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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蓄势

第三十七章 蓄势

姚婆婆见了她,看见她眼底青痕隐现,略略浮肿,关切道,“兰心,凤皇虽然是个脾气暴的人,但是,对于你,却是极为珍爱,你们可不能生了什么嫌隙,白白了伤了对方的心。”她呵呵地笑,郑心竹没想到老婆婆会跟她说这个,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但是却说,“太婆,没有什么,已经好了!”她看见姚公公在那里偷笑,脸更红了。

老婆婆看见她老头子在那里笑,“你个老东西,凤皇在前厅有客人,你倒是去瞧瞧,有没有要帮忙的,尽是装聋听我们女人说话!”她老头子却哈哈笑,“我拿了酒去,你们聊!”然后去提酒,“爷爷,点了小炉子把酒温了喝,凤皇从前喝冷酒,只怕胃里受不得这寒气了,”老头子答应着,嘻嘻地笑,“爷爷,温了酒,您就在那边喝吧,菜等下给你们上去!”

扭头看见姚婆婆朝老头子瞪眼使劲使眼色,“婆婆,您就让爷爷去吧,反正本来我们就象一家人,不要总是顾虑那么多,”郑心竹朝老头子笑笑,让他快点去,老头子朝着老婆婆得意地眨眼,然后拎着酒走了。

郑心竹一边和老婆婆准备饭菜一边聊天,“婆婆,清媚姐姐怎么也不来?她是你们的女儿又不是外人,怎地却不来走动?”郑心竹将院子里自己家种的菜细细地理好,青绿的扁豆,白色长茄,紫色圆茄,这古代的蔬菜品种非常少,象辣椒,番茄,土豆等都没有。

平日里吃的也比较简单,好的时候就是吃肉,肉的做法倒是别致的多。

不一会肉丝炒茄子,肉丝豆芽,蒜泥茄子,肉丝扁豆等几个小菜就出来了,加上一直煲的鸡汤,倒也别致丰盛。

“那丫头,自己主意多,不肯和我们一起,外面自己有宅子,偶尔也来看看,送点东西过来。”老婆婆边烧火边说道,她的声音活力十足。

郑心竹也听老婆婆以前说过,清媚是他们收养的,所以年纪差很多,清媚和老夫妻一直很苦,后来遇到什么麻烦,慕容冲救了他们,所以对慕容冲是极尽感恩。慕容冲却也没拿他们当下人,让他们来替他守这座宅子,再没有雇任何佣人来。

郑心竹和老婆婆把饭菜都弄好,让她一起,但是她却不肯,老婆婆对于餐桌上的尊卑观念分得很清,不和家主同席,而且他们的风气本来就是分桌而食,多年的习惯让她不能接受郑心竹来了以后的新习惯,她不管,但是自己却从来不逾越半步。

郑心竹也不勉强她,上学的时候也经常有少数民族同学,他们的习惯她也是极力地顾全,所以留下一部份饭菜,便装了食盒,和老婆婆道了别,拎了走出去。门口却碰到老公公,他脸微熏,脚步虚浮,施了礼便回厨房。

郑心竹心里暗笑,他肯定会被老婆婆念叨,果然走不远就听见姚公公的惨叫声。

进了前厅,却见慕容冲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半截细白脖颈,白玉的脸上微微透出红色,眼波荡漾,停了不喝,倚在椅背上,目光一直看着门口,直到她出现,他才微微动了动。

郑心竹连忙走进来,将饭菜都摆了上去,慕容凤和杨义喝得也不少,但是杨义没有一点醉意,慕容凤却似乎醉得更厉害,一手撑着下巴,目光散乱,多少年,第一次,这样放纵饮酒,几乎喝醉。

帮他们盛了小米饭,他们喝酒都是不吃菜,干喝,就一叠花生,一点咸菜,现在才上来了,便让他们赶紧吃饭。

她看看杨义,“杨大哥倒是好酒量,你能喝多少?”她将饭盛了递给他,杨义笑笑,“恩,我也不知道呢,反正有次和人拼酒,喝了一夜,觉得醉了,但是竟然还是找到回家的路,还去山里打了野兔,嘿嘿!”他笑笑,然后低头扒饭,把郑心竹惊了一跳,真是千杯不醉,不过她也知道,他们这个时候的白酒,度数却是非常低,比现代的啤酒还低得多。

将饭分好了,她走到慕容冲旁边,替他掩上衣襟,“凤皇,喝了酒这样当风吹,受了冷,可是要难受了,”她自己感冒还没好,特别是哭过,鼻子堵塞,喉咙肿痛,难受的滋味自己知道。

这古代也没有感冒药,而且为了感冒就让她喝那苦到嘴巴里好几天都涩涩的中药,她觉得得不偿失。

慕容凤喝了酒更加的安静,但是脸上却是一派淡然,喝了酒又不便多说话,饭后便安排他们在厢房歇了。慕容凤似乎想对郑心竹说什么但是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

慕容冲倚在靠枕上,慵懒松散,凤眼微阖,斜斜看着门口,他们平日里在屏风外面休息,夜间却在屏风后面睡觉,他躺在屏风外面,静静等待着她,多年来他一个人,夜深人静,酒酣人却不醉,睁了眼睛呆呆看着门外,月清辉冷,银霜满院,只想着,哪怕是醉了出现幻觉,能看见她,该多好?

知道了她的秘密,知道了自己的既定的命运,他的心愈加的苍冷,说不出的感觉,如果在从前,也许自己就疯掉了,但是经历那么多彻骨的恨,卑微到尘土的耻辱,他还是活了下来,尽管是她求他,哪里不知是他为了她?只希望总有机会,熬过万千的痛苦,终有一天,老天也会开眼?

总以为自己的苦是最痛了,到了极致,几乎麻木,但是命运只轻轻冷笑,似小人捉弄,指尖轻转,又给你翻了个翻,你发现,其实,什么都是开始,只有更痛,没有最痛!

秋夜天色渺远,断云幽然,月色染了云彩,洒了银粉,溶溶冶冶,满院清辉。

郑心竹匆匆离开厢房回到自己房间,门开着,月色入室,斜斜透过洞开的门口,洒落在慕容冲的身上,面上红色褪去,月光下柔色的白。看见她来,他微微眨眨眼睛,面上现出欢愉之色,每次哪怕分开几秒钟,再看见她,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能够在一起,真的――-很好!

