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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黑豹

两岁之前的孩子最难养活,稍不注意就会夭折。这不仅是因为刚出生的婴儿身子过于柔弱,体弱多病,还在于粮食根本不够吃的,连大人都会饿死,更何况刚出生的婴儿。

夏怀玉不知道当时同样年幼的黑豹吃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大的罪才把自己养活。不管别人如何不相信,自己确实活了下来。

一个没有家,没有亲人的孩子要想活下去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偷,要么乞讨。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被人打,被狗咬。每次黑豹弄到了吃的,都会让自己先吃,等自己吃饱了才吃剩下的。当时的年纪还太小,以为人越长大吃得就会越少。等真长大了才知道事实是如此的残酷。

在夏怀玉的记忆中,对儿时黑豹的印象其实很少。只模糊地记得黑豹不停地外出乞讨,乞讨到吃的东西交给自己,再出去接着乞讨,直到很晚才回到破祠堂。

等到了四五岁的时候,自己也开始跟着黑豹去偷去乞了。他不怕被人打被狗咬,打得再疼咬得再重也比不上别人鄙视的眼神儿给自己的伤害大。每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儿,夏怀玉就忍不住想哭,黑豹就会安慰自己,告诉自己,现在咱们的年纪还小,现在还是大人们的天下,等我们长大了,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所以我们要好好的活着,活出个样来给看不起我们的人看。

做生意的有同行竞争,乞讨的也会有地盘纷争。不同的街道不同的村庄自然就会有贫富之分,人多势众,武力蛮横的乞讨者就会聚集在这里富人的地区排挤其他地方来的落单乞讨者。因为这些富人住的地方,自然要容易乞讨得多。因此两伙儿不同的乞讨者经常会发生火并。社会混乱,民不聊生使越来越多的贫民变成了乞讨者。所以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乞讨者这一行业也不太容易做。

当时尚在年幼的黑豹也想进入某一伙儿乞讨,但没有一伙儿乞讨者想留下他。因为他太瘦小,太年幼了,还带着一个似乎永远吃不饱的孩子。到了跟其他乞讨者火并的时候,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成了一个累赘。好在黑豹从小就非常机灵,很擅长能在各个乞讨团伙势力边缘周旋。做事也非常仗义,懂得乞讨到好东西先交给当地的首领。当然很多时候,首领都会一笑了之,并不指望着一个小孩儿过活。

也正是因为黑豹的这种仗义,很多因为年幼不被大伙乞讨团伙儿收留的小乞丐选择了追随黑豹左右。俨然把黑豹当作了他们的首领,都以豹哥相称。有酒喝的时候,大家一起喝酒;有肉吃的时候;大家一起吃肉。没酒没肉没吃的,大家就一起挨饿。虽然经常被人打被狗撵,但大家在一起时还是很欢乐的并觉得生活苦。

那时的夏怀玉对以后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打算,唯一想做到就是想尽快长大,长大才不会被人欺负,不再被人打被狗撵。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十四岁的时候才结束。那天,夏怀玉跟大肚子一起去一家酒楼的后巷捡拾残羹剩饭。

大肚子是追随黑豹众人的其中之一,大肚子虽然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顿顿都填不饱肚子,但肚子却一天天变大,简直比富商巨贾的肚子还要大。整个人也比其他乞讨者胖得多,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喝碗水都能长二两肉。这样的胖乞丐一般不会乞讨到东西,只能去捡剩饭吃。夏怀玉生性沉默寡言,这倒不是因为高冷对众人不屑一顾,而是性格使然,从小如此。这样的人也不适合做乞讨。因此两人经常结伴去垃圾堆捡拾东西吃,而这里面当属酒楼后的垃圾堆最容易找到吃的。

大肚子一边翻垃圾一边自嘲道:“石头,你信不信,我换件新衣服就能大摇大摆地走进这间酒楼,坐在前堂名目正大地喝酒吃肉。”

夏怀玉“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大肚子继续幻想着美好的生活,话说着说着突然断住,愣愣地看着夏怀玉身后道:“石头,你后面站着一个人,好像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夏怀玉转头去看,才发现身后真的突然多了个人。穿着一席素衣,留着长长的胡须,手里攥着一把长剑。他什么时候到了身后,夏怀玉不知道,就好像真的从天上突然飞下来一个仙人。好在这位仙人看起来并不怎么可怕,反而给人一种慈祥和蔼的感觉。

“老伯伯,你是不是从天上来的?”夏怀玉问。

老伯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远处的高山道:“我是从山上来的,山上有吃的,能学本领。你想不想去?”

