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街上已荡起了风。似乎,有雨将至,天空不见一粒星子。
初夏的雨,是不会有太长的征兆的。
萧晓左手与霍楚华十指相扣,右手握着一只圣代。
萧易在她的鼻尖上轻弹过,“刚吃完饭,又吃冰淇淋,仗着你现在有人收了,也不怕长肥。”
萧晓往霍楚华怀里一缩,对着哥哥吐舌作怪脸。
安槿静静立于一旁,不自觉地便想起了数年前的仲夏之夜。天气太闷,她与顾艾钐执手相牵压马路,囊中羞涩,只能买最便宜的绿豆冰棍解热。可是那时,却觉得幸福如此地近。
只是这幸福到底没有握得住,就如沙漏,一点一点地流失在指尖。待到回想时,已只剩下唏嘘短叹。
夜晚的墨城一如既往地喧哗,霓虹灯铺陈在她的脸上,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萧易忽地生出些遥远的错觉。
“在想什么呢?”他问。
安槿收回出窍的神思,淡淡笑道,“没什么,其实看朋友幸福也是件挺开心的事。”
萧晓微带着蹦跳地弹到她面前,最后确认般地问,“安槿,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吗?”
“不了,晚上我还得赶稿。”安槿微有歉意,看别人的幸福太久,终究会伤了自己的回忆。
“哥,那你呢?”萧晓侧过头,凤眸里划过一抹狡黠,偷偷地传递过去。
“我可没兴趣当你们的灯泡。”萧易淡瞥了另一个男人一眼,然后掠过她的脸,目光落在安槿的位置。
“那我们先走了哦。”萧晓弹跳着蹦开,霍楚华已打开车门只等她坐上去。
车走人离,只余下一只手臂扬在车窗外挥手再见,银色的镯子在霓虹灯下划过一道流光溢彩,倏忽不见。
直到看不见那尾灯,安槿方才笑笑,从手袋里掏出车门摇控钥匙,对着车子一摁,鸣出清脆一声。
“安槿。”他叫住她,“找个地方再聊聊。”
安槿抬头望望天,面有难色,“都快下雨了呢。”
萧易走到她面前,微笑道,“怎么,怕自己车技不好,雨天就不敢开了?再说了,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司机吗?要是等会真下雨,我送你回去就成了。”
似乎并无反对的理由,两人开着各自的车在附近茶楼再会合。
临窗位置,舒适沙发,还有年代久远的轻缓音乐,在不知的角落里传出来。
玻璃杯里的茶叶随着滚烫的开水上下沉浮,就像那人生,起起落落。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喝咖啡之类,你却偏好这茶,安槿,总感觉你与一般女人不一样。”
安槿嘴角微翘,灵动的眸子微闪着俏意,“如此说来,我是老了呢。”
萧易微抬手,又放下,很想拉近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比如,可以在她此刻俏皮的时候亲昵地抚过她的发。
只是,不清楚为何,她的笑时刻让他感觉有种疏离感,隐藏着些许的茫然,忍不住去心疼,却又有种无能为力感。
“安槿,我们交往吧。”他想照顾她,不论过往如何。
毫无征兆的话,让安槿的手指搁在滚热的茶杯上,等到有灼烫感时,已是指尖通红。但也不过几秒钟的恍惚便复入正常,她不着痕迹地把手从杯子上移开,脸上依旧挂着清清浅浅的笑,“萧易,我经不起玩笑。”
他凝着她,“我是很认真地与你说。”
安槿微叹,“萧易,谢谢,真的,但是请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萧易不免失望,“安槿,我以为你会以更好的理由来拒绝我。”
“这话说起来有点矫情,但却是真心话。”
说来眼前的男人,已算是个绝佳的选择,甚至她都无需去担心婆媳相处敏感问题。萧家夫妇对她的喜欢,从不遮掩。
“安槿,或许你该给一个说服我的理由,让我彻底地死了这心。”
沉默,良久。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那眉色间地忧伤忽地就无法掩藏,若隐若现地倒映在玻璃窗上。安槿悲哀地想,三年了呢,还是不能敞开心扉去迎接下一段感情。
萧易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残忍,一个人总有一些不愿意提及的过去,他却在剥离人家的伤口。
所有商场之中的冷硬,在这个女子面前总提不起力气,唯剩下心中柔软。
“如果……”如果不想说,那就算了吧,他想,他愿意继续等候。等到那一天,她发现他的好。
安槿同时缓缓开口,目色遥远,“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倾尽所有,但最后的结局并不美丽。可能因为如此,对感情,我已变得爱无能。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受一段新感情的准备。所以,萧易,对不起。”
是真的对不起,明知道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却无法给他回应。
“那个人,是阮维东,对吗?”他问得小心。
安槿略皱眉望了他一眼,哧笑一声,“男人的直觉真奇怪,我对他的了解,可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明显一个怎么可能的表情,又续道,“再说,我也不过是三年前方才认识阮维东,但是那个人,我却与他恋爱了七年,不过到底没有能走过七年之痒这个传说。”
“所以,你对感情失去了信任?”如果是这样,他愿意给她可以坚信的理由。
安槿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疲惫。”
她依旧相信世存美丽的爱情,或许在天涯之远,或许就在咫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