夜色静好,风吹影动,树叶沙沙作响,窗外草虫细鸣,窗内嘤嘤低语,夜深了,月已倦去,窗内的人却似乎说也说不完的话,迎着晨曦的光芒,反而睡熟了……

慕容凤和杨义只逗留了一日,与慕容冲偷偷沟通过,便心里有了底,觉得不是孤单作战,心中觉得温暖了些许,看见了相见的人,做了想做的事情,他更加专注在大事上。

慕容冲自那日发泄了之后却又及其后悔,但是话说清楚了却又觉得极为舒畅,没有了任何隔阂,心里又满满地都是内疚。

“凤皇,对于苻睿我更多的是内疚,感动,跟你不一样。”郑心竹倚在他的怀里幽幽道,她以前从来没有说过那几年的事情,那天夜里,细细地没有遗漏地说与他听,听完了没有嫉妒,只有那满满的心痛。

郑心竹和可足浑丽倩一起照顾守望,慕容冲不再招人唱曲跳舞,但是为而来掩饰,却还是让清媚带了人常来。她是个妩媚生动的人,可足浑丽倩自放下了慕容冲,对于清媚也不再排斥,细细地欣赏,却觉得是个极得人心的美人。

(378)是年冬十月。

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于洛阳造反,苻坚派遣镇守蒲板的苻睿以及洛阳长史吕光缉拿苻重,押至长安。免去他的豫州刺史职务,保留北海公的爵位,遣返故里。

慕容凤翟斌协助有功,得了诸多赏赐,允许少量屯兵,以应对不测。他们得兵力稀少,对于洛阳构不成威胁,但是如果附近有战事,他们却可以从旁协助。

同时四川巴西人赵宝于东晋孝武帝太元三年十月在凉州起兵投晋反秦,自称东晋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而至此年年底,苻丕依然不能攻下襄阳,长安大臣议论纷纷,说苻丕兵多将广,却攻不下小小襄阳,是不是去武当游玩去了?

苻坚立时大怒,派人送了剑给苻丕,责令来年春天攻下襄阳,否则就用此剑自刎,莫要再回来。

苻丕害怕,只好下令强攻,仍不得法。后来谋士出策,重金高官贿赂襄阳都护李伯护,李于是密遣其子私通前秦军,为秦军内应。

(379年)二月,苻丕破城而入,生俘朱序,将他送至长安。苻坚却认为朱序能守节,拜官度支尚书,以李伯护不忠,将他斩首。苻坚又派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配兵1万,镇守襄阳。

四月,前秦占领四川。六月,东晋谢玄击败彭超,取得东线战役的胜利。

(380)三月,苻洛,苻重公开反叛秦,在和龙首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

四月,苻洛率兵七万从和龙出发,欲进攻秦都长安。

五月,苻坚派巨鹿公苻睿,左将军窦冲与步兵校尉吕光率步骑四万讨伐苻洛;右将军都贵率冀州兵三万为前锋,以阳平公苻融为征讨大都督。

窦冲擒苻洛,送至长安;苻重被吕光斩杀。苻坚又遣屯骑校尉石越率兵渡海攻占和龙,斩留守幽州的平规。但苻坚不诛苻洛,将他发配到西海郡。

六月苻坚远徒诸氐而留鲜卑,使苻氏各宗亲统领,居于方镇。

(382)三月秦苻阳、王皮、周虓三人谋反,五月被平。

九月,苻坚不顾苻融都大臣反对,派吕光出发远征西域。

初冬,夕阳斜照晚来收,金色阳光洒满院落,没有了浓密树叶的遮掩,阳光洒满每个角落。

“妈妈,妈妈!你快来看呀,看看我的小兔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呢,”一个粉雕玉琢,身穿蓝色棉布袍的小男孩提着一个精致的柳条编的笼子,里面一只雪白毛茸茸的小白兔,正在笼子里啃青草。

他朝着不远处一个容颜淡雅,眸光若水的女子跑过去,惹得女子连忙朝他跑过来,“望儿,慢点,小心摔了,”小男孩却嘻嘻地笑,一跳扑进蹲下的女子怀里,“妈妈,”他胡乱叫着。

郑心竹被他一叫,心若花开,“望儿,几天乖不乖?有没有惹夫子生气?”郑心竹连忙搂住他,免得他摔倒在地。“妈妈,望儿可乖了,”然后站起来,拎着小兔子,对着郑心竹笑,“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让妈妈进来!嘻嘻!”一笑,大大的眼睛变弯成了月牙。

“有没有告诉母亲来妈妈这里了?”郑心竹给他扯了一下衣服,拍打上面蹭的泥土。“去了,不过母亲一直在念经,她念经就不理人了,我也不喜欢那里,那么冷。我喜欢妈妈的院子,暖活活的,还有花!”守望低着头噘着嘴巴,一手拎着柳条小笼子,一手伸出食指去点小兔子的耳朵,声音低低地。

看着他不开心了,郑心竹连忙哄他,将他的小笼子拎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抱了他坐在腿上,顺势坐在石板地上。

“守望,母亲不是不理你,只不过她很忙,不要难过好不好?”她食指轻轻点他的小鼻子,惹得他咯咯笑。“不过韩伯伯对我很好呢,嘻嘻,他又送我一只新笼子,妈妈,你没看出来吗?”他指着旁边的小笼子脆声脆语。

“妈妈,看到了呀,恩,很漂亮呢!”郑心竹伸手抚摸他软软的头发。“守望,妈妈带你去吃蜜饯好不好?甜甜的,走啦!”郑心竹伸手抱起他,他拎着柳条笼子。

从那次慕容凤来商量苻重造反的事情,到现在已经四年了。时光过的似快又慢,快的是剩下的时间越来越短,慢的是雪耻的日子还未到来。

郑心竹几乎用尽了所有能用的时间来爱,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除了陪着慕容冲,她抽出时间探望可足浑丽倩,和清媚一起聊天,守望虽然是丽倩的孩子,却是更加喜欢和她在一起,她让守望叫她妈妈,别人不懂,但是觉得也能接受,都一笑置之,只有慕容冲知道是她家乡的名词。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只想与她渡过厮守的每一天。

郑心竹将守望交给姚婆婆,她带了他去吃蜜饯,他拎着小兔子笑眯眯地跟着走了。郑心竹转身走进屋子,慕容冲斜倚在榻上看书,容颜依旧,白衣黑发,清眸如水,只不过,外面看起来,却是更加的沉静,一坐也是半天,沉思,看书,只要郑心竹不在身边,他便静得如同门外落光叶子的柳树,没有一丝多余。

感觉到她进来,慕容冲抬起头,朝她笑,卷了书卷,朝她张开双臂,她的温暖,涨满怀抱。“是守望来了吗?”他轻笑着问她,“是,不过和婆婆去吃蜜饯了,”郑心竹倚在他的怀里,侧侧身子,然后抬头看他,他淡笑,她一愣,觉得什么东西闪过脑际。

看得她出神,猛然想起,自己穿越的那个晚上,碰到的那个神仙?如果这不是梦,真的有神仙的话,那个人似乎和凤皇很象呢,只不过,当时他浑身发着金光,自己并不能仔细看清楚。想想觉得好笑,怎么会想到他?似乎很遥远了。

“心竹,道翔和七哥都送了密信来。”慕容冲支起一条腿,让她倚在上面,低头看她。“有没有说什么?阿云有没有说来看我?”她急急地问,慕容冲笑,记起当初自己还因为她为了急着见阿云生气,和她吵了一架,却发现自己无非就是想借着一个机会,逼问她是不是只爱他一个人,想着便不由地紧紧抱住她。

“阿云很好,”他告诉她,“现在的形势,却是越来越有利了呢!”他不由地勾起嘴角,眼神清冷,搂住她的胳膊,不由地加大了力气,弄疼了她,但是她却没有表示,反而回身紧紧地抱住他,“凤皇,成功了,我们就不用这样如履薄冰了,整个慕容就可以回到邺城,这就是他们要的对吗?”郑心竹脸颊贴在他的怀里,鼻间嗅着他身上淡雅的清馨,使劲地忍住自己的眼泪。

一天天地细数,真的很辛苦呀!

