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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房车在瓦砾横陈,骸迹遍野的废墟上颠簸前行,素来以稳定、良好性能见称的大块头在灾难面前也显得虚弱、渺小、微乎其微。王墨天紧紧攥住拳头,短却硬的指甲深刻的在掌心烙下一个个月牙。他,自认为是Queen此生命定的男人,在她高烧艰难之时,只能远远看着另一个男人围着她,跑前跑后,对她悉心照顾,而自己,就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丹在温水中把毛巾凛了凛,拧干后,慢慢擦拭着Queen红艳的有些异常的脸。虽然没有回头,但脊背上那似乎要把自己洞穿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的厌恶,忍无可忍,“你看够没有!告诉你,从一年前你穿上那套该死的新郎服后,你他/妈/的就给我打消了再碰Queen的念头!”

说到激动处,丹包裹严谨的T恤下面肌肉的起伏变得明显起来,呼哧呼哧,犹如一头暴怒的熊。“我那时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已而为之,况且Queen也早就知道了我并没有娶她!”

“是、是、是。我的王大少爷,你大可以心安理得的过你的黄金单身去,你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纠缠,Queen累了,她真的累了!你可不可以放过她……”丹尼尔眸光有些晃动,一丝似痛非痛的东西在他眼中慢慢滑过,留下一道狠厉的伤痕。“你知不知道那次事故让她失去了什么……”

丹三十度微倾的头恰到好处的把他的惋惜与伤痛传递给王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在埋怨我,而我一直是一头雾水,就算是死刑也要让我明白我为何而死吧!”男人用最毁于尊严的哀恳试图博取那最后的希望,来换个明白,求个解脱。

希冀的眼神,带着浓到化不开的哀伤,种种情绪一股脑井喷似得朝丹奔突而来。不自觉的,他避开了那正面的锋芒,躲闪着垂头,“你‘结婚’那天,Queen出了一场车祸。”丹大大的睁圆眼睛,他不敢闭上,一旦闭上,往昔那血淋淋的一幕就会出现在眼前。

一年以来,这件事一直是作为他们几人间一个禁忌的话题,被禁止言说的。默默地,丹尼尔伸手掏出钱夹,从里面夹层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方折叠齐整的纸,“你自己看吧,希望这次我没有看错你。”想到已经远去的肖恩,看看睡的十分不齐整安稳的Queen,也许只有这个男人才能把她挽回。

接过纸方,预感到手里握着的就是解开某些秘密的关键,王墨天的手有些兴奋的微颤,就在他哆嗦着要摊开纸张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呲啦一下划开有些死寂的空间,用刺透耳膜的力量将几个男人的视线齐齐牵引到床上的女人身上。

Queen直直挺坐在床铺上,目光有些诡谲的涣散,嘴里反复小声呢喃着一个人名,一个让王墨天嫉妒的要死的人名——肖恩。“Sean,你在哪?”失距的目光慌乱的在周围搜索,Queen两只手在床铺边缘胡乱抓着,似乎再一下,就能找到那个总是给予她温暖,赋予她无穷力量的手。

丹将刚拧好的毛巾啪的往水盆里一扔,箭步冲到她身旁,似乎怕惊扰到还在梦魇中深深沉迷的女人,将两臂缓缓的,极轻慢的环住那已经失去灵魂的冰冷躯壳。“Queen,没事了,我在这,我在这,一切都会好的,没事了,丹会一直陪着你的,会过去的,肖恩会没事的……”这语气与其说是在催眠Queen,其实也是丹在进行自我催眠。一年的托付,Queen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几句好话就能哄骗过去的孩子了。

墨天看着丹指挥着极不情愿的艾森去包里翻药,然后给Queen喂药,喂水,心疼之余,又有些疑惑。“她怎么了,没有医嘱可以随意吃药吗?”声音有些畏怯的低沉,却也止不住问出口。

丹突然有些暴躁,他一下把药瓶摔在地上,“还不是因为你,车祸之后……Queen得了抑郁症,耗费半年时间才略微好些,抑郁症最忌刺激,可现在肖恩……”肖恩两个字刚刚脱口,他怀里的Queen又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这次,即便丹连拍带哄也是……完全无效。

