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曼清自纳兰家出来,拒绝纳兰遇冬的伞,雨已经下大了,地契还在她的手上,纳兰允秋的话不够狠毒,却深深的伤了她,是啊,她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不是纳兰家的什么人,纳兰家的事与自己无关,是自己当年不识好歹,现在又何必这样呢,郁曼清,你要真够狠心,就和纳兰允秋彻底撇清关系,何必这样不干脆。可你狠不下心来了,对不对?这是惩罚。
雨愈下愈大,郁曼清胡乱跑了几步,站在骑楼下面,怔怔的看着雨中奔跑的人们,心里冷冷清清,凄凄冷冷,还好,还好自己不是一个人。
郁曼清在骑楼下面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雨停了,天色微微暗了下来,她才沿着街边走着。不一会儿,金子便将车停到她身边,“小姐,我可找到您了,去纳兰家找了没有,去家里找了没有,饭店也没有,少奶奶她们都快急死了,您快回去吧。”
郁曼清点头上车,穿着高跟鞋站了这么久,脚又酸又痛。
回到家,苏挽月体贴,什么也没问,郁曼清用过晚饭,和小念云说了会儿话,苏挽月便撵她去休息。郁曼清倦极,却是怎么睡也睡不着。
第二日,苏挽月回娘家了,不方便带着小念云,交给顾嫂和青梅看照着。
只是小家伙上午都还好好的,下午便有些不对劲儿了。郁曼清接到青梅的电话,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到同仁医院。
“有些发烧,注射了一剂退烧药,别担心。”达伦在病房外,郁曼清还没来得及问,他便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说道。
郁曼清点头。
“你进去看他,我还有个病人,待会儿再过来。”达伦指了指背后的病房,又拍了拍她的肩,“有事叫我。”
“嗯,你先去忙。”郁曼清微微一笑。
小念云睡在病床上,青梅在哄着他。看见郁曼清进来,“姑姑……”他怏怏的细声叫了一声,发红的小脸上表情极为可怜。
郁曼清心疼,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颊,“姑姑在这里。”
“云云不疼……”他微微睁大小眼睛,有些骄傲。
“云云真勇敢。”郁曼清自然懂得小家伙的意思,在向她炫耀自己不怕打针呢。
快晚上的时候,小念云的烧差不多退了下来,就怕会反复。
“不一定要住院,你如果不放心,我这个医生就跟着你们回家,把药品都带上,行吗?”达伦看着郁曼清微蹙的眉,如此建议。
“不了,这样太麻烦你了,你跟着我们回家是要忙一晚上的,在医院住一晚就好,你已经下班了就回家休息吧,有事我会叫值班医生。”郁曼清舒展眉头,淡笑着拒绝。
达伦略顿一下,也不坚持。
第二日出院的时候,戚上华来了医院。
青梅跟着医生去拿药,郁曼清给小念云穿好衣服后,便把他抱在怀里,虽然有点吃力,小家伙虽然好了很多,但没有了平日的精神劲儿,乖乖的蜷在郁曼清怀里,闭着眼睛,半醒半睡。戚上华一言不发,倚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母子俩,如果那些年没有发生那些事,眼前的这个女人会是他的妻子,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会像现在这样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们母子俩,然后,便是满心的幸福。
戚上华拉回思绪,看出郁曼清的吃力,走到身边将她抱着的小念云抱了过来,他的动作有些强势,怕弄伤孩子,郁曼清不敢用力,小念云便被他抱了过去。
“我送你们回去。”他说,心疼于她眼圈的淡黑痕迹。
“不用了。”她拒绝,便要从他怀里抱回小念云。
“我坚持。”他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抱着小念云便快步走出病房,郁曼清无奈,只还拿了东西跟着。
出了医院,郁曼清停下脚步,“把他给我吧,我们有司机开车来接。”
戚上华偏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金子和车,“让我的车送你们。”他说着便抱着小念云走向自己的车。
郁曼清即走两步,拦在他前面,“不用,把他给我。”
她很坚持,他在她的眼里读出这种意味来。他挫败,脸色沉了些下来,终究是有些生怒,“你为什么总是拒绝?”