但是,却不要,流露出一丝一毫,

只要让他知道,在他的身边

她很快乐,就足够!

笑着面对残忍!

也是坚强啊!

“心竹,他把自己的族人都迁徙到各地,却把我们禁锢在京城,真是可笑至极!”慕容冲冷笑不已。

“是呀,可能是苻重和苻洛造反,让他觉得自己的族人功高盖主,让他害怕,似乎是在削弱他们的力量呢,这样其实更有利于我们对不对?你上次不是说,他一直蠢蠢欲动对晋用兵么?”郑心竹说。

“透过这几年来看,他兵力很强,兵多将广,小势力地起兵,都不见成效,只有他出兵伐晋,才是最好的机会!”慕容冲凤眼微眯,眼神清冷。

“他已经攻下襄阳,恐怕不会太久了,不过淝水之战,就是他失败的开端!”郑心竹说出她唯一知道的东西。

“淝水之战?”慕容冲低头看她,目光已经是温柔软腻。

“嗯,我就知道这点,凤皇,我――是不是很笨?”她不好意思半低头,却有抬眼看他,脸微微地红,自己成绩很差,历史成绩更不用说。

“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他笑,“道翔那边紧锣密鼓地准备,他似乎有点等不及了,苻洛幽州造反,曾经找过我们鲜卑,还有丁零,羌族,想征兵一起造反,道翔有点心动,不过――”

“不过他虽然着急,但是道翔的聪明睿智,是不会让他不顾大局的,”郑心竹接着他的话,笑。

“凤皇,我要和你商量个事情,”郑心竹抬头看他,窗外夕阳西斜,眼光斜斜的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淡金色的白,柔和润泽的光芒。

“我知道,”慕容冲低头亲她的额头,“你想去道翔那里,是不是?你怕他太冲动了?”他问。

郑心竹点点头,“我总觉得他现在越来越着急,尽管他一直周密的计划,小心谨慎,但是他却时时流露出一种难耐地焦虑,上次他来的时候,你也看出来了,唉,他的心一直深受折磨,几乎没有一刻能够安宁,宜都王刚去世的时候,除了家里的人,他几乎不开口说话,”说完叹了口气,却又想起慕容冲曾经3年不言不语,心里又大痛,不禁皱眉。

“心竹,怎么啦?”慕容冲看她眉头轻蹙,不禁关切地问。

“没什么,凤皇,我很好,”她抬眼看他,笑得灿烂。

在你想哭的时候,还要灿烂的笑!

“如果要去,也是我陪你一起去,”慕容冲轻声道。

“凤皇,你知道,这样是不切合实际的,我可以偷偷地来回,但是你却不一样,你是太守,不管去哪里都是有文案记录的,只要你出城就不可能保密,何况还是好多天?”她想了想又道,“道翔那边还是我去,凤皇,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她朝他笑笑。

“我只是不舍得你,心竹,乱世之中,哪得完卵?”他长叹。

“凤皇,我不在乎,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她笑着趴进他的怀里。

剩下的时间不多,那么也允许我自私吧,为他做我能做的事情。战争是她最讨厌的,可是身处乱世,便身不由己!

他紧紧地拥住她,“心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甜蜜的话,早就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他的心她一直都知道,他的挣扎,煎熬,痛苦,她都知道,如同中间守着一个火炉,却谁都不去碰,熟悉到闭了眼睛也不会碰到分毫,不致于伤了彼此。

“凤皇,到时间了,去吃饭吧,婆婆等下肯定要来叫了,”果然听到有脚步声走来,还有守望叽叽喳喳的声音。

郑心竹笑着爬起来,朝门外走,迎上老婆婆的笑脸,伸手抱起奔跑入怀的守望,“望儿,是不是淘气了?又纠缠婆婆了?”郑心竹捏捏他的鼻子,他却伸着脑袋来和她顶脑门,“嗯――用力,看谁厉害!”守望摇晃着脑袋顶住郑心竹的脑门。

看见慕容冲出来,守望便伸了胳膊要他抱,他笑了笑,却不肯抱他。守望撅起嘴巴,“爹爹和母亲一样,都不喜欢望儿!还是妈妈好!”说完吧唧着嘴巴在郑心竹脸颊上使劲地亲。

惹得姚婆婆哈哈地笑,伸手把他抱下去,“小嘴巴吃了蜜饯,也不洗,粘乎乎地就往人脸上蹭!”然后抱着他去洗脸。

郑心竹朝慕容冲笑,“你就是抱抱他,又不要紧,每次都不肯!”她嗔道。

“心竹,我可不喜欢替别人抱孩子,”他斜睨着她,却笑。

“凤皇,不要这样说,让守望听见,他一定刨根问底,我们答应丽倩,把他当成我们的孩子,而且守望多乖巧,难道――你不喜欢么?”郑心竹嗔他。

“只要你喜欢就好。”说完揽着她的肩膀走出去。

第 88 章第三十八章 备战 (1)

郑心竹赶到平阴,摘下纱笠的一霎那,阿云和慕容凤一下子呆了,都没想到她会来,自从去了平阳,她几乎没有离开过那座宅院和太守府后院。

“兰心姊姊,你可想死我了,”阿云高兴地拉住她的手跳起来,阿云已经是大姑娘了,面容娟丽,身材窈窕。

“兰心,凤皇怎么会让你独自离开?路上多危险?”慕容凤没想到她会一个人来,想到路途遥远,路上不太平,不禁有些后怕。

“道翔,阿云,不是了,韩将军他们偷偷送我来的,他们很多事情,所以到了平阴,我让他们先返回去了。”郑心竹朝他们笑笑,让他们不要担心。

“你先休息,改天带你去见翟大哥他们,你不知道,大马头儿想念你的紧,你不在,他难受的要死,这几年,也不爱搭理我们,”说完不禁笑。

“那我就改天拜访他们了!”郑心竹又扭头看阿云,“阿云,你真是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然后又扭头看慕容凤,慕容凤却淡笑着朝屋里走去。

