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
张老四说：“人家也不老在咱大连，只是有生意的时候才来。”
“哦。”
老海说：“俺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亲戚？看来今天这酒还真得你请了。”
张老四自豪地说：“我请就我请，有什么大不了的。来，老海哥，今天咱哥俩一醉方休。”
老海举起酒杯说：“好！为老弟能有这样的亲戚干杯。”
张老四又哈哈大笑说：“好、干。”
见爹还没有回来，海珊决定去找天明哥，她很想很想天明哥，虽然他们只有三天没见面。她想问问天明去跑远洋的事怎么样了？
自从那天听天明哥要去跑远洋的事，海珊心里就很矛盾：她从心底里不想让天明去跑远洋，他怕外面的世道混乱，一个不小心会有什么闪失。自己也会很想念天明哥的。可如果天明哥不去跑远洋的话，又不知道天明哥什么时候能有钱将自己娶回家。海珊知道，没有钱，爹是不会让自己嫁给天明哥的。
那天天明给她的吻，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想想浑身都有被电电到的感觉，脸就烧的厉害。
这几天海珊都想去找天明哥，可是爹在家，海珊不敢去。况且天明哥这几天很晚才回家。
海珊来到了天明家，她推开了天明家虚掩着的门。
“谁啊？”
里屋传来天明娘的声音。海珊答应着说：“我，海珊，大娘。”
天明娘一听是海珊，赶忙说：“哦！是海珊啊！快进屋里来。”
海珊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屋里，天明娘坐在炕头上。见到海珊，忙把海珊拉到了炕上说：“吃饭了麻？”
海珊说：“吃了大娘，你还没吃啊？”
天明娘拉着海珊的手说：“还没，等你天明哥哪。”
海珊问：“他还没回来啊？”
天明娘点了点头说：“恩，这两天都这么晚。”
天明急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处静静的，偶尔有几声蛙鸣从远处传来。天上闪烁的星星好象黑色幕上缀着的宝石，它跟人类这样地接近哪！黑的山峰象巨人一样矗立在面前，四围的山谷把转山屯包围得象一口井。
天明的心里既高兴又彷徨：今天得到消息，他已经被远洋局录用了，大约再过四五天就要出海了，从明天起，他们就要去集训，不让回家。这么说从明天起，他就见不到海珊和娘了，他有好多话要跟海珊说。
这一离开，大约半年以后才能回来，他要告诉海珊，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上海珊家去提亲，第二件事就是把海珊娶回家。想到这天明乐了，他自言自语道：“切，这不就一件事嘛？”
天明急着要见海珊，他顾不得回家，直奔海珊家而来。海珊家的屋子里亮着灯，有个人影在窗前晃动。
“海珊、海珊。”天明不敢进去，隔着窗，低声喊着。
屋里的人影听到了喊声，她打开了窗户说：“天明哥，你找俺姐麻？她上你家了。”
是海燕在说。
“哦！”一听这话天明赶紧转身往家赶去。
“海珊、海珊！”
他一进自家的院子里就喊。正等的很急的海珊听到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说：“哥，你怎么才回来？”
海珊的声音里有少许的嗔怪。天明没听出海珊的嗔怪的语气问：“恩，海珊，你早来了嘛？”
海珊说：“可不，都来快半个钟头了。”
天明问：“你吃饭了嘛？”
海珊说：“俺吃过了，你呢？哥。”
天明说：“俺还没哪，可俺不想吃，俺有话和你说。”
海珊嗔了一眼天明说：“啥话啊？这么急，你娘还等你吃饭哪！”
天明一把拉住海珊的手说：“海珊，俺不吃了，走，咱俩出去说会儿话去。”
海珊也想早一点和天明在一起，可她不能让天明哥饿着肚子。她说：“天明哥，俺爹现在不在家，不急，你吃了饭再说吧。”
天明仍然拉着海珊的手，似乎一松手海珊就会飞了一般，他冲屋里喊道：“娘，你先吃吧，俺不饿，俺和海珊说几句话，别等俺了。”
天明娘很知道儿子的心思，她说：“你不饿就去吧，省的饭也吃不好。”
天明和海珊听娘这么一说，相视而笑了。天明拉着海珊跑出了院子。
海珊问：“哥，你拉俺上哪?”