“你呢?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你不懂,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说好听点儿,你是我的姐夫,说不好听点儿,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路人……你该好好对待的人不是我,乐希那一次出水痘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是你女儿,你尚且不会关心,云云就更不能麻烦你了。”郁曼清把话说得狠了些,话落,自他手中抱回小念云,她转身,在他怔愣间,“覆水难收,不如怜取身边人。”她的声音低低凉凉,一夜未睡,有些沙哑。
郁曼清抱着小念云上了车,小小的身子暖暖的蹭在自己身上,一股温暖的笑容自她唇角蔓延开来,青梅去取药还没出医院,郁曼清一面轻轻拍着小念云哄他睡实,一面看向医院大门,却没想到会看到那个人,他就站在医院大门口,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似在看着她。郁曼清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就像是没看见他般自然,她现在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郁曼清只听见金子一声惊呼,“小姐,姑爷他……”动手打人?金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斯文温和的戚上华那样凶狠的去打一个人。
郁曼清顺着金子的目光再次看向医院大门,只一眼,心便狠狠地被揪疼,郁曼清顾不得轻柔的放下小念云 ,匆匆交待金子看着他,便下了车,疾步向医院大门那边奔过去。
“戚上华,你住手。”郁曼清急道,便要伸手去拉他。
戚上华微微使力推开她,“男人打架,女人别插手。”他低吼,声音又冷又硬,阴鸷着一张脸,双目晕红,似是发怒的狮子,一靠近便会将其撕裂,从来都是斯文的戚上华竟也有这般狠戾的样子。他说完又一拳招呼过纳兰允秋,纳兰允秋的脸被打偏,嘴腔里瞬间绽开血腥味,狠狠的他回了戚上华一拳,同样也是招呼在脸上。
郁曼清又气又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人出手拉开他们两个,眼看着戚上华有一拳过去,纳兰允秋又一拳回过来,平日里再聪慧,此时脑子里急得一团乱。
戚上华抹了抹唇角溢出的血,一拳又要招呼过去,却生生的煞住了。
郁曼清冲过去死死的抱着纳兰允秋,他很高,她只及他的下巴,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放开。”纳兰允秋吼道,想把她扯离,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的语气里有厌恶,可还是她抱得死紧,他怎样扯她都不会放开。如果可以,就让时间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他的味道没有变,他身上的气息还是那样的熟悉,多久了,有多久了她没有这样靠近过他,这个曾经属于她的怀抱她有多久没有驻留,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念,想念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怀抱他的温暖,是不是该谢谢戚上华?他的拳头是她最好的借口。郁曼清再使了些力,不想放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只为在这个怀抱停留的更久一会儿,她的泪沾湿了他的颈,浸在他灰色的衣领上,他没有继续拉扯他,也没再吼,他只是冷冷的说了两个字,他说,“放开。”郁曼清想起父亲去世的那个雪夜,那种冷,冷到骨髓,凉彻心扉,这便是那种冷。
“不放。”她低低的说了两个字,但太过含糊不清,她想他可能没听清楚,她说不放,死也不放了,可以吗?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郁曼清终究是放开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她知道那里没有她想要看到的,譬如温暖,譬如柔情,譬如怜爱,譬如三年前他给过她的种种。
戚上华没说一句话,捏着拳头,转身而去,三米之内没人敢靠近他,他的怒气是那么的明显,他的狂暴似乎随时都可能再次爆发。
纳兰允秋也没说一句话,戚上华转身的同时他毫不犹豫的走进医院,毫不犹豫。
郁曼清站在原地,看热闹的人交谈着对他们三人的猜测,渐渐的散开,最终最终,平静下来,青梅擦干自己忍不住的泪水,才敢走到郁曼清的面前,“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她说,刚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不敢安慰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她只能适时提供温暖,适时提供陪伴,“小姐,我们回家吧,累了这么久,你应该快点儿回去休息,休息之前我熬些瘦肉粥给你喝。”
郁曼清轻缓的点头,她真的很累了,她想回家休息,睡一觉,便又是一个晴天,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次,作为知心朋友,达伦并没有上前去安慰郁曼清,他认识那个男人,他的母亲患有心绞痛,是他的病人,他见过他几次,说过些话。
“你知道那个女人她有多坚强吗?她从不依靠别人,她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独立坚强,就算是在生死关头,她也拒绝别人的伸出的手,咬着牙自己撑过去,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也会那样紧紧的抱着一个男人,倚在男人的怀里,用泪水诉说她的委屈她的孤独。”当纳兰允秋找他询问杨氏的病情时,他先开口说着与杨氏的病情毫不相干的话,对于纳兰允秋的冷面他当做没看见,他对他一笑,这才开始说杨氏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