“你们快进屋来,外面冷起来了。”慕容凤进了房间,将炉火挑旺。

两人进来,掩上重门,一起围了炉子坐下来。

“你们先聊着,我去拿花生来吃!”阿云站起来,走到外面去厨房拿花生。

炉火旺盛,木头烧得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火光映在脸上,暖融融的。

“心竹,”慕容凤不由得唤出声,一下子意识过来有些尴尬,郑心竹抬眼看他,见他白皙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微微发红,眸光清亮。

她不由得笑,有了声音,气氛便不会沉闷起来,“凤皇,听说――最近苻坚在打算伐晋?”她和慕容冲这方面的消息不如慕容凤灵通,她只是知道一点,苻坚想出兵,但是各大臣都不同意。

慕容凤点点头,说,“因为攻下襄阳,他便觉得时间已经成熟,便召集会议商量伐晋,除了秘书监朱彤,权翼以及苻融太子等人都极力反对,事情差点被搁置下来。”他叹口气,大好的机会,不应该白白错过。

“其实,如果苻坚一心想伐晋,我想别人的反对他不会听的,”郑心竹心中冷笑,在他的心里,伐晋可是第一大事,当年如此多的人反对,他还不是一意孤行将凤皇禁锢宫中?这件事恐怕更加不会听了。

“这个你说得很对,散会以后京兆尹慕容垂叔父去找了他,全力支持他伐晋,他非常高兴,说叔父是与他一起做大事,一统天下的人,而且在此之后,羌族姚苌竟然也去劝说可以伐晋,苻坚,确实是决意伐晋了!哈哈!”慕容凤笑得踌躇满志。

然后又兴奋说道,“我和翟大哥已经开始着手调动兵力,趁他攻晋之时无力应对,我们可以趁机起事!”

“道翔,在他伐晋以前我们不宜有所动作,其实你很清楚的,但是不能着急,”郑心竹盯着他,

慕容凤微微一愣,抬眼看她,“道翔,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现在要想大动作屯兵是不合适的,还是分散于户的好,反正这些士兵都是上马能征下马能耕,如果现在过早的暴露,却是有点操之过急了。这是凤皇的意思。”慕容冲特意提醒她,让她告诉慕容凤不要过于急着调动手里的兵力,免得暴露目标。

慕容凤低头沉吟,过了一会连连点头,“倒是我又开始沉不住气了,我目前想稍微调动一下,这样便于编排,而且总感觉苻坚很快就会发动进攻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兴奋难抑。

“道翔,不是这样的,他现在还未曾发动进攻,哪怕就是你调动一兵一卒,如果有人怀疑随便参一本,就算他不信,那么别人也会有意无意地盯住你,他们随便一个人不通过他的诏谕,也是可以置我们于死地,道翔,还是再等等。”郑心竹急切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道,“其实最好的策略就是跟着京兆尹走,看看他如何动作,他离苻坚最近,而且深得宠信,不过――”他没有说下去,郑心竹明白,慕容垂因为慕容凤父亲的原因一直不喜欢他,慕容凤的父亲慕容桓与慕容评走得近,与慕容垂却是对立,所以慕容垂一直深以为很。

“其实也没有关系,若是对他有利,想必他也不会拒绝,先王也说过,他不会甘心久为人下的,”慕容凤低头瞅着火炉,火苗幽蓝,蓦地一蹿,便火星四溅,摇摇曳曳,又是暖金色了。

“哎呀!弄了好半天!”阿云端了个竹帘进来,上面放了一大碗花生仁,去壳后粒大饱满。“阿云,怎么都是仁了,不是说炒熟了剥了吃吗?你难道一个一个剥出来的?”她连忙站起来,帮阿云将东西放好。

阿云却又端了一个瓦锅放到炉子上,一下子香气四溢。。

“阿云,你这是煲什么汤?可真香!”郑心竹不由地深吸一口气。

“是你教我的,说这样煲汤,鸡肉的营养不会被破坏的嘛,”阿云掀开盖子拿勺子稍微搅拌一下,让汤受热均匀。

“阿云,想必你没少变着法给道翔哥哥做好吃的吧?道翔哥哥的俸禄都被你给吃没了吧?”说完郑心竹笑她。

“才不是呢!”阿云脸红红的,“兰心姊姊,就知道开我的玩笑,都好几年了,你还是那样,总拿我寻开心!”阿云偷眼看慕容凤,他面露笑容,看着她们,她更加的脸红起来。

慕容凤带了郑心竹去阴风岭看望大马头儿,大马头儿一看是郑心竹,嘿嘿一笑,然后便跑过来,“老大!你可算回来了,你看,兄弟们多想你呀!”然后他回头一喊,“兔崽子们,老大回来了!你们表示表示!”他大嗓门一喊,声音嗡嗡的。

“恭候老大!”“老大更好看了!”“压寨夫人回来了!”“……”喊什么的都有。

“嘿!你们这帮兔崽子,让你们表示表示,你们乱七八糟喊什么!”然后吹胡子瞪眼的,惹得慕容凤和郑心竹笑。

“马大哥,你就别损我了,再说,你也不提前教他们,谁能你一比划就喊得整齐划一的呀?”说完直乐。

大马头儿挠着后脑勺嘿嘿直乐。

“兰心,我们来比划比划,翟樱一直说你神箭手,我看看你这几年,退步了没?”大马头儿嘿嘿一笑,然后让人拿弓箭过来。

郑心竹一笑,看着慕容凤说,“马大哥,这个我可不惧你,射箭我们几个人除了道翔,我可很自信!”郑心竹笑,她在院子里,闲了无事可是一直和慕容冲比赛射箭,慕容冲秘密训练了一批神箭手,鲜卑本就骑马射箭非常强悍,加上郑心竹和慕容冲经国研究将大部分的弓弦改良,射程远,力道大,所以尽管人少,也足以称为一支秘密队伍。

“那就一起比比看,道翔也参与,我就不信,我没一样能嬴你们的?”大马头儿喊着让小喽罗快点将弓箭都送过来。

小喽罗们在百步开外放好箭靶,最后的成绩自然是慕容凤最好,郑心竹虽然瞄准不错,但是力道却不够,大马头儿更不用说,十箭有四箭在靶上已经不错。

“大――大哥!来生意了,来生意了!”一个小喽罗跑过来,兴奋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个王八羔子。你每次都是慌里慌张,好事坏事都这样,就没看你正常过!”他一个巴掌拍在小喽罗的脑袋上,吓得小喽罗捂着脑袋,杀猪似地嚎,“你个兔崽子,我又不杀你,你鬼嚎什么?”大马头儿气呼呼地瞪眼。