天明说：“俺也不知道，反正找个没人的地方。”
天明和海珊来到前几天来过的那个草垛旁，海珊和天明双双坐了下来。天明将海珊抱在了怀里。
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的，在黑色夜空的衬托下更闪亮了，像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万物，又像镶嵌在黑天鹅绒上的水晶钻石，撒在光洁的玉盘中。
天明说：“海珊，俺要走了。”
海珊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眨动着，她半信半疑地问：“你是说要出远洋？”
天明吻了一下海珊的头发说：“恩，俺今天得到消息，说俺被录用了。”
“噢！”
听了这话的海珊心里不由得紧缩了一下，眼泪经不住掉了下来。
她一下子搂住天明的脖子说：“天明哥，俺不想让你走。”
看到海珊这样，天明不觉也鼻子发酸，眼泪差一点就流了下来。可天明咬了咬牙，心想：“我不能哭，我是男人。”他低下头，用嘴去吸海珊脸上的泪。
海珊忙推开天明说：“哥，泪埋汰。”
天明说：“俺不嫌。”
海珊一下子把脸贴在了天明的脸上。天明感到海珊的脸好烫好烫。海珊问：“真的要去嘛？”
天明点了点头说：“海珊，俺也不想离开你，可是，俺不这样做，就一辈子也娶不了你。咱俩暂时的离别是为了能永远地在一起。”
“恩。”
海珊点头答应着，她说：“俺知道这个理，可俺就是舍不得你，天明哥，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和人打架，不要多管闲事，和工友们一定要搞好关系。海上晚上冷，要多穿衣服……”
海珊唠叨着，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嗯，嗯……”
天明答应着，像个听话的乖孩子。最后，海珊说：“天明哥，你就放心去吧，你娘这儿有俺哪。”
“嗯。”
天明说：“你说的话俺都记着了，你也要当心啊！给日本人做事要处处小心。”
“嗯。”
海珊也答应着。提起日本人，海珊一下子想起了松井一郎的眼神，她想告诉天明。可话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她不能说，说了天明哥会担心死的，那样天明哥就不能安心做事，不能安心做事就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错误。她不能让天明哥出半点事。他要等天明哥平平安安地回来，回来娶了自己。
这样想着，海珊的脑海里就出现了新娘子上花轿的场面。一顶大红的花轿由四个壮汉抬着，自己穿着大红的嫁妆，头戴凤冠霞帔坐在里面。她的天明哥在轿子前面骑着一匹大马，胸带大红花……海珊笑了起来。“咯咯、咯咯。”
天明惊奇地问：“海珊，你笑什么？”
海珊红着脸说：“俺不告诉你。”
天明笑着说：“你不告诉俺，俺也能猜到。”
海珊瞪着一双黑眸看着天明说：“那你猜。”
天明说：“你一定是想到自己做新娘了。”
海珊吃惊地张大了嘴问：“天明哥，你怎么知道？”
天明逗海珊说：“俺也不告诉你。”
海珊把手放到天明的咯吱窝挠了起来，天明笑着抓住了海珊的手说：“这叫心有灵犀。”
海珊看着天明笑着，天明也看着海珊笑着。海珊说：“天明哥，你有钱了，能不能不要俺啊？”
天明捏了一下海珊的鼻子说：“竟胡说，俺怎么可能不要你了呢，俺这辈子要你，下辈子还要你。”
海珊脸上写满了幸福问：“真的？”
他们看着她说：“当然是真的了，要不俺把心扒出来你看看”
海珊掐了天明脸一下说：“去你的，心扒出来还能活啊？俺可不要死了的天明哥。”
天明把海珊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着。一股电流顿时顺着指尖流遍了海珊的全身。
海珊喃喃地说：“天明哥，你要早点回来，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天明没有再说什么，他的所有的话语都化作炙热的吻，给了海珊。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