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1)
雨轩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他没有找到云裳，医馆里的人说，云裳已经和小李大夫回老家去了。有了云裳的下落，雨轩放下了心。
回来的时候看到海珊正在精心编织一个花环，身边放着一堆各种各样的野花。雨轩猜想海珊一定是要去看少帅。既然海珊决定要离开新京了，是肯定会去见少帅一面的。
雨轩轻轻走到海珊的跟前，拿起一只野花递给海珊，海珊见雨轩回来了，微微一笑问：“雨轩哥哥，你办完事情了吗？”
“办完了。”
雨轩简单地回答了海珊的话，他不想把自己去找云裳的事情告诉海珊。雨轩也说不出为什么要隐瞒海珊。雨轩问海珊：“海珊，你这是要去看少帅吧？”
“是啊！我们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想想把少帅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里，我的心就特别的难过。”
说到这里，海珊的鼻子一酸，双眸潮湿了。
雨轩拍了拍海珊的肩膀，安慰海珊说：“海珊，你也别太难过了，我们是万不得已才离开这里的。少帅他地下有知，是不会怪你的。海珊，你准备什么时候上山去看少帅？”
海珊挑了一朵黄色的菊花，编织在花环上，她用手轻轻地擦了一下滑落在凝脂般脸颊上的泪珠说：“我编完了就去，雨轩哥哥，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也要去祭拜一下少帅，告诉他，有我陪伴你，他就放心吧。”
雨轩说。
“谢谢你雨轩哥哥。”
海珊感激地看着雨轩，真诚地向雨轩致谢。
雨轩抚摸着海珊的头，像大哥哥般看着海珊说：“海珊，我也得谢谢你，是你使我从沉迷中振作起来，是你给了我生活的乐趣。自从我父亲去世和云裳背叛了我之后，我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念，是你唤回了我的信念。”
“雨轩哥哥，我并没有做什么。”
海珊一双似水般的大眼睛看着雨轩说。
雨轩嘴角微微动了动说：“有，只是你知道不知道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万齐呢，他上哪去了？”
雨轩错开了话题，像是要刻意避开什么似的。
“哦，他说他去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看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动身出城。”
海珊见雨轩错开话题问万齐的去向，就不再续前面的话题了。
“噢！我刚才在外面听说，这几天城门每天早上八点到九点开城放人。
“就开一个小时的城门，能够用吗？”
海珊问雨轩。
雨轩说：肯定是不够用的，每天只能放走一小部分人。逃难的人太多太多了！
“那可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要早一点动身？”
海珊瞪着大大的黑眸望着雨轩。
“恩，我们要连夜走，争取挤到前面去。”
雨轩说：“我还听说过几天就不开城门了，所以我们要尽快。”
“真的吗？那我们可得抓紧时间啊！孔校长怎么还不回来呢？”
一听这话，海珊有些心急了，她焦急地把目光投向门口。
外面，孔万齐一路小跑地回来了，尽管是中秋时节，秋高气爽，但万齐还是满脸大汗。他一边用手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推开了海珊的房门。
“回来了？中国人真不抗念叨。”
雨轩说着站了起来，他迎向万齐问：“怎么样？”
海珊见万齐满脸大汗，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万齐。
万齐接过水，一股脑地喝了下去。然后，抹去了流到嘴角边的水滴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天上午刚放了一拨人出去，明天不开城门，后天城门打开两个小时，我们明天傍晚走，海珊，雨轩，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海珊说：“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将咱们挖的野菜捡干净放在水盆里泡着哪。孔校长，我想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后，我会带夜把窝窝头赶做出来的。”
孔万齐问海珊：你上哪去？外面很乱，你一个人出去不太安全。
“万齐，海珊是要去祭奠一下已逝去的故人，就要离开新京城了，这一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万齐，你放心好了，我陪海珊去，你在家收拾一下东西吧。”
雨轩对万齐说。其实万齐是认识少帅的，他们曾经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只因万齐没和雨轩、少帅一起居住，所以关系能远些。
雨轩之所以没有把海珊与少帅的故事讲给万齐听，是怕万齐知道海珊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就不要她当老师了。既然当初隐瞒了事情的真相，雨轩和海珊觉得就没有必要再告诉万齐实情了。
“好，那你们去吧。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听了雨轩的话，万齐把目光投向海珊手中的花环说：“海珊，你真是个有心人啊！这花环真漂亮，你的这位知己见了一定很高兴。”
“孔校长，我的这位知己是为我而死的，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偿还他对我的恩。我亲手编织的这个花环，是代表我对他的感激和思念。”
说着海珊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眶。她抽了一下鼻子说：“孔校长，不说那么多了，关于我和他的故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讲完的。我们先去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讲给你听的。”
说完，海珊站起身，把已经编织好的花环挎在肩上说：“孔校长，我们走了。”
又回过头来对雨轩说：“雨轩，咱们走吧。”
“恩。”
雨轩答应着，和海珊走出了门。
万齐望着海珊和雨轩的背影嘱咐道：“你们要小心啊！”
“知道了，你放心吧。”
雨轩和海珊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少帅墓地边上的野菜和野草已被饥饿的人们采食光了，金秋的八月应该是野菜满山、野果满树的时候，可是，墓地周围的小山上，连白桦树的树皮都被人扒光了，树干没有树皮的包裹，白花花地裸露在外面。
见到墓地周围的这幅惨景，海珊的心头更加难过起来，还没等走到少帅的坟跟前，海珊的泪水就如同秋雨般落了下来。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少帅的墓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帅的墓碑还完好无损，饥饿的人们并没有破坏故人的坟墓。
海珊把花环从肩上拿下来，放在了少帅的墓碑前，然后从兜里掏出手绢，轻轻擦着少帅的墓碑。她说：“少帅，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就要走了，回我的老家大连。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不会怪我吧？你会怪我的，你会怪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泪珠滑落在海珊的嘴角，流进了海珊的嘴里，咸咸的泪水啊！海珊从兜里掏出手绢，擦干了脸上的泪珠。突然，海珊的眼睛停留在手绢上，然后问雨轩：“雨轩哥哥，你带笔了没有？”
正在注视着海珊的雨轩听到海珊问自己带笔了没有，没明白海珊的意思，反问道：“海珊，你要笔干嘛？”
“我要把少帅的名字写在手帕上”海珊并没有看雨轩，眼睛仍不离开手帕。
“哦，带了。”
雨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钢笔，递给了海珊。他不知道海珊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他注视着海珊。
海珊接过笔，将手帕展开，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了“少帅”两个字。然后把笔递给雨轩。
她把手帕平展地放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然后说：“少帅，我要带你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荒郊野外。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就在我的身边，只是我凡夫肉眼看不到你。”
“少帅，一直以来，我都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你存在在我的身边。今天，我要走了，我要带着你的灵魂一起走。你是我的丈夫，我走到哪里，你要跟我到哪里。少帅，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如果听到了，你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