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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往事

不知过了多久,陆思青似醒未醒,昏昏沉沉中,不知是谁的手,温柔的扶起了他的头,喂他服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推门走了出去,门却没有关上,有温暖的阳光透过敞开的房门,洒了进来。

他用尽全力,想要将周围的一切看得真切,可是任他如何努力,眼前却依旧是一片模糊,隐约中,只感觉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影似乎是去而复返,然后仿佛知道他能听见一般,对着他轻声道:“你为八卦锁灵印所伤,伤势不轻,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陆思青额头,陆思青只感觉眉心一阵清凉之气透体而入,整个人说不出的舒服,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又睡了多久,陆思青终于是缓缓醒了过来,四下一看,只见这里是一处简朴的居所,与藏云峰中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些幽香,看来是一女子居所。

他打量了一番,随后起身下了床,身上的伤势早已是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有右臂处尚用布条绑着几根竹片,以作固定,之前多半是断了。

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没有什么不适,看来伤势已无大碍,陆思青这才缓缓走向门口,推开了门,屋外的阳光一下子射了进来,刺得眼球微痛,陆思青连忙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待眼睛逐渐适应,陆思青缓缓睁开了眼,迈了出去,眼前所见,是一片平坦的草地,绿草如茵,间或夹杂着不知名的山花怡然绽放,有幽幽花香四溢,在大门的正前方,草地的边缘,坐着一个女子,一袭紫衣,发挽乌云,背对着他,只是一个背影,在陆思青眼中,这个背影却仿佛被割舍不去的忧伤层层环绕一般,独自伫立在那。

陆思青怔了一怔,但他很快的收回了神,强自按捺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缓缓走到那个女子身后,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这草地的边缘居然是一处悬崖,从这里望下去,峰底的镜湖莲海却是另有一番景致,那女子坐在悬崖边上的一块岩石上,双脚悬空,衣衫随风而舞,她没有回答陆思青的话,而是反问道:“天燚既然在你手中,你可曾见过那个人?”

陆思青一愣,奇道:“谁?”然而他话才刚出口,心头却是一跳,语气带了一分颤抖,不敢相信道:“莫非。。莫非。。您就是。。”

“我不是柳芸。。我叫素惜,你叫我素姨吧!”她说到这里,语气却是淡了几分,带着几分悲戚,几分苦楚,喃喃道:“陆月明。。他最终还是死了么?”

陆思青心中一震,此情此景便是傻子也知道这女子与陆月明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柳芸的行踪她也定是知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念及于此,陆思青忙又开口问道:“素姨,不知你是否知道柳芸现在身在何处。”

素惜摇了摇头,收回神来,看了陆思青一眼,轻声道:“柳芸!只怕你见不到她了,便是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

陆思青不可置信道:“怎么?难道.她死了?”

素惜微微一笑,但怎么看都有几分苦涩,道:“死没死,又有谁知道呢!就算没死,只怕也差不多了。”

陆思青一头雾水,但事关柳芸,心中颇有几分焦急,道:“那她到底怎么了?”

“自陆月明离宗之后,她便在栖霞峰无极洞闭了生死关,至今已有十九年半了,她当年入关之际,本就身有旧疾,以我推算,再有半年,她若是还出不了关,只怕多半便是再也出不来了。”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又道:“其实,当年若不是陆月明执意如此,这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吧!”

生死关,对于修真炼道来说,有利亦有弊,所谓生死关,便是在入关之前发下心誓,不达目的,誓不出关,修真之路尤忌心魔,如此则可摒弃杂念,专心一意,无往而不利。弊处则在于,若是达不到心誓所求,当场便会为心魔骤袭,身死道消,无有幸者,是以千万年来,求道者对于生死关可谓是尤为重视,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此下策。当然,这里说的并不包括一些修真能人。

陆思青无言以对,素惜看了他一眼,自嘲的摇了摇头道:“真是的,我对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旋即神色一正,肃道:“陆思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宗中禁地,可知该当何罪!”

