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些颤抖
可是……
宫名浅凝视着目光温柔的叶落忧，心里变得沉重起来。
“落忧，你要勇敢地活下来！不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勇敢地活下来。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甚至是讨厌我了，也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
叶落忧诧异地看着眼眸格外明亮的宫名浅：“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浅，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发誓，我叶落忧这辈子都不会讨厌宫名浅你的！”
宫名浅紧紧地蹙起眉头：“万一有一天，我做错了事情，做出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也不会讨厌我吗？”
“不会！”叶落忧倔强地回答道，“即使宫名浅做了伤害我的事情，我也会原谅的，因为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除非……”
叶落忧强忍着泪水说道：“除非……除非宫名浅不喜欢我了。到那时，我会很讨厌你！我再也不会理你！就算有一天你回心转意，我也不会原谅你了！”
看着叶落忧掉落的眼泪，宫名浅心疼地将小小的叶落忧抱进自己的怀中。他将头埋进她柔软的发中，轻轻地说着：“我是不会不喜欢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病房门外。
叶洛格住着拐杖安静地站着，他将头埋得很深。
“少爷，有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管家沉重的语气让叶洛格诧异地抬起头。
“是关于叶小姐病情的。”
叶洛格紧蹙眉头。
管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里有用人照顾小姐，还有宫名浅，所以，我们先回去说吧！好吗？”
叶洛格怔怔地点点头。
叶家别墅里。
叶洛格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金黄的落叶簌簌地飘落，被秋风冷漠地卷起，漫天飞舞。
“少爷，这是叶小姐的病例。”管家将一份白色的资料递到叶洛格眼前，管家的手在叶洛格的眼底颤抖，这让叶洛格的心不由自主地收紧。
叶洛格犹豫不决地接过，可是，他却将视线转向落地窗外。
“叶小姐得的是神经性胃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管家哽咽着，声音很轻，可是，却清楚地传进叶洛格的耳朵里，“医生说，这是世界上很少见的疾病，与其他典型的胃病不同的是，这种胃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急速变异，变异成癌细胞，无数次进行分裂，最后，导致人死亡……”
死亡……
叶洛格的心突然像是被刀狠狠地刺了一般，疼痛地要死！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不是一直都巴不得她离开叶家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的他，却那么惧怕叶落忧离开那一天的到来？
“少爷……”管家犹豫地询问叶洛格，“这件事情，要小姐知道吗？”
叶洛格紧蹙着眉头，整个别墅都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
窗外，落叶漫天飞舞。
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叶洛格转过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宫名浅……”
管家惊愕地看向叶洛格。
叶洛格的下巴十分紧绷：“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叶落忧真地离开了……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
说完，叶洛格在一次转过身，望向窗外。
他的眼睛格外清澈，就好像天边刚刚浮现的星斗一般，晶莹明亮。
时间如溪水一般安静地流淌着。半个月过去了，叶洛格受伤的脚好了，叶落忧出院了。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放荡不羁，似乎平淡了好多好多。
可是，每个人都深知，平淡只是表象，也许，一场猛烈地暴风雨即将来临。
叶家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各种美食，看起来让人都很有食欲。
餐桌两边，叶洛格和叶落忧安静地吃着晚餐。
吃着饭的叶落忧微微抬头，看着对面的叶洛格。她好像有话要说，可是，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仿佛是感觉到了一样，叶洛格突然抬起头，对上了叶落忧注视的目光。叶落忧慌忙地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
“有什么事？说吧！”叶洛格没好气地问道。
