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季站在原地看着天空,不知怎么就想起于吉这位大仙来,想当初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把人吓得不轻,甚至到如今还没弄明白,他是怎么把一件普通道衣弄成悬浮道人的模样,就那么无凭无据的漂浮在空中,这道行当真是高人一等!
但如今这莫名而来的声音,缠缠绕绕的样子直透心间,而声响传出的地方除了几棵寻常的树木,却是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只让人不知从何而来,他再次静心观察着周围,那凄凄切切的声音竟好似感染一样,飘飘荡荡之下突然由四面而来!
这算是遇到女鬼了么?
“府君且等片刻,待我过去看看!”陈到看他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再次观察一番之后,认准离得最近的一处声源,提着剑大步走过去,只是让人有些奇怪的是,这声音不等他过去就已经消散,待他一回头却又从另一边响起。
“叔至回来!”张仲季觉得有些尴尬,不是因为别的,要是把突然变化的气候去掉,这把戏实在是有些小儿科,陈到走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了枯草丛中的空洞的枯枝,而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应该是那路边的小娘早就安放在这里,他随手捡起一根,枯枝的尾端果真连着一根非铁非木的绳索,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但显然利用了电话线原理,有意装神弄鬼,借此吓唬自己,他在附近挨着寻了个遍,把所有连着声线的圆筒状枯枝都给废了,又静心听了片刻,果真再也没有听到女子呜咽的声音。
而此时不远处的一个小坡背后,黄家丫头正探头探脑的瞄着这边的动静,本来恶作剧成功的笑容慢慢消散,她只把手中的一撮绳索丢在地上,神情颇有些懊恼,刚才这般动静正是她闹出来的,不曾想被人识破其中机关,这会也只能看向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徐庶。
“我去把他抓来,换了两位师弟,就速速离开彭城!”徐庶紧了紧手中的长剑,他早已看出那人身边的护卫身手不凡,心中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机会难得不容错过,打定主意就要起身,却又被心有不甘的黄家丫头给摁了回去。
“徐大哥且等一等,让我再去哭一回,若是还不行你再动手不迟!”她说话的时候,双手只往脸上一抹,顿时就变成了一副哭脸,楚楚可怜的样子扮得十分逼真。
听说那人最爱护女子,即使当年刺杀与他的曹家女也被重用,而不久前更是亲眼目睹了他对女人的言听计从,徐庶虽然觉得让一个女人出面不好,但也只能听之任之,也许成功救出二位师弟的把握比他亲自动手更大。
且不说徐庶按捺住性子,暂时在一旁守候,这时候张仲季既然识破了机关,本想顺着绳子寻过去的,但天色变得阴沉,他也不敢离大路太远,干脆把线挽起来,往自己这边拉,但拉着拉着,抬头就见线绳的另一边出现一个蓬头散发的女人,甚至是飘着往自己这边走来的时候,可怜他的小心肝突突突的狠狠抖了三抖。
差点没把人给吓死!
就连陈到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场景也太诡异了。
待看清楚了真是那个蹲在路边哭泣的丫头,张仲季连冲上去打人的心思都有了!
又是一阵淡淡的哭声,那丫头泪眼婆娑的样子,头发散落在肩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过来,过来了却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蹲在地上,只是蒙头哭着。
“看这天就要下雨了,你要再不回去,待会可没人管你!”张仲季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就打算离开,这小丫头也不知道跟着谁学的,这么古怪精灵!
“呜呜!”她哭得更厉害了,这会还把脑袋翘起来,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花脸,又用一种特别无助的眼神看着某人,这般模样任谁铁石心肠也融化了。
张仲季停下步子,觉得和她说个明白也好,免得尽弄出些怪事,尤为奇怪的是,她的声音似乎有魅惑人的功效,这且不说,应该算是第三四次见面了,这会竟然都没有看出她的真面容,而这副惨白的模样明显就不是她本来的样子。
“你可是想让我放了诸葛亮,是就点头不是就赶紧说为什么!”
她眨着眼睛小小的点了头,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张仲季看在眼里,心中竟然有一种直接开口答应下来的冲动,这种心不由己的感觉让他直接退后一步,下意识的要离这个小娘远一些,然后才继续说道:“应该不是你一个人来的吧,要不把那位元直大哥也叫出来?”
