么区别?只是强化了自己的领域技和剑招的威力?就这点进步,那他还是苏逆吗?”
迦楼罗此言一出,众人才如梦初醒,是啊,看上去苏逆现在展现出的战力已经足以让人称赞,但他可是苏逆啊,他在桃源时的修行速度是有目共睹的,以他的悟性,不该在三年过去后,还依旧只会这些招式,这样小小的进步,可完全不像是苏逆应有的。他应该还有更多的领悟,有更惊人的进步,不然还哪里配得上绝世天才的名号?
如果不是苏逆这些年疏于修行,自甘堕落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苏逆在藏拙,他更强大的能力还没有用出来,但是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还想不明白?”迦楼罗叹了口气,继续向众人解释道:“他应该也是意识到有不对的地方了,北云瀚海现在施展的那些能力,虽然也十分奇特,但还不够威胁到苏逆。如果不是北云瀚海被源血古族过分吹捧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他也是在藏拙,那个小子也同样藏着些底牌没有用呢,苏逆是在尝试先行逼出对手的底牌。”
话音刚落,半空中的两人突然在一次激烈无比的交击后,陡然分开,随后安静了下来。
苏逆冷冷地看着北云瀚海,语气淡漠地说到:“你还在等什么?如果你想继续和我拼这种暴力的打法,你根本就没有一丝胜算,你为什么要这么选呢?我看你明明很想把我拖入你的节奏,但你现在用出的这点手段,还不够。”
“这不是你真正的实力,认真一些吧。”苏逆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认真且凌厉。
北云瀚海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似乎经过了很复杂的内心挣扎,他才无奈地笑了笑,抬起头来,看向了苏逆,回答道:“确实,我还是想得有些太简单了,我以为能用切割空间的手段,阻拦你的攻势,然后慢慢拉缓节奏,继续消磨你的精力。不过不得不说,你的攻击欲望未免也太强烈了些,你这样的人,前面这么多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能让你的杀气这么重啊?”
他也没有等待苏逆的回答,只是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我这个人,不喜欢太粗暴,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地,仔细地解决不是很好吗?何必要这么急?”
“人生的每一段时光都需要好好品味,慢节奏的生活,也可以让我们有更多耐心去思考、去感悟,修行与战斗亦是如此。”
苏逆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明白北云瀚海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莫名其妙、毫不相干的话,但他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倒是握紧了手中的双剑。
北云瀚海说着,有些畅快地笑了起来:“我能体悟到空间的奥妙,想来也正是因为我比较慢吧,我这样慢斯条理的人,也正好适合去悟这种模糊、飘渺的东西,我耐得住性子。”
“或许也正是因为我对待时间比较耐心,比较温柔,所以时间也给予了我它的回应——它在我与它慢慢厮磨的时光里,告诉了我它自己的某些故事。”
“比如说,时间,也许和空间一样,都是一种相对的概念?”北云瀚海如是说道,“在我看来,世间本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是空间的变动,才引发了时间的流动。若空间静止不动,万事万物都永恒不变,那时间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说到这里,苏逆的心头陡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警兆,一阵凉意窜上了他的脊梁。
“唉,说的有些多了,总之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我藏着的手段不是不用,而是不太想用出来,毕竟,当我明白可以改变空间来达成对时间的操控时,我就知道——”
“我于同境界中,早已无敌。”
“若我动用,你则必败。”
他的话音渐落,语气渐凉。
这话何等嚣张?
但苏逆却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似的。他依旧静静地矗立在空中,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像一尊雕像一样,像是被定身了一样。
事实上,他确实是被定身了。
就在北云瀚海说完那番话的时刻,苏逆的眼中,北云瀚海的双唇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闭合的速度突然千百倍地放慢了。
他眼中的一切都变慢了。
或者应该说,他身边的时间,被北云瀚海变慢了,他被囚禁在了放慢的时间中,变成了时间的囚徒。
“你看,就像这样,你现在只能是待宰之鱼。”北云瀚海闲庭信步地踏着流风,一步步走到了苏逆面前,然而这一切映射在苏逆眼中时,却像是北云瀚海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眨眼间便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北云瀚海微微一笑,抬起手,并拢五指,成掌刀,将其高高举过头顶,同时胜券在握地向苏逆宣告:“胜负已分了。”
说完,他的掌刀伴随着灵气的涌动,犹如钢铁铡刀一般重重劈下,直指苏逆的头颅!