听见叶洛格的询问，叶落忧突然她抬起头，她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问道：“我看到小说上写如果在你生日的那天，你的恋人如果在你身边的话，那么两个人就会永远在一起……真的是这样吗？”
看着与往日不同的叶落忧，叶洛格怔住！
“所以，生日那天一定要有人陪着，这样一辈子才不会孤单，是不是？”
“叶洛格？”叶落忧放大声倍叫着失神的叶洛格。
叶洛格回过神来，沉默了良久才回答道：“笨蛋！只要是人，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有人陪在身边的！所以，你绝对是看小说看到中毒了！你清醒一些吧！”
“是吗？”叶落忧皱皱眉头，怀疑了好久，不过最终还是露出了笑容，“嗯，也许是吧！”
看到异于往常的叶落忧，叶洛格心里感到奇怪万分！可是，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叶落忧那样单纯的笑容，这让他的心脏不自觉地漏跳了几拍。
为了不让自己感觉到尴尬，叶洛格不再看叶落忧，而是淡淡地说道：“明天爸爸回来，所以，把时间空出来吧！”
叶落忧顿了一下，刚刚夹起的菜又掉回到了碗里。
“明天周末，我和浅约好去游乐场了。”
“什么？”叶洛格不得不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叶落忧。
叶落忧的表情依然很平淡，她也同样与叶洛格对视：“如果你早些时间告诉我，也许我还可以考虑一下，可是，我已经和浅约好了，不能反悔的。”
叶洛格无语地看着叶落忧：“你要知道你是在谁家？是谁在养着你？如果没有我们叶家你能认识宫名浅吗？如果没有我们叶家，你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宫名浅？”
站在一旁的管家和仆人们都将头埋得很深，他们知道，一场战争即将爆发。
听到叶洛格的话，叶落忧沉默了。她不再看叶洛格，而是继续吃饭。她大口大口地将饭将菜塞进嘴里，没有咀嚼便硬生生地吞下去。
“你在干什么？”看到叶落忧这样暴饮暴食，叶洛格忍不住走过去制止。因为他知道，叶落忧不能这样子暴饮暴食，她可怜的胃已经禁不起这样地折磨了。
“你没看见吗？我在吃饭！”叶落忧抬起头怒视着叶洛格，可是，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
看到这样的叶落忧，叶洛格的心疼痛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他渐渐地开始看不得叶落忧含泪的眼睛，渐渐地开始看不得她受伤的神情。
“你是乞丐吗？”叶洛格蹙着眉头一字一句地问道。
叶落忧仰头对视了叶洛格良久，然后，她重重地点头：“是！我是乞丐！好不容易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当然要狠狠地吃了！”
说着，叶落忧放下筷子用手开始胡乱地抓起饭菜塞进自己的嘴里。
“我这个乞丐要把你们家吃穷，让你们也变成乞丐，尝尝我当乞丐时的感受！”叶落忧强忍着眼泪狠狠地吃着，胡乱地吃着，不顾自己形象地吃着，就好像是饥饿了好长时间的可怜的猫一样。
“小姐……小姐……你别这样！”身旁的仆人劝说着叶落忧，可是，叶落忧却没有理会继续猛吃着。
看着眼前的情景，叶洛格的脸上没有了表情，他长时间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叶落忧，长时间地就这样站立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是啊！她叶落忧从开始的时候，不就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想到这里，叶洛格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叶落忧，你就吃吧！你就大口大口地吃吧！从今以后，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说完，叶洛格转身，走向通往二楼的旋梯。
不停往嘴里塞进饭菜的手，不为人察觉地顿了一下，眼泪似乎再也无法忍住，刷刷地流下，然后，叶落忧又开始大吃起来。
叶洛格将自己锁在卧室里，长时间地陷入黑暗之中。
他不想去开灯，在这样漆黑的室内，他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他可以将自己的感情放肆地流露出去，因为，没有人会看见。
他始终无法理解叶落忧种种奇怪的行为，他始终无法走进她的世界。叶落忧将自己束缚在自己画的圈里，自己走不出去，别人也无法进入。
咚、咚、咚……
管家端着厨师刚刚做好的饭菜站在门外，他薄薄的发在走廊微弱的光芒下显得十分苍白。脸上的皱纹是时光留下的印记，在这些印迹中，到处都能找到往事沧桑的身影……
是他看着叶少爷长大的，是他看着少爷从一个咿呀学话的孩子长到现在健康帅气的少年。是他见证了叶家的历史，见证了叶家将近三代的兴衰。
所以，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他选择用沉默方式来审视身边的周遭而已。
咚、咚、咚……
管家很有耐心地敲着房门，很有耐心地等待了很长时间。最后，房门终于被打开。当他看见满脸疲惫神情的少爷时，他显得有些吃惊。
这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少爷会为了一个人而变得疲惫，在他的记忆里，没有谁会让少爷如此的在意，没有谁会让少爷如此的疲惫。
回过神来，管家将餐盘端到少爷的眼底：“少爷，这些天为了照顾小姐的饮食，委屈您了……这些……”
