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季把文书放回桌上,自从大街上捡到了这祢衡,他就已经知道此次盛事肯定吸引了很多儒生前来,这其中有来见见世面的,有借机拜得名师求学的,也有特地赶来会友论道的,但肯定没有几个是来投靠他张某人的,他自知不擅长勾搭人心,所以这登门拜访一事,哪怕不会被拒之门外,也难以有所作为,论辩才,恐怕除了传说中的厚道之人鲁肃,其他那些人无不口若悬河,他在担心万一去了还被别人说的动了心。
“文和对此可有高见?”
贾诩只是摇头,这一次却并不曾给他出什么主意,因为这种事大致靠的是人主的魅力,去与不去成与不成也全在他的能耐。
“左右无事,我先去看看再说。”张仲季带着三分无奈,把竹简抱在怀里,他本来没这个心思的,但是他看到了诸葛亮三个字,这无疑十分勾引他的小心肝。想当初他为了把这孔明给勾过来,特地请了天子旨意封其叔诸葛玄为琅邪郡守,不曾想来了老的,小的却没有随着前来,而这一次却是不请自来,不管如何也得去看看真人长得个什么样子!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正事。
彭城的大小街道,他已经很熟了,只是过了几条街就寻到了竹简上面标准的地方,他抬头看着眼前稍有些破落的房屋,长出一口气踏前一步,伸手怕了拍门,却是半天无人回应,他才注意到脚下一层大大小小的脚印,这里的主人显然是有事出门去了。
看来来的不是时候,不过等一等也是可以的。
“有人么?”张仲季扯着嗓子朝着里面大喊一声,风雪渐大,他可不想在外面傻等着,若是这一次还没有人回应,那他就要翻门进去了。
里面传来一阵呼声:“客人稍等!”
又一会,只见一个童子从里面出来,见了张仲季的模样,合手作揖道:“不知这位少爷为何事而来?”
“你们主人可在?”张仲季侧身往里面看了一眼,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都去酒楼吃酒去了。”童子捂了捂冻得通红的小脸,略有些赌气的样子,他因为年纪尚小,还不能与众人共饮,是以被留在家中看家护院。
“可知什么时候回来?”
“最早也得晚间才回,客人若是得闲不如家中一坐?”童子也算是个有见识的,看出张仲季出身不凡,只待请进去侍酒奉茶。
张仲季看了看天色,应该还不到正午,若是在这一直等下去却是有点久了,倒不如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待晚些时候再来寻访,反正今个一定要见见传说中的诸葛!
“既然主人不在,那我晚些时候再来拜访,告辞!”
张仲季拱拱手,转身走了两步,蓦然身子一顿,看着雪地中留下的印记心中一动,若是顺着这一路脚印倒是很有可能跟上此间的主人。想到这里也不再迟疑,沿着这些脚印加快步子往前,待走到一个交叉路口却只能无语的摇头,一群瓜娃子正在马路当中戏耍,早把脚下的脚印糟蹋的一塌糊涂,看来这番小聪明却是用错了地方。
“司马微、黄承彦、庞德公、缪九公、徐庶、诸葛亮、庞统!”
他只把书简拿出来看了一路却更是坚定了心思,这些人都是一处的,这么多传说中的人物不见见真是可惜了,不过已经错过了也只能晚些时候再来,再往下看,他看到了张昭,不由得稍有些迟疑,这张昭处置内政无疑是大大的人才,可到底是名门望族出身的世家子弟,对于他这个胡搞一气的丞相恐怕不怎么待见。
“还是去看看再说!”张仲季舔了舔嘴唇,把竹简收到怀中。张家的旧宅是在西城,离这里可不止几步路,他摇摇头,走路可不是他的专长,最好能征用一匹驽马,或者马车也行。他站在路口前前后后观望了一番,这时候别说马车连个马屁股都没见着。
这么个大雪天马车是不会出门的,还是一路走吧!他一闷头撒开步子就往前行,所谓二月春风似剪刀,可这岁末年初的西风又何止是剪刀!只往身子里钻不说,一片片冰雪打在脸上更是疼到心里去了,这天气生一处火又吃几口酒才好。
“呔,没长眼睛还是怎的!”
一声怒喝将他的脚步停住,他这才注意到身前高高扬起的马蹄,在往前一步可就要被其一脚踏上了!这么个大雪天谁又这么有闲情还在大街上遛马?