“马大哥,您就别难为他了,且听听他说什么。”郑心竹朝慕容凤笑笑,他正也忍俊不禁。

“大哥,我们打听到一个消息。是个好消息!”话音未落,“你个王八羔子,你还和我扯犊子!快点说!”大马头儿就烦人家罗里罗嗦。

“是大哥,那边过来一小队人马,都是精壮的健马,”小喽罗被他一吓,嘴巴利索起来。

“有这等好事?走,去看看!”大马头儿一听见有一队健马不由得来了精神,招呼慕容风后和郑心竹。

慕容凤一直约束大马头儿不要去抢,但是他偶尔就忍不住,特别是听见有骏马,任是谁来说他都不会听。

郑心竹怕他乱杀人,朝慕容凤看看,然后两人也跟了去。

冬天北方风冷,硬,刮在脸上,如同被沙子拍打,生疼。骑马风大,郑心竹穿了男子的大氅,带了皮毛,还围了絮棉花的围脖,只露出两只眼睛,但是风呼呼地灌来,还是冷得厉害。

大马头儿领了一小队人,冲得飞快,郑心竹和慕容凤紧紧跟在后面。阴风岭内即使夏天都是阴凉蔽日的,到了冬天更是阴冷得厉害,没有阳光便又湿冷。

大马头儿已经在前面截住来人,听得他们在叫嚣,郑心竹和慕容凤在后面勒住马,“道翔,大马头儿这样公然抢劫,不要紧么?”郑心竹看着前面一团沙尘飞扬,不由得有点担心。

“心竹,这个不用担心,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不过现在一听到好马,他就动心,你也知道,我们都是骑兵,马匹显得尤为重要,现在能屯马也不错。”说完他抬头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大马头儿他们。

只听得叫嚣了一会之后便是金属相交的叮叮当当地声音,郑心竹无意上前,她不想看见流血流亡,在这个人命不比牲畜的世界里,她觉得生生的厌恶。

“心竹,去看看吧,或者,从此地,挽弓搭箭,只有这样,你才能迈过那到坎!”慕容凤第一次如此冷漠地看着她,从前他劝她离开,可是既然她不肯,那么就要坚强,如果不能杀死敌人,那么就让敌人杀死,而她死,很多人定然生不如死。

“道翔,我!”郑心竹面露痛色,闭上眼睛,别过头去,泪水便似乎夺眶而出,杀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古代人,现代人,都是人,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死!想起刘熏,她竟然没有见到她,而她却死了!

是呀,死,人都会死,凤皇会死,自己也会死,百年之后,谁都是黄土一抔,但是?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几个人能够接受?没有经历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衰老的自然生命历程,谁人能个接受?

第 88 章第三十八章 备战 (2)

“道翔,你们,真的没有为杀人内疚过吗?”受了现代熏陶那么深,杀人,是个很严重的刑事犯罪。“心竹,为大义而杀,而死,都值得!”他朝她一笑,眸色清冷,挽弓搭箭瞄准,郑心竹顺着他的箭尖所指,能看见一抹勇猛奋战的身影,似乎很熟悉,蓦地灵光一闪,“住手!”她喝止慕容凤,然后打马前奔,慕容凤不明所以,怕她不知深浅受了伤,连忙紧紧跟上去。

郑心竹冲到跟前,看见大马头儿他们正和一群人游斗,“马大哥,陈大哥!大家快住手!”郑心竹拉下围脖,大声喊着,风灌了她一嘴,喉咙生疼。

慕容凤见她着急,似乎认识,连忙打马冲到跟前,把剑挡住相斗的二人。大马头儿几乎被陈玄给打落马下,自己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怕再一会,自己就要被挑了,慕容凤替他拦下,他松了口气。

郑心竹连忙策马过来,对着那个身材魁梧面色英俊的男子拱手道,“陈大哥,别来无恙!”不过想起自己连累了他在长安的家仆,又觉得伤心不已,不禁泪湿眼眶。

大马头儿,慕容凤他们看见她眼泪盈盈,陈玄却知道,他收刀回鞘然后朝郑心竹拱手笑,“别来无恙!没有想到今次竟然又相见!”

“诶呀!竟然是大海冲了龙王面,一家人不识一家门呀!”大马头儿拍掌大笑。

众人一起兴高采烈地回到山寨,大马头儿对陈玄佩服得很,自然热络起来,他自己说是不打不相识。

山寨的大厅里,长条石桌上摆满了酒肉,旁边炉火熊熊,即使从门口灌进来的冷风,遇到炉火也蒸腾成了热气。

靠了门口说话的人,眼前白白呵气,象山间白雾,靠近炉火的人,而上薄汗涔涔。

“陈大哥,这次可有要紧事情?”郑心竹跪坐在陈玄旁边,歪头问他。陈玄面色坚毅,眼神坚定,“嗯,我们得知秦王意欲对我国用兵,但是虚虚实实,还是想探听个明白,我便亲自来一趟!”陈玄扫了一眼慕容凤,他第一眼看见慕容凤便觉得他气度不凡,不止是慕容家的人容貌特别俊秀,而且慕容凤身上散发的那种浑然天成的强势,看似温润,却又凌厉无匹,如果不是身经百战,他也不会一眼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来,我敬慕容兄弟,少年有为,大事可成!”陈玄朝慕容凤举起酒碗,微笑颔首,慕容凤便端起酒碗朝他笑笑,“陈大哥,凤,还需提点!”然后伸臂酒碗相碰仰头一饮而尽。

大马头儿和其他一些人喝得酒酣耳热,有的直接趴在桌上睡着,有几个滴酒不沾,一直站在门口,戒备地望着门外。

“陈大哥,现在已然多事之秋,战事一触即发了!”郑心竹端着酒碗,觉得无边的愁绪一齐涌来,战争?是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叹气,仰头饮进碗中酒,酒入肠,辛辣往上走,直冲鼻,逼出眼中泪。

战争,杀戮,死亡,分离……

他们的时间越来越短,似乎急促,又似乎漫漫无边,痛意分分秒秒感受清晰……

“是,我们有密报,苻坚竟然不顾大臣反对,一意孤行对我国用兵,而且据估计,兵力恐怕空前!”他冷笑,眼中豪气顿生,“大丈夫生而合欢,死而何惧,即便不敌,我们却也是可以拼尽最后一滴热血!”说完他一拳用力砸在石桌上,碗中酒微倾。

“如果不是脱不开身,凤非常愿意南下相助!”慕容凤眼神黑亮,盯着陈玄,“慕容兄弟,今日遇见也是缘份,来,我们不醉不归!”两人不断地喝酒,放声大笑。

郑心竹看得热泪盈眶,热血男儿,她只在电视上看见!可是来到这里,却让她见了很多,冷兵器,容易出血肉英雄!

