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一派胡言!简直是对那些勇敢的人们的莫大侮辱!简直是……”
某心理学家兼社会学家在读了某作家写的那本名字叫做《无知者无畏》的书后,气愤得拍案而起,然后,他就一边哗哗哗将手头那本书撕了个稀巴烂,一边打电话给那作家,在向那作家提出最强烈的抗议的同时,不无挑衅味道地问那作家:“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做个现场实验,看看无畏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那作家当然没有被那心理学家兼社会学家的叫板吓倒。
于是,一个很有点意味的现场实验,便在某一天如期举行了——实验的现场是一条山路,一条常有人要上去的山路。按那心理学家兼社会学家与那作家事前商定的,他们预先在这条路上安排了不少的人,这些人的任务,是想方设法去给那些要上山的人制造这样那样的困难与危险(但不能以歹徒的方式出现),他俩则在设于山顶的终点处“守株待兔”,看看那些不顾困难与危险、最终上得山去的无畏的人,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
不用说,这次实验的进程,跟那心理学家兼社会学家与那作家所各自设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先是一拨又一拨要上山的人,在他俩预先安排的人的劝说、鼓动或带领下,纷纷惊恐而又慌张地半途而废,放弃了要上山的念头;然后,终于有一个人依旧“大义凛然”地我行我素,勇敢无畏地继续在这条山路上前行着。
当然,这个人应该也是听见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那诸如“前边的路让昨夜的洪水给冲坏了……”,或者是“那儿有一条野狼呢……”之类的提示与警告的。只是,听了如此这般的提示与警告后,他居然总是一副无动于衷——不,应该说是无所畏惧——的样子,甚至是干脆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呢……
“你瞧瞧,这么个坦然自若地藐视困难与危险的人,你究竟有什么理由将他的无畏跟无知划上等号呢?我告诉你,应该是勇敢者无畏才对!”看着望远镜中的这个人,那心理学家兼社会学家不由得朝与自己并排站着的那作家大声叫了起来。
“可你又究竟有什么充分理由断定这个人的无畏是因为他勇敢呢?我们还是……还是等他上来后再下最后的结论吧。”那手里同样拿着望远镜的作家这样回答。不过,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来,那作家此刻似乎显得有那么点中气不足。
也就在他们两人各不相让的说话间,这个已成为此次实验的核心的人,已走到了他俩面前。于是,那心理学家兼社会学家便手拿着笔记本和钢笔,抢先一步上前去问道:“先生,请你说说你不怕困难与危险的原因是什么?像你这样勇敢的人……”
那心理学家兼社会学家有着一连串的问题要问,但这个人很快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你在说什么,先生?你能不能把你说的话写在那纸上给我看?”
这个人原来是个聋子!
于是,在那作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并做了个怪动作的同时,那心理学家兼社会学家先是“嘿嘿嘿嘿”独自笑了一阵,然后,他的眼中竟滴出来了两颗大大的泪珠。
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一直专心致志骑着车的我,在一次偶尔的抬头时,意外地发现马路那边一个与我逆向而行的骑车人,正在冲我微笑,且还朝我道了声“你好”。当时,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刻便回了对方一个微笑,同时也朝对方说了声“你好”。
但这之后,我又不禁纳闷了起来:那个冲我微笑并跟我说“你好”的人是谁呀?从他那友好的表示看,他显然是认识我或者至少是跟我见过面的,可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他的名姓,或者是曾经跟他在哪儿见过面呢?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记性差,将这个原本认识的人给忘了。想到这里,我就放慢了骑车的速度,特意转过头又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同时在脑海中竭力回忆着刚才所见到的他的容貌,以便从今往后能牢牢地记住他,在下次再见到他时能主动地向他表示我的友好——为此,在我后面的那个骑车人,还差点儿将我连车带人给撞翻呢……
事实上,在第二天的同一时间里,我又见到了他。那时候,还是我在马路的这边骑着车,他在马路的那边骑着车。当然,这一回,没等他有什么表示,我便抢先冲他友好地笑了笑,同时朝他道了声:“你好!”
