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得神谕,最原始的欲火被疯狂点燃,一场雨云过后,相依不舍的一双璧人松开彼此,穿好衣裳,背起行李,继续西行。一路上她笑靥如花,灿烂迷人,脚步轻盈灵快,仪态典雅,连仙女见了都会嫉妒。
顺着石崖栈道爬上去,进入草滩林地界,这是片一望无际的树林,树木高高矮矮,参差不齐,大多是落叶乔木,在如今季节已是一片青黄,秋风扫过便有颓废的叶子轻舞翩翩,散落了一野凄凉;一些松柏偶尔从林间探出脑袋,为这貌似绚丽的荒野点缀生机;红枫更是多情,把疲倦的山林的脸蛋映得通红,像一个个听了笑话的孩子。黄叶、红叶、绿叶铺了一地,为漫漫长路裹上一层悲凉。
走在群兽朝拜兽王的官道上,阻碍、麻烦会接踵而来,这是通往兽王城的捷径,有驻兵把守是常理,而看守草滩林的是残忍暴躁的半人马族。半人马,上半身是人的躯干,包括手和头,下半身则是马身,也包括躯干和腿。头部长了一对马耳朵,脸部没有毛发,大多数不长角,个别长了独角。
行至草滩林腹地,二人被五个半人马拦住了去路,它们是巡逻的士兵,皆手持三丈蛇矛,背挂弯弓箭筒。为首的半人马面目狰狞,俯视着郭晋优夫妇,还口吐人言,说:“下贱的人类到此有何贵干?”
郭晋优在人群中算是个魁梧大汉,可在半人马面前则是个小不点,他用黑眼珠对着它的蓝眼珠,直到眼眸发酸,过程中他的眼光没有丝毫闪烁,一直是赤裸裸的直视,直到令为首的半人马心里发颤,它看到的这双狼眼,眼神里全是高洁的战意、不被征服的勇气,这就是最古老的交流,眼睛是像心灵的窗户。
郭晋优渐渐把视线移向远处,以表示他无心挑起事端,后又用恭敬的口吻说:“路过贵地,请通融下!”
为首的半人马却斜视着汝魅,有点心不在焉的说:“出示空同寺方丈签发的法印通关文牒,并由我们家领主签字后,才能准你通关。”
汝魅被其热辣辣的目光所惊,立时躲到丈夫身后,偷看着它们奇特的身体构造,它们那黑黝黝的腋毛还散发着汗臭,令人作呕,很明显她的姿色引起了半人马士兵的关注,只听为首的半人马说:“进来容易出去难,将你最贵重的东西押下,用法印通关文牒来领取!”
郭晋优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圈套,蛟龙涧是惊喜,而草滩林是诱惑,走进来是不可能原路返回,如今只能去寻那厮口中所言的“法印通关文牒”。他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死神志》,递给为首的半人马,说:“这是我最贵重的东西,请收好,我们去去就来。”
为首的半人马咧嘴一笑,将《死神志》打落在地,说:“一本破书算什么宝贝,将身后的美人留下,我们会妥善保管,等你拿到通关文牒,沿着这条路直行,会看到一座圆形城堡,进了城堡见了领主,再来要回你的美人。”
本想利用《死神志》杀个回马枪,耍弄下他们,看来却行不通!正在他左思右想之时,一阵狂风掠过,将汝魅卷到半人马堆里,蛇矛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郭晋优见状,只觉得无可奈何,只好说:“连同行李都交给你们,好好照看!”
他心里清楚,刚刚那一阵狂乱旋风是气灵功法里的“风束”,已是“动气类”功法,气体受热不均,会流动形成风。因此,“动气类”功法需要的相应“火灵功法”打底。
为首的半人马狂笑不已,但想起郭晋优的眼神,也不敢含糊,于是就满口答应,并自报了姓名。原来他叫程屠,是草滩林半人马部落的巡逻都统,雄性,存世已有三十载,对认定的主人忠心耿耿,继承了半人马种族的传统美德——好色,修习火灵、气灵功法,有大成。
临走时,郭晋优叮嘱黑炭,让它照顾好汝魅,自个儿只带把新月斩,原路返回蛟龙洞东门处,那通往“空同寺”的暗道黑洞洞的,透着点墨绿色的荧光,感觉有点儿森冷恐怖。他把新月斩攥在手里,进了暗道里,约走了十分钟的路程,仅能双人并排的通道豁然开敞,眼前出现一个葫芦形的洞厅,正对面的石壁上有一道金黄色大铜门,门上雕刻着两只雄狮,狮子的眼珠发出墨绿色荧光,正上方装有金灿灿的门楣,门楣上方才是横匾,上书五个发光金字“万年空同寺”。门高于路,门前设有十级台阶,可见其门槛是相当的高,俗话说皇帝家门前的台阶也不超过九级,这是何地,竟然搞得如此神圣?
