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柳青乖巧地点了点头，被秦杰妈冷落的心渐渐回暖。她对自己说，秦杰爱她，她爱秦杰，她不能太在乎秦杰妈对自己的态度。
为了爱，柳青决定抛弃敏感的自尊，把身段放低，在日后几天与秦杰妈的相处中尽量获得她的好感。柳青不敢再奢望秦杰妈会喜欢她，待她如座上宾客，只盼望秦杰妈看在儿子的分上，不为难她、奚落她，默认她与秦杰的婚事。
一连几天，秦杰妈总说自己很忙，避免与柳青碰面。柳青与她除了最初见面的简单寒暄后再没有过正式的谈话或闲聊。柳青的心很慌，她知道这是秦杰妈的无声抗议，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柳青越想越慌，想了半天的心事才勉强入睡。睡得迷糊时，却听到争吵声。柳青凝神细听，是秦杰的声音。她翻身下床，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听到秦杰妈的声音：“我坚决不同意你俩继续交往，更不会同意你和她结婚。”
“您为什么不同意？您总要说个理由让我信服！”秦杰激动地说。
“她和你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秦杰的声音陡然变大，“我没觉得她不适合我。相反，我觉得她很适合我，我俩在一起能互补。”
“互补？傻儿子，你知道什么叫互补？”
“我俩的性格互补，生活上也是如此。”秦杰说。
“性格互补？生活上也如此？那妈给你分析分析你们的互补。你所说的互补无非是在生活中你不会做的，比如说扫地、洗衣、做饭等方面她能照顾你。”
“就是这样，您说得一点都没错。”
“傻儿子，你还小，难道你以为生活中这样互补就行了？”
“那还要怎样？”秦杰有些愤怒了。
“扫地、洗衣这类杂活用得着你操心吗？只要你愿意，妈可以多找几个人照顾你。”秦杰妈柔声劝道，“傻儿子，互补不应该是这些。”
“那您认为什么样才算互补？”秦杰的声音由愤怒转为茫然。
“在生活中能够给你爱，在事业上对你有帮助，家庭条件和咱们差不多，这样的女孩才是你该找的，这样的女孩才是妈眼中的理想儿媳妇。以咱家的条件，要想找这样的女孩子不难。”秦杰妈说，“柳青家一穷二白，你要和她结婚，她家能给她什么嫁妆？她能带给你什么好处？她的家庭和她本人根本就不能帮助你，相反却会拖累你。”
“我爱她，不在乎她家有多少钱，不在乎她家穷或是富。柳青她温柔、体贴、懂事、能干，这些就是她最好的嫁妆。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这就足够了。”
“她什么地方能干？操持家务？我不需要一个只会操持家务的儿媳，你也不需要一个只会做家务的女人，我看不出她能对你有什么帮助。”秦杰妈冷漠地说道，“你别傻了，她对你好，还不是因为咱家有钱。她这样的女孩子，做梦都希望能嫁进有钱人家当媳妇，彻底脱离穷困的生活。我告诉你，你必须马上和她断了。”
“我不！”秦杰叫道，“妈，您太武断了。您都没有和柳青好好接触，您怎能断言她是一个爱钱的女人？她不是！”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秦杰妈说。
“我当然知道。当初在学校时，我看不惯她的清高，就用钱诱惑她，让她当我的保姆，准备好好羞辱她。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那种爱钱的女人。”
“她没接受你的钱？”
“最初，她没有答应，而且还让我滚。”
“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找到我说她愿意。可是，妈，她不是那种爱钱的女孩子。她是因为家里太穷，她家需要钱，她才答应我的。”
“家里太穷？你还知道她家里穷呀。”秦杰妈冷笑一声，“我真不明白，以你的条件，找个什么样的女孩不行，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一个给你做过保姆的女孩子？她除了穷，除了她家里的负担，她还能给你什么？”
“妈，她是给我做过保姆。可是我俩好上以后，她就再也不要我给她工资了，她说要用平等的身份和我相处。我给她买衣服、买鞋子、买女孩子喜欢的首饰，可是她不要，就算我生气她也不要。您也看到的，柳青她衣着朴素，并没有因为和我交往而改变自己，更没有向我索求过什么。妈，柳青并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学校有很多人追求她。”
“有很多人追求她，她还是选择了你，那是因为你比其他人都富有。你要是没有钱，她能选择你？”秦杰妈的语气越发地尖酸，“你别傻了，现实一点，没有钱怎么过日子？”
“我和她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能挣钱。”秦杰激动地拔高了音量。
“你们能挣钱？你们能挣什么钱？就算有人肯用你们，你们挣的那点工资也叫钱？你平时吃的、穿的哪样不是名牌？你们挣的钱是够你买件衣服还是买条裤子？是够你吃还是够你穿？儿子，你别傻了，那样的穷日子你根本没法过下去。”
“您怎么知道我过不下去？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秦杰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我喜欢柳青，我以为您会和我一样喜欢她。妈，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和你不配。”秦杰妈妈冷冷地说。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说什么配不配的？”秦杰绝望地叫道，“要说不配，也是我不配。”
“你不配？我看你是糊涂了吧。以你的条件、以咱家的条件，配她柳青一万个都绰绰有余。”
黑暗中的柳青听到秦杰妈如此说，再也按捺不住，冲上二楼，大声叫道：“是的，秦杰他是糊涂了，他忘记了他还有您这么个显赫而富有的妈。您说得没错，配我一万个都绰绰有余。但我要提醒您，请您记住：是您的家庭配我柳青的家庭一万个都绰绰有余。和您的家庭比起来，我的家庭是很寒酸。但我从来没有对秦杰隐瞒过我的家庭，我带他去看过我的家，看过我的父亲和弟弟。好在你的儿子不像您这么势利、这么刻薄，所以我们相爱了。我承认，您是很富有，但我想问您，您的财富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秦杰妈看到冲上楼的柳青，听到她这样问，很是气愤，“你真是没家教！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