她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有限的那点知识,百万大军,投鞭阻流,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淝水之战,一一细细滤过。低头思忖着,觉得什么东西划过脑海,如同黑夜里飞过的萤火虫,她猛地抬头对陈玄道,“陈大哥,若是能草木皆兵,对于抵抗秦兵倒也很有帮助。”慕容凤和陈玄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她、

郑心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懂排兵布阵,不懂带兵打仗,就是自己随意说说,秦军兵多将广,此次如果倾巢而出,那么恐怕有几十万人,人数自然占了上风。”

“几十万人?”陈玄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慕容凤点头,“这还是保守的数据,如果确切算下来,也许他能调动的人马还会更多,加上在征新兵,估计会有七十几万人。”慕容凤说出他多方面收集来的信息排查出的数字。

陈玄面色微微黯淡下来,略略低头,沉思不语,不过却又抬头,眼神清明,“即使他百万又如何,我们也不会害怕,我国为华夏正统,得天佑,得民心!朝廷百姓,文武百官,上下一心,其利断金!”陈玄豪气干云,掷地有声。

“陈大哥说得好!”慕容凤用力点头,“而且,据闻晋丞相谢安,却是不可多得的相才将才呀!即使真正打起来,也还是要到最后才能定夺输赢!”他举起酒碗,继续邀请陈玄喝酒。

“心竹,你说的那个草木皆兵?能否详细说与玄听?”陈玄放下酒碗看着郑心竹。郑心竹淡淡地笑,“我说说我的想法,你们姑且听听,我不懂兵法,孤陋寡闻,学识浅薄,你们不要笑我才好!”她脸色微醺,“心竹,你就说吧,玄感激不尽!”郑心竹看他谦虚诚恳,待人没有半分骄纵,不禁佩服不已,对于她这样一个小女子,他竟然也会谦逊不已。

“秦,虽然兵多,但是有的时候决定战斗力的不是人多,而是能否有效发挥人的整体效能。人员众多,必然尾大不掉,行军布阵,恐怕也不是朝夕之事。前锋到了前线,后面的军队还在路上或者没有出城,这样的情况,不可避免。而且人多嘴杂,军心最易涣散,有一个不实消息,大家不待明察也会一传而当真,曹操杀了杨修不仅是因为他聪明,更大的原因是他的话会涣散军心,瓦解斗志!”郑心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轻笑,看来凤皇教她的东西也挺多呢,想起凤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痛,最痛的地方变得柔软。

“若是人少,便广支大锅,五万人,也有个十五万人的样子,外人看去营帐林立,密密麻麻,锅大量多,恐怕不知虚实也是要吓坏了!”她不禁为自己的恶作剧而笑,“我随口说说的,你们别介意!”她尴尬的笑。

陈玄却盯着她,不禁拍手道,“这却是个好主意!草木皆兵也好办,让人在八公山上遍扎草人,他在河对岸那么一看,只见军帐林立,不见兵士,抬眼却见八公山上草木皆兵!”不禁抚掌欢庆,

慕容凤笑着看她,她脸微红,自己胡乱说的,竟然他们也当真了。

此次长谈之后,陈玄因为要急忙赶回建康,所有没有多加逗留,匆匆赶回去汇报情报。

郑心竹自来到古代就真的感受到交通通讯的不便利,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没有汽车,马车一点路也要跑一天,送个信,快马加鞭也是好久。

从前与慕容冲多年不得见,也能生生地熬,可是现在,才几个月,便觉得甚为思念,一日如三秋,这又算出多少年?

快乐的时候总是时光荏苒,思念的日子就是一日三秋,秋水望断。

寒冬腊月,地动天寒。

围坐了炉火,郑心竹帮阿云缝补衣裳,很多都是慕容凤那些手下的衣服,他们大大拉拉,也不细致,阿云便让慕容凤带回来。

阿云沉稳了很多,静下来的时候,低眸垂睫,郑心竹扭头看看她,然后看慕容凤,他坐在炉火边上看书,不时地抬眼与她对视,星眸黑灿。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对慕容凤道,“道翔,帮我写封信吧,”她抬头看着他,知道自己借口很烂,但是慕容凤却笑笑,“好呀,”然后起身去书房。

郑心竹朝阿云笑笑,阿云脸却微红,低头不语。她知道郑心竹要说什么,但是她心里却微微失落,其实说多少都是一样的结果,又有什么关系?这样不是也很好么?心里微微叹息。

郑心竹掩上书房的门,慕容凤弯腰打开火炉,然后加了块木柴,不一会,火苗便蹿了上来。

“心竹,你要跟我说什么?”慕容凤跪坐在草垫子上,伸手抽出几章纸,想拿笔,却又没有动,低头轻笑,他怎么会不知道?

“道翔,我想赶在年底之前回平阳,出来够久了,”她伸手在炉子上烤手,然后搓搓,感觉慕容凤看她,她抬眼朝他笑。

“道翔,你答应过,秦不伐晋,你不会起兵,一定要有十全的把握,你自己什么都知道,原不用我罗嗦的,只是凤皇怕你冲动,一时间忘记了。”郑心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凤皇,我想你了,又有这么长时间没和你在一起!

“心竹,你和凤皇都放心,我会控制自己的,现在我这边的人已经千余,翟斌那边要更多,加上阴风岭――”他自信满满。

“道翔,我们不会孤身作战的,想必要起事的人很多很多,我们其实可以静观其变,”她抬眼看他,他是个俊逸不凡的男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道翔,虽然复国大事要紧,可是终身大事也要放在心上呀!”郑心竹专注地看着他,秋波莹莹。

慕容凤一呆,立刻垂首,很多时候,第一次的心动,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此后便竟然成了唯一快乐的理由。

“道翔,夫人想必也希望你能早日成婚生子,这也是对她的告慰。”她不得已搬出他的母亲。

“阿云,是个好孩子,不要辜负她,让她空等,到来了,反而让自己后悔,道翔,追忆似水流年,不如珍惜眼前人。”她定定看着他,他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但是从他的目光中,从他的躲避中,她能感觉到,那种似曾相识的欲说还休的情,她不能,承受更多,与其让他深陷其中,不如狠心戳破。

“心竹――我”他不知道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轻笑,淡淡地苦涩化进心底,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你放心,我会照顾阿云的,”如果你喜欢,我会娶她的。他心底颤巍巍的,什么东西早就藏在那里,却没有机会生根发芽,一颗种子却也总是让他不忍舍弃。

“道翔,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幸福!”她笑,眸中水汽氤氲成热气,遮在眼前。

“心竹,你也是!”他也笑,唯有笑,心底的落寞才会少!