张仲季抬头一望,一个枣红脸的大汉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恍惚间让人还以为是青州的二爷来了!待仔细一看却又发现诸多不像,这人眼神更有野性,胡子却没那么飘逸,至于马背上一侧更是别着一把鬼头大刀,看分量很是不轻,只怕寻常人使不得!
这般形象看来,眼前这人的身份却是呼之欲出。
马上之人正是魏延!他这些年漂泊了许久也未曾寻到一个能让他看得上,又或者看得上他的主子,是以不停的四处游荡,前不久更是刚从荆州离开,因为在哪里他遇见了一位故人,得其推荐,可以拜会当朝丞相,他自觉眼下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是以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正在考虑选择一个时候去相府拜会。
不曾想遇到这么一个呆子,在路中央处着挡路。
“敢问英雄可是姓魏名延字文长?”张仲季眼见他要从一边走过,连忙回身拉住缰绳,魏延这人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若真是他又岂能错过!
魏延见他拉住缰绳本来有些火气,眼见此人更是直接道出自己的名姓,却是心中一惊,还以为是早些时候结下的冤家,待仔细分辨一眼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此人,不由得略有些奇怪,不得已抱拳问一声:“鄙人正是魏文长,你又是从何得知?”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张仲季只把脸上的风雪抹去,自然知道这魏延不认得他,却是装着熟络,直接把人从马背上拉下来,道一声:“走,我与魏兄许久不见,今日在此地相逢却是缘分使然,何不一同去酒肆之中共饮一番!”
这下子连寻访张昭一事都丢在脑后了,毕竟彭城有糜子贞这个处置内政的高手,多一个张昭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倒是眼前这个一看就是远道而来的魏延却不能错过了,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将才,无论身手与治军都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魏延之傲气不逊关云长,张仲季这般热络虽然让他有些不自在,可他也没有拒人千里的意思,可怜他来了此地,人生地不熟,正愁没有落脚的地方,所谓艺高人胆大,他倒是想看看眼前之人打着个什么主意!
“文长兄,不知你此来彭城所为何事?”张仲季却是对此有些好奇,其实算算此时的魏延未必比他大,只不过相貌显得比一般人年长,索性一口一个魏兄叫了再说。
“听说彭城甚是热闹,特地赶来见见世面。”魏延随口应一句,又仔细观察了眼前之人几眼,突地有些怀疑,有关于张仲季此人的形状,他来之前却也曾询问过,自然知道一些,此时却是越看越像越不敢确定,这么个大雪天竟然能在街头碰到,这且不说,眼前这人身前身后都不曾有一人护卫,可这不正是那人的作风!
魏延的机警与果断自然非比寻常,又暗中观察了一番气度,终于对张仲季的身份有了决断,他是个干脆人,直接快两步走到张仲季前面抱拳行礼道:“义阳人魏延见过丞相!”
“哈哈,起来,坐在堂中才叫丞相,大街上喊一声仲季兄弟我却爱听!”张仲季一把将人拉住,只魏延这么一声称呼他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于今终于有个正紧人家肯来投奔与他了!当然这不是看不起管亥、刘辟等人的出身,只是因为此事透漏出了一股不一样的信息,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他张仲季这个贼人现在已经算是窃得一国之地了。往后也会有更多的杰出人物向他靠拢,一条康庄大道正在缓缓铺开。
魏延控制住自己的嘴角,那人告诉他张仲季此人不喜欢约束,当然也不太遵守礼数,只要对上脾气就好,他迟疑了又迟疑,好半天才挤出一声:“仲季兄弟!”
“走,远来是客,兄弟先请你吃酒。”张仲季想着再去英雄酒楼吃一碗,毕竟刚才先来了孔融与郑玄,又遇到孙策和周瑜,一顿酒吃的人心里别扭,此时正好再去补上。
魏延身不由己的被他拉着,却有些想不通他怎么会认识自己?按说他从来没有来过徐州更别说彭城了,而那位故友也不会特地和张仲季提起他这个人来,更何况就算提了,以人家丞相的身份也未必放在心上,可于今竟然一眼就被认出来了,可见张仲季此人果真是大智若愚又求才若渴之人,此来应不会有错!
且不提魏延诸多心思,只张仲季再一次回到酒肆之中,一进门却是一愣,孔融与郑玄竟然还在这!这且不说,似乎还在会客,满满一桌或儒雅或洒脱的少年,当真让人眼前一亮,这些个人怕是个个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