因为年岁的问题,想来那司马微、黄承彦等人也不好出面相求,但就这么让一个小姑娘过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那位急公好义的徐庶应该也来了。
她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回,只是一副楚楚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看着。
“姑娘,你别用这副眼神看着我行么?”张仲季满心的无奈,这模样只让他有话没处说,本来想直接告诉她,诸葛亮这辈子就留在彭城了,但硬是没能说出口。
她缓缓的摇头,动作显得很轻柔,眼泪更是在眼眶里打着转,晶莹流落的样子,好像就要滑落到脸上,甚至于唇角更是微微颤抖着。
张仲季从来都不是演员,但演戏很好的老戏骨他也看过不少,像眼前这个丫头这般,让他完全看不出雕琢痕迹的演绎,他今个算是亲眼见到了!
“丫头,你和那诸葛孔明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在乎他?”
“你可是姓黄名月英,是荆州名士黄承彦的女儿?”
“刚才那会哭的树筒是你弄出来的?”
“你是不是可以识别天象,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天晴?”
张仲季眼见她不说话,索性把心中的疑问挨着说了出来,一句接一句的,一下子问了一大啪啦,可是依旧,依旧凄切的模样不说话……。
“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想帮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不是?”张仲季想让她说话,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期待,中午的时候,在那个酒肆当中,耳听她的声音之后,这会竟然还有些清脆的印象。
“孔明哥哥是好人,你怎么能抓他?”
终于还是开口了,张仲季却只是摇头哭笑,她这个样子真让人无法接口,要是直说似乎太残忍了,拐着弯又不知道要装到什么时候,看着天色也许马上就要飘雪了。
“叔至,我们走了!”
一直在旁边戒备的陈到听到他的呼声连忙跟上。
黄家丫头看他真的背过身子就走,脸上的表情一凝,却也没有起身跟着的意思,因为更前面的徐庶已经出现在道路中央。
“丞相何苦为难两个孩子,他们就算聪明一些,也未必能成什么大事。”徐庶抱剑立在道路中间,虽是在和张仲季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陈到。
“我该叫你徐福还是徐庶?”
徐庶气息一浓,徐福是他的本名,前几年因为击杀恶霸被捕,侥幸逃得性命之后,不得已改名为徐庶,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却尤其不能为官府中人知道,而张仲季此时随口道来,无疑让他心中的杀意更重,他虽然早已弃刀剑不用,但必要的时候绝不会心慈手软!
陈到觉察到了他的动机,执剑上前一步挡在张仲季身前。
“我对你当年的作为深表遗憾!”张仲季为了以防万一,已经把土雷握在手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是匹夫之勇,但更是大丈夫所为,又何必更名改姓不愿为人所知!”
徐庶神情一愣,这话曲折有些大。
“大丈夫当荡尽天下不平之事,元直何不留在彭城与我一道奋起,为天下福祉尽心尽力!”张仲季满口跑着火车,话说的漂亮可心里就没当回事,对他而言,所谓的尽心尽力就是力所能及的时候顺手帮一把,其他都是虚妄。
“若丞相还政与天子,庶愿鞍前马后任凭驱使!”徐庶冷笑着说出此话,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人不可能做到这些。
张仲季苦笑一声,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得这话还是感觉到了苦涩。
“元直这时候挡在路上却是想做什么,难道是要把我张某人击杀?”
徐庶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拔剑杀上来,反而忍住性子拱手道:“丞相为徐州百姓称道,庶岂敢如此,只求高抬贵手放过二位师弟,他们尚且年少,未曾有丝毫违逆之处,就算非得六千金赎人,也请丞相暂缓一段时日!”
“如若不然?”张仲季收拾心情,要感慨也得过会才行!
“得罪了!”
徐庶直接揉身而上,陈到挥剑挡住他,二人战在一处。
张仲季摇着头退往一边,突然感觉身后有异,一回头就见刚才那位哭得憔悴的丫头,正笑意莹然的看着自己,这且不说竟然又换了一副模样,整个人与之前截然不同,要不是衣服还是那件衣服,还真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识相的就让这位哥哥住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