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高玛丽和吴慰返回荷兰。他们搬出了CRB,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后来老麦和他女朋友也搬了进来。麦克的女友叫陶然。
他们叫麦克“游戏精”,这是吴慰给取的,“你们温州人说话咋这么创意,游戏精是指技术很好的游戏者吗?”麦克问。
“游戏精就是说你很迷恋游戏,比如有人很喜欢吃螃蟹,就叫他螃蟹精,玛丽就是螃蟹精。”吴慰说。
“当然也有例外,我们不会叫喜欢鬼混的男人鸡精。”高玛丽说。
“哈哈。”吴慰笑了。
麦克搔搔头,“不懂。”
“这是地方笑话,我们去打传奇吧。”吴慰把麦克赶到房间里。
高玛丽这才知道吴慰也是“游戏精”,凌晨三点,她听到吴慰在客厅里叫:“老麦,你来一区,有人砍我。”麦克在房间里接话:“操,死机了,重启中,等会儿!”第二天吴慰早上八点半的课,就直接去了,一夜没合眼。
高玛丽有了意见,找他谈。“你这叫玩物丧志!”
“我不是去上课吗?天天都坚持去的。”吴慰不以为然。
“你身体还能坚持几天,要倒了,你看看你的眼袋,都成丐帮二袋长老了!”高玛丽加重语气,希望得到他的正视。
“好了,亲爱的,我今天晚上不打了。行吗?”
“说到要做到!”
“恩,我保证!”
但通常男人的保证都是空头支票,那晚他又按捺不住,开了电脑,上了线,打起游戏来。第二天早上他没课在身,就在房里补睡眠。高玛丽在厨房碰到陶然,“Jacky昨晚又通宵了?我们家老麦也是,我为这事都和他吵多少回了。”陶然也有一肚子的牢骚话。
“这男人一玩游戏就像聋哑人似的,叫他听不见,你站在他跟前他也看不见。”高玛丽说,吴慰一旦电脑鼠标上了手,便完全投入进电脑里的游戏界面,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注意了,他的视野只局限与游戏本身,这现象叫隧道效应。
“就是就是!”陶然也深有体会。
“我看只能用手语,手一伸把电脑插头拔了,他才有个反应。”高玛丽说。
“反应可大了,他准跟你急,这事我干过,你千万不要试,一定吵架。”
“我要试试!”高玛丽下了决定。
“那你自求多福吧。”
晚上吴慰又偷偷在客厅打游戏了,高玛丽忍无可忍,终于把电脑的插头拔了。
“你干什么?我就要升级了,现在全没了。”吴慰大叫。
“前天不是向我保证了吗?”高玛丽反问道。
吴慰不敢发作了,便说:“对!我保证了,是我错了,下次我不打了,我保证!”
“还来?我不信。”
“那怎么办?总不能以死明志吧。”
“要死也是我死,被你活活气死的。”
“好了,亲爱的,去睡吧,乖。”
“如果你再打游戏,我们分手!”高玛丽宣誓。
第二天高玛丽打电话给小P诉苦。小P分析:“男人就是大孩子,有时候要哄,有时候要骂。吴慰在认识你之前便有他的习惯,习惯就是习惯,谁也不能将其扔出窗外,只能一步一步地引它下楼。”
“我后悔了,还不如找个Playboy呢,让他哄我,现在找了个game boy,要哄他,比他妈还操心。”高玛丽说。
“我看他是个play game boy,你们圆房了吗?”
“没有。我们一直分房睡。”高玛丽实话实说,小P向来是她的知心哥哥,王静她们走了以后,他的知己地位就更突显了。
“他不会像王静那个小维他命那样有问题吧?”小P问。
“你扯哪里去了,是我不愿意,现在还在观察期。”
“听哥哥一句话,情人迟圆房,爱情早圆寂。”
“有这么劝人的吗?”高玛丽笑了。
“我只是给你分析男人心理,其实男人都是很自私的。”小P却说。
事后高玛丽发现小P的话是对的,晚上吴慰来敲她的房门。“今天我想进来睡,可以吗?”他抱着一只枕头。
“下次吧。”高玛丽说。
“已经很多次了。”吴慰很是懊恼,心想自己老睡沙发,私下被老麦嘲笑了好几回,还被怀疑自己那方面有问题。
“如果爱我,就要尊重我,懂吗?”
“我太尊重你了,你叫我戒游戏,我也戒了不是?可是我觉得你不尊重我,我也是个男人,也要面子,我有女朋友,但每天在客厅里睡沙发,算什么回事?”他的音量有些提高。
“那我睡沙发好了,你进来!”高玛丽支起身子,准备下床。
“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要睡在一起。”他用力地捏着枕头。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容我想一想。”高玛丽支吾其辞。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以前被人侵犯过,你有心理问题?”吴慰蹲了下来,扳正她的身子。
“你放屁!”
“那我知道了,你心里头有人!那个是人是谁,那个Leo吗?还是小P?”吴慰正在拼命炮制假想敌。
“你在胡说什么?”高玛丽动怒了。
“你前天还说跟我分手来着,你在预谋离开我,投入别人的怀抱吗?你在为他守身如玉吗?”他继续胡想,把前天两人就电脑游戏的对白也混了进来。
“我不和你说了,你滚出去。”高玛丽忍受不了他的这种腔调,他歇斯底里地像是一个怨妇,她只顾上床躺下,吴慰坐在床沿上,她看到他的背在微微颤抖,他在抽泣?