夏怀玉想了想,点了点头,接着就摇了摇头道:“我想去,不过我得先跟豹哥说一下。”

老伯捋了捋长须道:“我这次下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时间紧迫,要是你想去现在就跟我走,等学成下山再说不迟。”

夏怀玉终于点了点头,老伯拉住夏怀玉的手,跟着身子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上山后才知道,这位老伯就是泰山派掌门人丁兆麟,在那次黑豹差点命丧流浪狗之口时,也是他杀掉流浪狗救下了黑豹。

也就从那时起,丁兆麟时常下山看望黑豹跟夏怀玉,暗中解决了他们不少困难。发现夏怀玉是块难得的未经雕琢的璞玉,起了爱才之心,这才趁着下山做事招他入门。石中怀玉取名怀玉,第一次相见他是在夏天,以夏为姓。

夏怀玉想起黑豹,就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决定现在就去看望好久不见得豹哥。

祠堂一如既往的破旧,祠堂正中那个鲜有人祭拜掉了脑袋的大佛依旧安坐在那里。从前这里蛛网密布,尘土弥漫,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给人一种随时倒塌的感觉。随后,黑豹找到了这里,把这里当成了家,这里才逐渐有了生机。

大佛前面的空地被支起来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个大铁锅,锅下面烧着柴火,锅里面的水已经煮沸。夏怀玉还没走进祠堂,老远地就能闻到浓郁的狗肉香味。黑豹正指挥人往锅里不停地添加东西。

夏怀玉认出了其中好几个人,白蜡,大肚子,长毛,小豆子,狼仔儿还有臭虫。还有好几个人夏怀玉不认识,可能新近追随黑豹的乞儿。

所有人看起来都长高长壮了不少,黑豹看起来也比以前更有威信,大肚子挺着的大肚子也似乎更大了,白蜡依旧脸白得吓人,还有狼仔,小豆子等等。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夏怀玉激动地几乎流下眼泪。

“豹哥,我回来了。”夏怀玉三步并作两步跑进祠堂大声喊道。

祠堂瞬间静了下来,接着黑豹大步迎了上去,仔仔细细看了看夏怀玉,猛地一把抱住。哽咽道,“好兄弟,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你拜到泰山派门下了,你现在学成下山了?想死你老哥我了。”把夏怀玉拉进祠堂喊,“来,来,大家都过来,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的,我最好的兄弟,野狗都咬不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好兄弟。来啊,都别傻愣着啊,都过来看看我这好兄弟。”

长毛冷哼了一声,往地上重重吐了口痰道:“你就他娘的是条白眼狼,亏得豹哥舍命把你从狗嘴下救下了,遇到贵人就忘掉兄弟了?现在有出息了?知道回来逞能显摆了?你知道你走了之后,豹哥有多难受吗?你他娘的还有脸回来?”

狼仔儿也一脸的鄙视神色道:“说他是白眼狼那是看得起他,他奶奶的,他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黑豹怒吼了一声道:“都他娘的给我闭嘴,你们知道个屁啊。石头,他能遇见高人授艺,那是他的造化。他学成了武艺那还不是咱们的福分,我们不必再怕被人欺负了。”

“那他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长毛依旧气愤道。

“他怎么不把兄弟们放在眼里了?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还能回来吗?”黑豹道。

“他……”长毛话刚说出口,就被大肚子一把拉到一边道:“您哪,你跟豹哥消消气,石头刚回来,再怎么说石头也曾是一起被人打被狗撵的兄弟。石头出去这些年,每个人都想他,其中最想他的还是当属咱们豹哥,既然豹哥都没说什么,咱们就别多话了。”长毛再次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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