“您错了，我没有刻意要听你们说话，是你们的声音太大传进了我的耳朵。你们谈话中提到我的名字，难道我不可以听吗？”柳青反驳道，“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您的财富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好个牙尖嘴利、没有教养的丫头，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秦杰妈生气地说，“我告诉你，我的财富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我和秦杰他爸辛辛苦苦挣下来的。你不用打秦杰的主意，他听话，这些财产自然是他的，若是他不听我的话，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他！”
“好！您承认这钱是您和秦杰爸爸挣下来的就好。我也要告诉您，您会挣，我也会挣！”柳青豁出去了，毫不示弱，“我和秦杰好，根本就没打算要您一毛钱。我和秦杰好是我俩的事，告诉您、征得您的同意是因为您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我们有义务要告诉您，您也有权利知道。您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们仍然要好下去！”
“你，你！太放肆了，你没资格在这里说话。”秦杰妈气得发抖，用手指着柳青，“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您又错了，是走出去，而不是滚出去！”柳青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她在心里暗暗叫道：我不能哭！绝不能在她面前哭！
柳青强忍住泪，转身下了楼。
秦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妈妈和柳青的反应都太激烈了，他来不及消化。看到转身下楼的柳青，秦杰猛然醒悟过来，匆匆追下楼。
“你别走！”秦杰拉住柳青收拾衣服的手，说，“你俩刚刚都太激动了，等我妈冷静下来，我再和她好好说说。”
“你还不明白吗？”柳青停止收拾，悲愤地说，“无论我们怎么好好说，就算我低三下四地给你妈跪着，你妈也绝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你说对了，我坚决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而且也不同意你们继续交往下去！你趁早死了心，立马给我走人。”秦杰妈追儿子下楼，听到柳青的这句话冷冷回应道，“跪着没用，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你听见了吗？这下你不会再劝我留下来了吧。”柳青冷冷地看着秦杰，“我要走，你是留还是走？”
“妈，您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秦杰转过头说，“您再让柳青待几天，您和她接触看看，你俩接触的时间长了，您就知道她的好了。”
“我没时间更没兴趣和她继续接触下去。”秦杰妈一口回绝道，“她的本事我今晚也领教了，她可没你说的那么好，我不但不喜欢她，而且还很讨厌她。”
柳青咬了咬嘴唇，噙着泪快速地将衣服装好，拎起包就要走。秦杰一把拉住她，说：“你别走！”
“妈，您就再考虑考虑吧。”秦杰哀求道，“我求您了。”
“没什么可考虑的！”秦杰妈说，“她要走就让她走！你拉着她干吗？真是没出息的东西，一个保姆也值得你这样？”
“妈，她不是保姆！她是我喜欢的女人！”秦杰疯了似的大叫，“您非要让她走，我也走！”
秦杰拉起柳青正欲出门，秦杰妈大声呵斥道：“好，好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今晚要是跟她踏出这个门，妈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妈只当没生过你！”
“妈，您别逼我！”秦杰的眼眶红了，哽咽着说，“您忙，总是没有时间陪我，是柳青她让我感到了温暖。”
“温暖？她给你什么了，让你觉得温暖？”秦杰妈更是生气，“你总是抱怨妈没有时间陪你，妈要是陪你，谁来打理公司？你爸走得早，这个家还不得妈支撑着？妈给你买吃的、买穿的，什么都让你用最好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错，您是什么都让我用最好的，可是我的心总是空落落的，您知道吗？”秦杰说，“去学校报到那天，别人都有父母陪着，可您呢？”
“我怎么了？妈不是派公司的人把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吗？”秦杰妈很是委屈，“妈怕你在学校住不惯，还特意给你在外面租了房子。妈怕你不爱打扫房间，就让你请钟点工。你说，妈什么时候让你受委屈了？钱，妈从来都没有管过你，你喜欢的东西，刷卡就可以买到。”
“刷卡？”秦杰的眼里有泪，“刷卡什么都能买到吗？”
“是呀，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钱，什么不能买到？”秦杰妈更是不解。
“亲情，我渴望的亲情，我缺失的那些关爱能买到吗？”秦杰叫道，“爸爸死得早，您又忙，你们的关爱，我用钱能买到吗？”
“这，这……”秦杰妈支吾道，“这能怪我们吗？”
“我知道您很忙，我不能怪您，可我就是想有个人能真正地关心我、照顾我，这过分吗？”秦杰说，“柳青真心关心我，我喜欢和她在一起，我要和她在一起。”
“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秦杰妈说，“傻儿子，听妈的话，天下好女孩多的是。妈帮你挑，挑一个妈满意、你也满意的女孩，她一样会关心你的。”
“够了，我不要！”秦杰说，“我走了，等您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你给我站住！”秦杰妈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要是走出这道门，妈就和你断绝关系！”
秦杰拉着柳青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秦杰妈气得发抖，决定给儿子点厉害瞧瞧。瞧今晚上这阵势，若不来点真格的，只怕是阻止不了儿子与柳青继续交往。
回到广州的秦杰接到妈妈的最后通牒：如果他执意要与柳青交往下去，她就当没生他这个儿子，不会再给他一毛钱！
男女间的事，一旦开了头，谁又能预料到结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