“好啦,你进来吧。”高玛丽心软了,推了他一把,拉开被窝。
“我不要你施舍!”吴慰却站了起来,甩门而去,敲开老麦的门,找他去喝酒了。
吴慰说高玛丽有心理问题其实是对的,她心里一直有Leo的阴影。男人追求女人有时候可以翻译成男人取悦女人,在过程中男人因为爱慕而把所有丢面丢份的事儿都想成必然的,事后想想觉得挺傻的。沈从文也在文章里写道:男子永远是可笑东西。为了好奇,他追求,不顾一切,但是,发现了这事以后,那看得平常的心情,便把过去的损失从轻视这行为上找到利息与本钱了。这本利是非拿回不可的。高玛丽对这种性爱之事自然有些抵触。人是有心魔的,有时候自己克制自己,而有时候这是一种毁灭,毁灭了对男人的信心、毁灭对爱情的憧憬。
但这几天高玛丽在小P和陶然的劝说下终于决定克服心魔,和吴慰建立实质的关系。晚饭后,吴慰在客厅写作业,高玛丽把他的被子枕头收拾起来往屋里拿。
吴慰回头看着她,问:“你拿这些干什么?我晚上睡哪?”
“被子在哪你睡哪。”她轻轻地说,怕老麦他们听见。
吴慰站了起来,一把把她拉到怀里,贴着她的额头说:“别这样!上次是我发疯,你别放在心上,我会一直尊重你,直到我们结婚。好吗?”他想通了,爱一个人,先得尊重她,否则无所谓爱。
“我本以为你会雀跃。”高玛丽感到奇怪。
“那只是下半身的雀跃,我要的心的雀跃。只要你爱我,我就够了。”吴慰说。
“少抒情了,你到底进不进来?”高玛丽推开他。
“你坚持吗?”吴慰又问,作为小青年,性爱是存在诱惑的,他也不能免俗。
“对!”高玛丽点头。
“那,那等我写好作业我就进来,你先睡吧。”他不自然地笑了。
高玛丽把他的枕头放在自己的床上,这意味着要同床共枕吗?她心里有些忐忑,如小媳妇入洞房般的忐忑,也在感慨自己做新娘时候,被子是新的、床是新的,而自己这个新娘大概已经不是新的了。
吴慰进来时,他没开灯,径直拉开被子,躺下。他握着她的手,说:“我现在感觉自己特幸福。你知道吗?以前我住你楼下,每天晚上都在想如果天花板没了你就会掉下来而且刚掉到我床上该有多好,这种想象太美妙了,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对。”
“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高玛丽替他找词概括。
“对对对!”
“对你个头,你只知道整句是什么吗?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你在意淫?太低级了!”高玛丽用肘子戳他。
“呵呵,别说了这些了,睡吧,你明天不是考试吗?”他傻笑着。
“恩。那么你不和我比画比画吗?”高玛丽见他只说话没行动,便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今天她是铁了心的要奉献自己的躯体,以表忠贞。
“你当我什么啊?睡觉就是睡觉,还有副作用吗?”吴慰觉得她的请求太过突然,他还没来得准备,他不想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让高玛丽有所伤害,比如说意外怀孕了。
“是我想太多了。”高玛丽尴尬非常。
“副作用是有害的,要准备准备才行,不然你会吃苦头的。睡吧。”吴慰转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晚安。”
一天晚上吴慰拿了一个袋子进房,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床上,是各种规格、香型的安全套。
“你准备向我下手吗?”高玛丽揪住他的衣领,故作凶狠。
“是啊,我是狼外婆!”他扑了上来。
几日的接触,他们已经熟悉彼此的身体,这是一种缓冲,所以后来的性事几乎是水到渠成的,性是有颜色的,有温度的,也有痛楚,这是高玛丽的第一次,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中了一根爱神的箭,很痛,也很甜。
完事后,他们并排躺着。
“你是我的女人了!”吴慰得意地说。
“你是我的男人了!”高玛丽话一出口便发觉词不达意,感觉不是占有而是被占有,这年头还是男权社会吧,她又问:“你今天喷香水了?这么香?”
“这是处子幽香。”吴慰回答。
“胡说!明明是香水,还是老麦那瓶。”高玛丽用力的拍他的肚子,表示反对。
“你的鼻子可以媲美我们家以前那头小白。”吴慰捏捏她的鼻子。
“你说我是狗?那我们岂不是一对狗男女?”高玛丽笑道。
“狗好啊,狗是最忠心的,而我也会永远忠于你的。”
“刚刚说你是处子幽香?真的假的?”高玛丽又问。
“真的,你信吗?”
“不信,你刚才……不是挺懂的吗?”
“我懂是因为我看过。”他解释道。
“那还说自己是处子?”
“傻瓜,生米煮成饭,光用眼睛看能熟吗?我,我只看过之类的VCD。”他噘着嘴说。
“我还以为你是过来人呢?”高玛丽感觉自己捡了个便宜,这年头“处男”的定义一般是“被处理过的男人。”
“这种事怎么看得出来?你就说老麦吧,别看他高大威猛,说话轰隆隆的,其实他特纯情,去年他和陶然同居了,有一天半夜他突然跑到我房里,对我说,妈啊,原来她那里毛乎乎的,咋整啊?原来他连A片都没看过。”吴慰说。
“真的?真看不出来?”
“所以不要相信感觉,要相信触觉。”
当两件物体接触,总会带走什么或者留下什么,不管是纯情的老麦还是懵懂的高玛丽他们都不能避免这种事,同居是留学生活的一道家常菜,性爱对他们来说也不过顺手牵羊罢了。现在开学了,好多女生往男生房间搬,更多的男生往女生那头住,亦算迎来了同居新学期。高玛丽以为爱情应该有个温柔地速度,一步一步渐入佳境,但她所看到的爱情像快餐店的汉堡,大家都是上来就吃,吃了就扔,扔了就走人,CRB里火速同居的人很多,但很快分手的人更多,小P就是其中的样板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