一声小猫似得呜咽从角落里传来,几个人没有人动,可是一直失控状态的Queen却奇异的对婴儿的哭声做出了反应。她死寂无光的眸子渐渐恢复了明亮,头循着声源朝襁褓所在的方向转去。丹顺着她视线看去,“你要她吗?”本没想能够得到任何回答,可是生活中往往存在着无数的不确定以及意外惊喜。刚刚还毫无反应的女人奇异般的点点头。

丹有些怀疑事情存在的巧合性,他试探着把刚刚的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你是要她吗?”为了凸显那个“她”字,丹尼尔说话时,指尖特别向那处指了指。点头,比刚刚更加深重的确认。“好,你等等。”丹向离襁褓最近的墨天甩了一个眼色,示意他。

抱着怀中小小的一团,王墨天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怎么,呜咽声就这样慢慢消散在稀薄的空气中。除了刚刚的慌乱,这应该是王墨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拥抱孩子。当他紧着脚步,走到Queen面前,把孩子脱手送出时,布包里露出的粉嫩小嘴突然又极不给面子的开始做发声练习。

潜意识作怪,丹把位子侧身让给了王墨天。有些受宠若惊的,明天小心翼翼的坐在Queen身侧,轻轻的将孩子放在她怀里。抱着孩子,Queen渐渐情绪稳定下来。窗外,荒芜破败的景致继续绵延着,而车内,一种趋于静谧的温暖气流正渐渐弥散开来。

本想把婴儿交付东京当地的收容所,可是一直高烧不推的Queen只要孩子从身旁离开半米距离,就会立即不安起来。没有办法,一路旁观的凌竟没奈何只得动用关系,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婴儿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个叔叔,年近五十的老鳏夫,谷川一泽。

当听说这群中国人打算领养侄女儿时,矮小的汉子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无奈。通过翻译,谷川表达了对他们的再三谢意,以及……“谷川先生要你们快些离开日本,他是核电站的员工,核辐射造成的影响比政府的官方报道要严重的多,核泄漏是在所难免的……”到了最后,连翻译的声音都有了些许颤抖。

和谷川办好领养手续后,一行人便驱车前往东京机场,早在上午,同日号送回凌竟奶奶后,就立即返航在机场随时待命。看似短暂的旅程走过来却是异常艰难,车行进间,经历了大小余震数十次之多。破败的房屋在飘摇动荡中更加的支离破碎,但无形中,某种东西却愈加坚强。信念……

旅途中时睡时醒的Queen眼神渐渐明晰起来,对王墨天的态度也不像最初那么排斥,而且让他惊喜的是,每每当他把孩子抱给她时,Queen眼中的笑意就满的要溢出来一样。墨天越加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幸运星。

一路的泥淖挣扎,近乎二十小时的跋涉兼程,带着满身的风尘,他们终于到达了东京机场。意外往往来的很不经意,他总是出乎意料的来,然后把你打的措手不及。

安全检查时,Queen身上竟然被检测出核物质超标,仪器发出的尖叫声刺耳的震撼着几人的听觉神经,凌竟愣了,丹傻了,而王墨天——惊了。当他抱起虚软在他怀里,毫无知觉的Queen跑出大门时,那一刻,丹真的开始怀疑,这场看似必报的仇恨真的值得吗?

医院里,被护士用肥皂清洗过的Queen成功通过核物质检查的那一刻,王墨天虚弱脱离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屈膝窝作一团。门口,丹看着脸深深埋进掌心的墨天,那一耸一耸的肩膀泄漏了秘密。

辗转又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祖国的土地再次踏在脚下时,那种感觉除却一个词汇,不作他解——踏实!

经历了几天的折腾,Queen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她整整一天没有清醒。把她送进医院,嘱咐了丹,王墨天便迅速返回家中。凌沁开门的刹那,他没有一句话的冲到楼上,翻箱倒柜的拿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正要准备出门,穿衣镜里那个有些邋遢的身影有些讽刺的在嘲弄着他。

他想想,折返屋内,把衣裤脱下,准备换上一身干净的。一片淡黄色的条纹日记纸张从口袋里缓慢的在空中飘了几圈,最终静静的落在地上,王墨天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那正是丹尼尔在日本时候交给自己的,当时由于Queen他并没有来得及看。房间很静,静的连他弯下腰的窸窣衣服响都变得异常清晰。

他坐回床边,摊开来。一张下面有着明显撕裂痕迹的半张笔记本上只简短的写了几个字:XXXX年XX月XX日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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