只要不毁真灵,苏逆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劈碎他的头颅,便足以说明自己已有杀他的能力,那这场较量,也就自然到此为止了。北云瀚海即将获得这一场赌斗的最终胜利。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逆能够做什么?他被变慢的时间囚禁着,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反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苏逆真的没打算反抗,他现在动不了,但他也根本没打算动,他只是看了北云瀚海一眼。
即使身周的时间被放缓,即使自己没有丝毫行动的能力,但只要北云瀚海出现在他的面前,能让他看到,这就足够了。
时间的迟缓可以阻止他的身体移动,却无法阻止他的眼神落下。
纵使时间万般变化,也永远无法阻止人们向前看的目光。
苏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看了北云瀚海一眼,只不过这一眼虽然看上去简单,但用来看北云瀚海的那一双眼眸却不简单。
苏逆的眼睛,从三年前开始,就是异色的,他原本蔚蓝如海的清澈双瞳,如今却有一只变成了腥红如血的颜色,正是那一只眼中传递出的目光,改变了这本已经注定的战局。
北云瀚海的衣袖上,紫焰突现!
一蓬蓬亮紫色的火焰,从他的衣袖上开始燃起,不过片刻,就烧尽了他的半只袖筒,飘零的火焰中,突然又生出了双翼,火花变成了一只只飞翔的鸟雀,冲天而起!
“怎么回事?!”北云瀚海大吃一惊,即将劈下的掌刀立刻收回,同时他整个人也当即抽身飞退,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火焰便已经烧光了他的半边袖子,蔓延到了他的肩头,还有不少滴落的火花,已经开始烧蚀他的手臂,一只只小小的火焰飞鸟,从他的手臂上接连不断地飞起,而后向着苏逆飞去。
北云瀚海也顾不得苏逆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也顾不上维持对苏逆的时间封禁,他现在必须处理那炽烈焚燃的紫焰,让它们不至于将自己的手臂烧成灰烬!
他低下头,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眼中一抹寒光一闪而逝,他的口中也同时迸出四个字来:“时之禁法!”
“空——”
一阵诡异的声响在虚空中极不引人注目地响起,随着北云瀚海一声喝断,他右臂上附近的光线似乎扭曲了那么一瞬,淡淡的星辉亮起,又转瞬即逝,随后,那燃烧着的紫焰便静止了。
不是熄灭,而是静止,火苗摇曳的速度,仿佛被千百倍地放缓了,简直就好像用无形的冰块,将炽烈的紫焰冻结起来了一般。这一幕是何等的诡异?
只是在北云瀚海眼中,苏逆施展出的这一招,才是最为诡异的!
他明明封禁了苏逆身周的时间,他就算可以运行灵力,也无法让自己的灵气穿过被放慢了时间的那片区域,灵气无法接触到外界,他又怎么可能施展出紫焰?要知道元素攻击形成的基本条件,就是修仙者自身的灵气与外界灵气接触,二者互相呼应后才会产生变化,形成元素,绝对没有哪种元素攻击,是可以不依托修仙者自身的灵气而独立形成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北云瀚海不知道,源血古族的众人想不通,但反抗军的几人却看得明明白白!
这当然是苏逆的一大底牌——秘技:劫瞳?火凤吟!
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会燃起炽烈的紫焰,被焚烧殆尽,而后化作翩然飞舞的鸟雀,成为苏逆下一次进攻的力量。这就是劫瞳?火凤吟的神妙之处!
而目光所及之处的事物未曾被烧尽,火焰便不灭。而要做到这几点,必须要求修仙者的灵力足够暴虐、魂血之力足够强盛,才能负担起劫瞳?火凤吟的巨大负荷,而且若没有能够一眼看透对方身周灵力流转规律的能力,不能瞬间分析出解构灵气的方法的话,也不可能做到瞬息之间,仅凭一眼就烧起烈焰。饶是苏逆,当年为了修行这门秘技,也是费尽了心血。
劫瞳?火凤吟一出,便直接逆转了局势,原本的必杀之局,立刻又被苏逆化为了主动之势,北云瀚海的心神被手臂上燃烧的紫焰所吸引,没有更多心力来维持对苏逆的封禁,苏逆便自然破封而出。
他只是在半空中一闪,身影便再度消失不见,两只火凤剑灵清啸一声,又一次从两侧发起了夹击,而苏逆的身影,也如先前一样,无声无息地,飘到了北云瀚海身后的位置,随即便一剑斩来!
依旧是奇袭的剑术——飘渺意,紫雁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