郑心竹匆匆赶回平阳已经是春寒料峭。

第 89 章 第三十九章 恍若隔世 (1)

春寒料峭,寒风吹过树梢,却似乎留下绒绒绿意,遥看如雾近看却无。

郑心竹回到平阳细说了慕容凤的情况,他也安心了很多,更加专心自己这边的事情。

一日。

“凤皇,清媚姑娘病了我想去看看她,”郑心竹一边收拾棉衣,一边对慕容冲说。“嗯,你要是挂念,就去看看,记得早点回来,我不放心你在外面。”慕容冲过来揽住她的腰,“你不知道你离开那几个月,我每夜都睡不着,睁着眼睛想你。”他把头埋在她的背上。

“凤皇,疯话,我去看看她,跟你晚上睡不着有什么关系?”她叠好衣服他却不肯起来。

“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空落落的,让你枕麻胳膊习惯了,没人枕它舒舒服服的反而睡不着了。”他轻笑,然后手搂着她的腰,唇却去亲吻她的颈项。

吻得她浑身发软发热,她便回身反抱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脸红红的。

慕容冲轻笑,一手搂住她的纤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身体微微往后倾,便吻上她的唇,吮吸她的柔美芳泽,听她发出似吟还叹的吟哦。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要滑下去,手上用力托住她,心里挣扎了好久才抬起头,盯着她红嫩的脸颊轻笑。

郑心竹的黑眸荡起一层水汽,看得他心中轻颤,却生生忍住对她的渴望,听她低声说“凤皇,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去和高盖他们商量么?”

郑心竹看他微微敞开的领口,笑道,“大冷天的,你也是这样,风一吹,该多冷?上头真的来征兵了?”

“对,平阳有征兵任务,十丁抽一兵,而且还挑选二十岁以下身体强健相貌俊雅的少年组成羽林郎,作为他的亲兵。”他冷笑不已,面色莹然。

“来平阳征兵的是谁?”郑心竹随口问道。

“似乎是左将军窦冲,”慕容冲将她揽在怀里,顺势坐下来。

“凤皇,这次征兵,是不是就可以趁机大量屯兵了?”她歪头看他,他却依旧一脸淡然,没有一丝兴奋难耐的神色,但是郑心竹却能感觉到他平静下面紧绷的弦,看似松松垮垮,实际却一绷即紧。

“嗯,我们鲜卑优势就在于上马即能征善战,平日隐于乡野百姓中,极为便宜,现在征兵,正好可以将精锐暗中编排。”他嘴角含笑,凤眼微眯。

他平静地如同微风拂过的海面,即使泛起涟漪,也是晃悠悠消失在不远处,他玉白的脸上,淡雅无痕,眸若星辰,黑灿晶亮。

若眸色为心,那么于他,岂不是天差地远?

外面天气已然寒冷,初春却是寒冬的底子,最是侵冷入骨。

郑心竹自是坐了马车,多少年如一日,帘栊低垂,普通的马车,普通的车夫,她出去,多半姚公公亲自送,他总是不放心那些毛毛躁躁的年轻人。

“爷爷,我们先去太守府,看看望儿和丽倩,然后去看清媚。”郑心竹说着,便上了车,放下厚厚的帷幕。慕容冲要和韩延高盖他们去督促征兵的事情,一起去了城外。

到了太守府,守望却跟了下人出去玩耍了,不肯呆在家里闷着。

可足浑丽倩今日不是斋戒,不礼佛,如常。

看见她来,开心地迎上来,“我还寻思今日你来不来,你走了那几个月,不光我,守望都闷坏了,现在养成往外跑的习惯了,不肯呆在家里。”丽倩不由得轻嗔。

郑心竹笑,“他一直以为你只知道佛祖不知道他呢,你不要冷落了他才好,小孩子,最是要人宠他,你哪次礼佛,不肯理他,他不是老大不乐意的?”郑心竹和她一起走进屋里。

可足浑现在素衣素面,不施脂粉,有一种勘破红尘的美,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要不要我让人把守望找回来?”丽倩看着她,知道守望和她最亲。

“不用了,让他玩好了,反正有人跟着,也不会出事。”郑心竹便与丽倩聊聊家常。

说话间听得外面守望喊,“母亲,母亲,妈妈有没有来?我刚才去妈妈那里了,她却不在。”守望飞跑进来,后面跟着个小厮,却不是陪守望出去的家丁,“费农呢?”丽倩看着进来的小厮,问,“不是他陪着望儿出去的么?”守望一看郑心竹就跑进她的怀里,“妈妈,你怎么也不早点来,嘻嘻,我都去找你了!”伸头去亲郑心竹的脸颊,然后又来顶脑门,郑心竹嘻嘻哈哈和他闹成一团。

“夫人,外面有位壮士,他送小主回来的,没有见着费农。”小厮通报。“咦?怎么回事?他还在么?”丽倩忙问。“嗯,小人让他候在前厅。”

丽倩对郑心竹说,“兰心,我去前面看看,你且在此和守望玩耍,我去去就来。”郑心竹朝她点点头。

她便领着小厮到前厅去了。

“守望,怎么回事?费农不是带你的么?你怎么和另外的人一起玩了?还带了他去妈妈家?”郑心竹有点奇怪。

“妈妈,都怪费农了,他好笨呀,我和他捉迷藏,结果他找不到我了,我出来的时候,他不见了。”他狡黠地笑。

“守望,不可以这样,知道吗?这样费农会很着急的,你自己回来,他可能还以为你丢了,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郑心竹连忙叫了外面一个小丫头,让她叫个小厮去外面把费农找回来,她领命出去了,郑心竹就又回来逗守望。

“你有没有和人家说谢谢呀!”郑心竹环住他的小小的身体,让他坐在她的怀里玩弹珠。“妈妈,你放心,我很有礼貌的,你都教过我很多遍了,我都知道的啦!”他扬起粉嫩的笑脸,笑得酒窝若隐若现。

郑心竹宠溺地点点他的鼻头,没有再问。

过了一会丽倩也没有回来,郑心竹便让小丫鬟看了守望,自己打算去看看清媚。“守望,你乖乖的,妈妈现在去探望生病的清媚阿姨,呆在家里不要乱跑了,知道了吗?”她帮他把顺下来的发辫轻轻理了理,然后便起身。

“妈妈,明天还要来看我呀,嘻嘻!骗人是小狗!”他做了个鬼脸,食指压住自己的鼻头。

郑心竹将自己的鼻子贴上去,跟他顶鼻子,逗得他哈哈大笑。

然后便打算去前厅跟丽倩告别,低着头,提了裙摆走得轻快。

走到前厅门口,还没进去,便唤“丽倩――”话没说完,就听见里面怒喝,“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没规矩,我的名字是你叫得么?”顿了顿,听见柔软的声音,“大人,你先坐坐,我马上回来。”

郑心竹一愣,立刻觉得不好,心跳如擂,多年不曾有的感觉有猛然袭过来,提了裙摆便跑,听得后面一个醇厚的声音,“刚才是谁?”