此后,大概是我们两人所在的单位和所住的地方都正好反方向的缘故,我和他便几乎天天都能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相遇——不用说,每次见面时,我们间是少不了要互送一个微笑,互道一声“你好”的。只是,尽管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尽管我们俩无疑已跟老熟人一样了,我却还是没能记起来他到底是谁以及他叫什么名字。
好在接着的一个周末,在一家商场里,我和他终于走成了面对面。
于是,在热情地微笑、问候并伸手去与对方相握的同时,我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他:真是对不起,我怎么也想不起你的名字了,那天,要不是你先招呼我,我肯定会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呢。
其实我们确实是陌生人。他的这一回答实在让我惊诧。
接着他又告诉我:实际上,我那天招呼的是你后面的那个人,他是我高中的同学。
这么说,我们现在的认识,完全是缘于当时的一场误会?
是啊,人们总是经常怕误会,但事实上,误会又未必全是坏事——只要胸怀真诚,心存善意,一场误会,还可能使两个陌生人变成朋友呢!
这么说着,他便爽朗地笑了起来,我也忍不住笑得极是开怀,这同时,我们还都用足了劲摇着正握在自己手中的对方那热热的手。
白宝石?我只知道宝石有红的绿的蓝的……甚至也有黑颜色的,可从来不曾听说过还有白色的,你老兄有没有搞错呀?
甲便在这个时候卖起关子来:看来你是不想听我的故事?也罢,我就不讲啦。
这样,虽然依旧满腹狐疑,我对甲的故事的兴致却是被极大地调动并增强了起来。我不禁想:这世上或许真有白宝石吧?白宝石会是什么样的呢?甲的那个叫做白宝石的故事,又将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呢?
于是我就给甲扔过去一支香烟,同时催他道:讲呀讲呀,你快讲呀,我很想听你的故事呢。
甲便不露声色地莞尔一笑,然后边点着我扔过去的香烟,边慢条斯理地讲起了那个被他称作白宝石的故事来——
话说有个男孩,他当时8岁,不,或许是18岁吧,一天,他在路上见到一个人,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但就是一时记不起来他是谁——嗨,他是谁呢?男孩挖空心思地想呀想,可能想了有3天,也可能是3个月,总之,男孩到最后总算是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原来,这人是男孩家先前的邻居,后来,这人搬走了,搬走快两年了,所以男孩一时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说到这里,甲没了声音。但甲脸上依然保持着一开始时的那种笑意。这之后,甲还笑嘻嘻地摸出来他的香烟,自己叼一支,也回扔给了我一支。
我便赶忙掏出打火机替甲点着了香烟。自然,我自己也点上了。只是,我已没心思去抽烟。我想,甲这是要以香烟助他的故事呢。我又想,讲到现在,里面还没出现白宝石,这说明一切还不过是个引子呢。我还想,接下去的故事应该才算是真正开始了呢——不知那男孩跟白宝石会是什么关系?或者跟白宝石有关系的该是男孩的那个邻居?
这么想着,我就心情迫切地盼着甲再开金口。
但甲似乎又在卖他的关子了。他只顾笑嘻嘻地抽着香烟,他甚至还笑嘻嘻又悠然自得地冲我吐了个十分圆满的烟圈。
我便有种忍无可忍的感觉,就第二次催甲:你老兄倒是抓紧时间给讲下去呀!
完了,我讲完啦。甲回答,同时又冲我吐出一个很是圆满的烟圈。
我想那时候我的眼睛一定是瞪得比鸡蛋还要圆了:什么?完了?你已经讲完那个叫做白宝石的故事啦?可那白宝石呢?你所讲的这一切中哪有白宝石呀?
针对我这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号,甲却显得不慌不忙,脸上还是那种笑嘻嘻又悠然自得的神色,同时慢条斯理地对我说道:重要的并不是我的这个故事里究竟有没有白宝石,甚至也不是我所讲的到底算不算故事,而是你老兄虽然心存疑虑,却还是兴致勃勃地做了我的忠实听众——你尽管不怎么相信,可事实上又绝对相信地进入了我的圈套!
你——你小子原来是在耍我?!
也许。但问题是:你为什么会被耍?我们的生活中,为什么总有人会自觉不自觉地去相信自己原本并不相信的东西?
在回赠我如此两个问号后,朋友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嘿嘿嘿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