陆思青为之一愣,一下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嘴巴微张,神情看去颇有些滑稽。

素惜素手掩朱唇,看着他一副呆傻模样笑了出声,陆思青见她这般,自然知道素惜是在打趣自己,但人家毕竟是前辈,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站在原地,作声不得,耳边却听素惜止住了笑,又自顾自道:“这座山叫‘剑狱’,百年以来,到过此山的人不超五个,你闲暇之余,若有心思,便多来此看看,我与你师尊素有渊源,他也不会怪你的。”

陆思青听着素惜淡淡的话语,心中茫然不是滋味,这个女子,竟然独自一人,在这剑狱呆了不下百年了呢!那是怎样的一种孤独?看着素惜脸上绽开的悲戚,忽的竟让他想起了陆月明,想到了那个山洞,不知为何,对这个女子也有些莫名的亲切起来,他重重点头道:“是,素姨。”然后在心中犹豫了下,但还是又道:“素姨,这把剑是陆叔叔托我交给柳。。柳。。”

素惜幽幽道:“便与我一般,叫他芸姨吧!”

陆思青点了点头,将天燚解了下来,递给素惜,道:“是,这把剑,你能帮我转交给芸姨么?”

素惜接在手中,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这柄神兵这世上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

陆思青道:“我听韩师兄于我说过,说这天燚仙剑乃是不世神兵,据说是取万火精魄,以无上道法凝成实体,号称‘万火之主’,威力绝伦,是少见的仙家重宝。”

素惜笑道:“那你就不想要?”

陆思青耸了耸肩,道:“我要它来做什么?”

素惜点了点头:“你倒是看得挺开,只不过你芸姨以后也用不上了,而且,这把剑已经认你为主,别人纵是得到也没有用了。”她说着,将那把剑又重新绑在了陆思青背上,口中淡淡道:“我看你小小年纪,入宗又不过两年半,却已修至灵始四层,这两年中,你可曾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陆思青一愣,他自己对此亦是惊诧莫名,仔细想了一想,这才点了点头道:“之前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最近半年,每近三更时分,气海丹田处总会有些刺痛,不过不是很剧烈。”

素惜闻言眼中却是异芒一闪,素手按在了陆思青天灵之上,秀眉轻皱。

陆思青只觉得一阵温润之意当头浇下,浑身说不出的舒服,正欲说话,但见素惜神情凝重,脸色肃穆,不敢打扰,连忙住了口。

过了一会,素惜缓缓收回了手,眉宇舒展开来,但眼中仍是有着一抹忧色。

陆思青早已忍不住,此时见素惜又是这般神色,忙开口问道:“素姨,怎么了?”

素惜回过神来,看了陆思青一眼,笑道:“哦,没事,我今日有些疲倦了,你先回去吧!”

陆思青心中更是奇怪,但最终还是没有再问,只点了点头,就要离去。

素惜却是笑道:“你这般爬上爬下的,也不怕把你师傅老脸给丢光了,还是我送你下去吧!日后你若是来此,只需在山脚唤我就行。”说着,单手抱了陆思青,自崖前一跃而下,陆思青吓了一跳,但很快却发现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般急速下落,而是随着徐徐微风向山脚飘去,他环首四顾,只见漫天的云气在素惜每一步踏下之前,都会在她脚下急速汇聚,她这般临空而行,却好似如履平地,这份修为,当真叫人骇然。

不过片刻功夫,他二人已是站在了山脚,素惜目送着陆思青渐渐远去,回身而上,云气在她脚下重新汇聚,载着她的身姿逐级而上,她身在半空,衣带飘飞,口中呢喃:“陆月明啊陆月明,你好重的心计,这样一个小孩,你也下得去手,只是你千算万算,毅然离去,可曾算到芸师姐.哎.”她说到这里,幽幽一叹,再没有说下去,漫天急风,从她身旁忽忽吹过,她动人的身姿临空一转,又坐在了那道崖边。

——

陆思青下得山来,先去吃了点东西,然后便慢慢走回了居所,然而他才刚踏进院门,身侧人影一闪,柳玉洁已是站在了他身旁大声问道:“你这呆子,去哪里了,一去便是足足五日?”

陆思青一怔,奇道:“五日?”

柳玉洁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真的糊涂了?连时日都不知道了么?”

陆思青默然无语,这两年下来,朝夕相处,陆思青对于她的脾性早已是了若指掌,干脆便不予理会,自顾回了住处。

而后果然如素惜所说,柳一鸣对陆思青行踪绝口不提,如此陆思青倒也省去不少麻烦,往后的日子里,除了修炼之余,更多了一处去处,而不知为何,陆思青自己都觉得相比于藏云峰,自己似乎更愿意呆在剑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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