她跑得飞快,匆匆穿过后院,来不及和他们解释,让他们赶紧开角门,“别人问,什么都不要说,”然后匆匆跑出去,角门关上时候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刚才是谁?谁跑出去了?开门?”

郑心竹连忙快跑穿过巷子,然后拐进另一条巷子,虽然不是很熟,但是巷子都是笔直,倒也好找。跑着跑着,她觉得似乎几年前也是这样子,他追他们在巷子里跑。

难道刚才送望儿回来的人是他?她脚下发软,便没有力气再跑,蹲下来,想平复自己激烈蹦跳的心,却是越跳越厉害。

站在巷子里,一下子不知道何去何从,茫茫尘世,似乎她被谁遗弃在这里,荒唐得如梦。

似乎什么东西自脚底蜿蜒而上,那凄冷的感觉透心地凉。

经历这么多,不要再置身那个无可选择,无可逃避,连死亡都不允许的境地。相见争如不见呀!这句话,一直伴随着自己。

如果他找来这里?那么哪里还会安全?

左右为难?有时候比死还要难受!

“咦,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子站在她对面,郑心竹抬眼看,一怔,那个女子竟然有几分与自己相似,她想起清媚和慕容冲说得,有个舞姬面目与她有几分相似。

“你就是住在别院的人,太守大人苦苦恋着的人么?”女子眼神忧郁,定定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郑心竹感到惊讶,她从来没有生人面前暴露过自己,家里的人也断不会说。

“到我家来坐坐吧。”女子邀请她,“你怎么会跑得如此疲累?”她微微叹息,然后转身,看见郑心竹不动,笑。

“我也没有恶意,不过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而已。我们有共同的朋友清媚,这个你还不放心么?”她轻笑。

“我现在要去清媚那里,改天去拜访!”郑心竹略略施礼,“平阳要呆不下去了吗?”她几乎挪不动步子。

一只手温柔地扶住她,“你病了?我扶你,一起去看看她。”然后手托着郑心竹的胳膊,两人一起去看清媚。

见到清媚,她不过是伤风,已经一个月,时好时坏,但也不是大病。清媚裹挟着棉被窝在榻上,秀发蓬松,鼻子擤得通红,眼睛不停流泪。

往日郑心竹见到都会逗笑一番,但是今日清媚却见她竟然和白燕一起来,而且郑心竹一脸惨白,眸色黯淡。

吓得她赶紧跳下来,“兰心,你怎么啦?没事吧?”然后又问白燕,“你怎么和兰心一起来的?发生什么事情了?”郑心竹顺着她的搀扶,跌坐在榻上,闭了眼睛,心还是狂跳。

怎么办,怎么办?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兰心,到底怎么啦?你要急死我吗?”清媚焦急看着她,白燕上前安慰她,“清媚,你别着急,让她先静静,我看还是赶紧派人去找太守大人,恐怕是出事了!”白燕看着郑心竹几乎呆滞的眸子,猜道。

自从太守不再找她跳舞,她就觉得蹊跷,后来人说太守大人在别院养了个女人,都还说是不是她?因为太守大人那座别院好几年了,都说他在那里养了女人的,但是她却不信,不过后来通过各方面的分析,她却知道那里果然有个女人。

现在见了,便知道了,那日太守大人对着自己痴痴看了半天,原来如此!清媚盯着白燕,“白燕,这个秘密可守好了,要是泄露了,我们可都别想活了!”清媚冷眼看她。

白燕轻笑,“清媚,我何时违背过你?你让我去跳舞,我不也去了?”她轻叹,男人倾国倾城又如何,她不喜欢,他的女人,她也不会嫉妒,为什么没几个人相信呢?看着她忧伤,都以为她暗恋着太守大人。愚昧无知的人,总是喜欢妄加揣测别人的心意,然后再添油加醋一番,自以为是。

她盯着清媚,她自己病得厉害,现在却又全心扑在她的身上,“你呀,可真是伟大,爱屋及乌,”白燕上前扶住她,让她上火炕休息,然后她照顾郑心竹。

郑心竹却状如呆傻,目光呆滞。

“她太紧张了,神智失调,没有关系,针灸一下就好了。”白燕看着她,然后帮她脱了鞋子,将她扶到炕上,清媚拉了棉被盖住她。

过不了多久,门外又有人敲,很急,硿硿的声音。清媚连忙叫人去应了门,竟然是可足浑丽倩的丫头绿意,她急匆匆地跑进来,连礼数都忘记了。

见了面,看见郑心竹,急得不得了,“请姊姊们帮我们照顾好兰心姊姊,我替夫人和太守大人谢谢你们了,”然后跪下猛地磕头。

白燕连忙扶起她,“要是让我们帮忙,要把事情说清楚,否则一不小心搞砸了大家都不好看!”白燕逼视着她。

看来这个兰心还真是个麻烦!

“这个清媚姊姊知道一点,小婢也不全知道,只知道兰心姊姊,不能给长安的人抓了去,否则――否则”她急得掉下泪来。

“否则太守全家都要掉脑袋,是么?”白燕面无表情看着她。

绿意连连磕头,“拜托你们了!”清媚一听急了,“是被人发现了吗?要不要逃出城区?”

“还没有,只是巨鹿公大人怀疑,他只听到一点声音,就开始怀疑,现在在太守府盘问,而且城门封锁了,如果巨鹿公不肯放过,那么自然就要搜城了,”绿意浑身轻颤,声音不稳。

清媚知道事态严重,如果兰心被抓,那么太守一家,太守大人!心中一痛,便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兰心姑娘安全的,你来,没有人跟来吧?”她急忙问。

“清媚姊姊放心,绿意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们这是做最坏的打算,提前说一下,别院不能回去了,巨鹿公已经知道那里,好在兰心姊姊没有几个人知道,等到真的查也不是一会半会的事情。”

绿意和她们二人又细细交待过,然后便急匆匆走了。

清媚赶紧将几个见过郑心竹的家人叫了来,严厉叮嘱一番,她的家仆本来就是跟了很多年的,对于兰心也不是很清楚。而且他们经常会把兰心和白燕弄混,以为就是一个人,身段差不多,面上大家也不敢盯着使劲看。

慕容冲高盖他们一回城便觉得不对劲,竟然有不隶属于平阳的官兵出没,而且还把在城门口,进门不管,出门排查,心中立时生出警觉。

“高盖你先和韩延回衙门看看怎么回事,我等下回去。”然后策马狂奔,绕过大道,穿小巷,多绕了几圈,没有人注意,便将马扔在大街上,然后快步走进小巷。到了清媚的宅子,径直敲门,家丁一看连忙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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