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的一声暴吼,震得城墙都抖了一抖,孔融心中一动,忍不住走两步低头看过去,就见城门一侧有四个非常之人正在与守将争执,其中一个黑脸络腮胡豹眼的汉子正把守将提在空中,如抓童稚一般显得十分轻松。
这四人不用说,正是刘关张三兄弟以及关羽之子关平,他们早些时候接到诏书去往徐州,因为对张仲季有所顾忌,所以没有带上家眷,前些日子失手打死吕布部将魏续,又在彭城待不下去,只好一路返回青州平原,此时正从北海经过,在城里休养了几日,不曾相遇到袁军围城。
“壮士且住手!”孔融摇喊一声,识得此人不凡,正是紧要关头,也顾不得多想,撩起衣襟就往下走,若是能求得此人相助,守住城池也未尝不行!
“我只要出城去就是,你可能做主?”张飞冲着孔融就是一声咋呼,“这城里都憋死人了!”
也难怪他这么说,实在是因为敌军围城,店家都不敢开门接客,到让他这个嗜酒之人心痒难耐,是以急着出城买酒解馋,而刘备之所以任由他胡闹,就是因为知道这城过不了多久就要沦陷,而他们三位与袁绍并不友好,前些年在不远处的平原甚至还与冀州交过手。
只想着趁袁军还没有攻进城来,赶紧走人,否则来日难以脱身。
孔融被张飞吼得呆了片刻,此时才反应过来,合手道:“敢问壮士姓名?”
“你问这作甚!”张飞却是一怒,“只开城门就是!”
“三弟休得无礼!”刘备倒是一眼就把孔融给认了出来,抱拳道:“备见过使君,还望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这浑人的浑话。”
“难道是他?”孔融心中一喜,真是上天识得人为难,特意遣将前来相助啊!
早年他也曾见过刘关张三人,只是当时身份悬殊,而又一别十余年,到此时竟有些不敢相认。于今刘备刘玄德身为大汉皇叔一事,早已经传遍天下,他在北海也是略有耳闻,盯着刘备身后的关羽看了两眼,确认是哪个温酒斩华雄的马弓手,一时顾不得摆架子,躬身又是一拜,问一声:“可是刘皇叔当面?”
“不敢!”刘备连忙回礼,他虽然在青州做个平原相,只是平原离北海甚远,倒也不曾拜会过孔融,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他们兄弟不过马弓手之类的人物,难免让人瞧不起,是以一直以为诸侯之中多是轻视之人。
“还请皇叔救我北海!”
此时此地,孔融也顾不得拐弯抹角。他不知道刘备这时候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北海城内,不过就这一根救命稻草,又岂能不好好抓住!再说这刘皇叔的身份是大汉天子亲口所认,做不得假,就算求救于他也不算不合适宜。
“使君这是为何!”刘备一把将孔融扶住,眼看着他就要跪下了,不由得大惊。
“于今袁本初无缘无故侵入北海,我孔文举无才无德,无法守御故土,今将郡守之位让出,只往皇叔不吝接下!”孔融再次下拜,只把怀里的郡守印高高举起。
刘备见他如此,不由得面色发苦,这郡守印他又如何敢接!
他之所以停留在北海城内,未尝不是因为无言见江东父老!当初一封书信辞了公孙瓒离了平原,于今一事无成而回,说起来面子上不好看,是以逃出徐州之后,一路停停走走,不曾想正被困在这北海城内。而此时北海城危在旦夕,这郡守之位太过烫手,就算有心,谁又敢接下?只得推辞道:“还请使君勿言此事,备何德何能,不敢当使君厚爱!”
“此城千万百姓系于你一身,皇叔身为大汉宗室,又岂能坐视不管!”孔融不只文章出色,机变无赖也不差,竟然以百姓相要。
“大哥!”关羽在身后轻轻推了推刘备,只见二爷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刘备心思一动,再看一眼孔融,见他情真意切不似作假,慨然一叹,“既然如此,那备就留在此地,只是让位一事不可再谈,吾等三兄弟听从使君差遣就是!”
“只要皇叔愿意留下,自然一切听从皇叔的吩咐!”孔融见刘备答应留下,心中蓦然一松,对于刘关张三兄弟的能耐他却是早有见闻,且不说早两年刘备身处青州平原,众多贼寇不敢滋扰,近者如刚结束的兖州之战,只杀的曹操高挂免战牌,远者如当初虎牢关一战,更是杀的温侯吕布策马而逃,只要有他们兄弟在此,又何惧城外小儿当道!
当晚特地给刘关张兄弟三人接风,并准备了僻静之所让他们入住。
“二弟刚才示意,可是想留在此地?”
刘备多喝了两口,却还记着正事,一回到房中,就直问关羽刚刚为何点头,孔融热情相邀,他心中自然也有些想留下,只是出门日久,他的家小尚在平原,难免有些思念。
“这里也不错,这孔使君文文弱弱的样子,倒是比那贼人能吃许多,三两坛黄酒下去更是面不改色,这是个好地方!”张飞咕哝着接了两句,他一向比较敬重文士,如孔融这种还能畅饮的当世儒者,更是他所敬佩的对象,只想着改日再与那孔使君讨论词画来着。
刘备一摇头,把喝得晕晕乎乎的三爷扶到床头上躺着。
“大哥,我在城中得到消息,那袁谭此来一路无阻,如平原、齐国之地已相继陷落,我等就算回去也无作用,不如留在此地,相助与孔文举,也好暂且安身。”
听到这话,张飞的酒醒了几分,突然抬起头问道:“平原也没了!那大嫂如何?”
他们兄弟二人对其大嫂一向敬重,此时说来,难免只能无奈的看着刘备。
“简雍尚在一旁,他是个机警之人,自然能够保全。”
想起那个贼灵一般的人物,张飞稍松了一口气。兄弟三人就此留在了北海,协助孔融抵御袁军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