“拿回去吧！我没有什么胃口。”还没等管家说完，叶洛格直接拒绝。
管家心疼地看着有些消瘦的叶洛格：“少爷……你已经很久没有吃好一顿饭了。”
看出管家的担忧，叶洛格勉强笑笑：“明天准备丰盛些吧！我要和爸爸好好地大吃一顿呢！”
听见叶洛格的话，管家只好将饭才让仆人拿走。
“小姐她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要不要去看……”
“不需要！”叶洛格坚决地打断了管家的话，他的眉头紧锁，一脸负气的样子，“那种人不值得我们去照顾，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我们在乎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少爷……”管家满脸忧虑地看向叶洛格，解释解释道，“您是知道的，小姐她从小就生活在树林中，她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怎样生活，更别说在乎自己了……”
“这是借口吗？”叶洛格疑惑地质问，“她为什么要生活在树林里？是谁逼她在那里生活的吗？”
这句问话憋在叶洛格心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从妈妈临死前告诉他有个女孩生活在树林中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疑惑，她，为什么会生活在那里？
听见叶洛格的质问，管家立刻低下头，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少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很明显地，叶洛格根本就不相信，“叶家有什么事情，是你会不知道的呢？这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为什么每次我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总是回避？”
管家将头埋得更深了，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少爷，这些事情我们做下人的怎么会知道呢？想必少爷也累了，您就早些休息吧！”说完，管家转身离开。
看着管家匆匆离开的身影，叶洛格的眼神变得忧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管家的刻意回避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让他觉得好像叶家真的亏欠了叶落忧什么……
叶洛格无力地垂下头……
叶落忧，我们叶家到底亏欠了你什么？
月光莹白，静静地透过澄澈的玻璃窗倾泻在叶落忧身上。
叶落忧蜷缩着躺在窗上，软绵绵的被几乎将头全部罩住。被子里的叶落忧咬着自己的手，安静地流着泪水。
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顺着叶落忧的眼角滑落下来，打湿了白色的枕头。她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子懦弱，她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被叶洛格不经意的话而泪流不止，她恨自己为什么对所有的事情毫无办法地去面对。
胃，剧烈地疼痛着，仿佛里面有个巨大的绞肉机，正在残忍地绞着。
牙齿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手背里，唇边仿佛飘散出血腥味。叶落忧的眉头紧锁在了一起，胃剧烈地疼痛让她产生了死去的念头……
如果就这样死去，是不是压负在身上的一切都会一瞬间消失掉呢？如果就这样死去，下一个轮回后的自己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样轻松地生活呢？如果就这样死去，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忘记自己了呢？
可是……
“傻丫头，”宫名浅放下手中的棉签和药瓶，用空出的双手轻轻托起她红得滚烫的脸颊，“在我面前还需要装作很坚强吗？从今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不论是你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还是受伤的时候，都由我来安慰你保护你吧！”
“对不起，落忧，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落忧，我不应该犹豫不决。”
“对不起，落忧，我会永远保护你……”
宫名浅轻轻笑道：“虽然心里还是有很多疑问，但是，我不允许小忧这样伤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即使当你回到家里看不到我，我也会尽量保护你，不会要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宫名浅将头埋进她柔软的发中，轻轻地说着：“我是不会不喜欢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不要！
疼痛得有些失去意识的叶落忧不停地摇头！她不想让宫名浅忘记她！她更不想让自己忘记宫名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