他迈出左脚踩到第一级台阶上,脚底传来一股反弹力,他使劲落下脚,不料刚要提起右腿,却感觉脚跟被吸住了,他猛地拧胯,顺势起脚,踩到了第二级台阶上。如此艰难的走到第七级台阶时,他已经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咣”一声,将新月斩按在地上,单膝跪地歇息,无奈的看着最后的三级台阶。约过半刻钟,他又起身抬腿迈步,不料感觉面前有道气墙,膝盖被弹了回来,便急忙稳住脚步,发现后退不得,他一时气急,胡乱的挥动新月斩,劈向气墙,镰刃没入,顺势下滑,把气墙划裂了道口子。见状,他又再挥砍几下,感觉眼前的阻力小了,便迈开步子,上了第八级台阶。本想着第九级台阶很难上去,可当他刚刚迈出脚步,就感觉有一股强烈地吸引力,将他拉上了第十级台阶。
到铜门还有两三步,他怕另有机关,便一步跨了过去,伸手抓住门上的铁环,使劲叩了几下。“吱呀”一声,铜门自然开了一个缝隙,推开进去,眼前的情形让他惊呆了。这是一幅画,还是一个幻境?亭台楼榭错落有致,山水相依相傍,更有绿树红花相映,只是这一切都被怪异的墨绿色笼罩着。他正被如此奇境吸引,忽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施主,这边请!”他急忙转身看去,只见一位枯瘦老僧,脸上泛着幽绿,穿一身灰色的破旧僧衣,就站在他三步开外的门柱前,双手合十。
“是你在说话吗?”他无法确定这还是不是个活人!老僧抿着嘴巴,一副不喜不悲的表情,微动喉结发出苍老的声音,说:“施主,这边请,方丈已等候多时!”等候多时,看来他们早就知道!这老僧定是个领路人,郭晋优握紧新月斩,说:“请带路!”
领路老僧走在前面,僧袍遮着脚步,一动不动,让人感觉他根本不是在走,而是在飘动。过了一道长廊,走进一所大殿,只见一位癞头老僧端坐在蒲团上,默数着手里的一串佛珠,他跟领路老僧差不多一个样枯瘦,只是披了一条袈裟。
堂上的供奉的是“天地”两大金字,此间,佛家不念阿弥陀佛,不参拜“如来佛祖”,不敲木鱼,和尚们只礼敬“天地”,提倡无为而为,无欲而欢。世人都追求修真证道,成为大神,从而长生不老,而佛家却主张无为而为,顺其自然。
堂下无香火、案几、贡品等等,四五十平米的厅堂显得清冷古朴,仅有两根支撑屋顶的黑色柱子,上书四句俚语:
万年长万年空,立誓渡尽****鬼妖魔仙神。
空同冷空同清,志在觉明忠孝仁义礼智信。
领路僧对蒲团上打坐之人鞠了一躬,说:“方丈,人已到!”癞头老僧睁开双目,干瘪的面容微有变化,嘴唇有形无形的蠕动几下,挤出声音来,说:“施主要获得法印通关文牒,需要通过三关,老衲才可签发给你。”此人法名德大,是人界空同寺方丈,不知岁数大小,不知是何来历,武力等级未知,江湖上也从少有人见过他。
郭晋优心想:这和尚倒也爽快,少了些世俗规矩,他既然知我来意,定会为难与我,于是就问:“哪三关?”
德大起身,似动非动的挪了几步,对着郭晋优说:“第一关,勇气;第二关,智慧;第三关,主见。我只能提示这些,施主去吧!”
领路老僧走上前来,示意让郭晋优跟他走。郭晋优会意,跟在其后,出了大殿后,抬头才发现殿门的牌匾上的字:道灯殿,字迹隐约发着墨绿色的荧光。通过来时的走廊,来到那院子里,领路老僧走到一块人形怪石边,抬手轻拍怪石一处,怪石移到一边,石下出现一条地道,里面传出些声音,好像磨刀之声,只见他指着地道,恭敬地说:“施主,去吧!你要的东西,就在下面。”
郭晋优走到暗道边上,看看通往深处的台阶,地道里面泛着血色红光,又回头看看一语不发的神秘领路僧,而老僧居然转身离去了。寺门也已关闭,偌大的空间里就剩下郭晋优一人。他没有害怕,只是刚刚走下地道时入口就关闭了,通道墙壁上的油灯自燃了起来,把仅有一人高的通道照亮,顺着亮光沿着台阶径直走下去,台阶的尽头是一片水域,无边际的水面泛着莹莹绿光,静悄悄的躺在眼前,根本听不到磨刀声,这环境只能用沉寂、压抑来形容。
他见没了去路,心里不由得着了急,但只能无可奈何的望着水面。忽然,有歌声从远方传来,其说词大概如下:
苦海摆渡难、难、难,
世人何苦错、错、错?
清歌一曲附瑶琴,浊酒三樽忘江湖。
难、难、难,苦海回头已无路。
莫、莫、莫,错、错、错!
执迷、执迷妄执迷!痛、痛、痛。
……
歌声渐近,只见一蓑翁用竹篙撑着一条竹筏而来,斗篷、黑纱布遮着他的脸,可见白花花的胡子,那歌儿正出自他口。蓑翁唱罢,便高声叫喊着说:“年轻人,可是要过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