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啊!”他喃喃说着,头深埋在我的锁骨间磨蹭着。
尽管那克丽丝是一点都不懂中文,但是看到这样的戏码,她还能不明白吗?
“阮,我恨你!”她嘴里挣扎着说出这一句,绝望而去。
看着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我拍了拍阮骁扬的肩:“好了,她走了。”
他扬起脸来一脸无耻地笑:“****,你的心脏跳得很快。”
“关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我下逐客令,走进房间,准备关上门。
“****,我在考虑一件事。”他却突然叫住我。
“又什么事?”我转过身不耐烦地问道。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干脆住一个房间算了?”
“你去死!”砰的一声,门毫不犹豫地关上,把那张讨人厌的脸挡在外面。
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了,我独自坐在外间的阳台上看夕阳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果真马尔代夫是人间最后的天堂,连夕阳也念念不舍地徘徊在天际,为这湛蓝的大海添上了温柔的金红色。
这是在马尔代夫的最后一天了,明天,我将踏上归程的航班,永远离开这片大海,离开这徐徐吹拂的热情海风,离开这将永远沉睡在海底的绝美岛屿。
看着窗外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向岸边,带着细碎的白色泡沫,我就突然有些感谢阮骁扬,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能到这个地方,领略这足以回味一生的美景。
挂在檐下的风铃在海风的吹拂下,滴溜溜地转着圈,清脆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很喜欢这种式样的风铃,极其简单,只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罩,上面的图案也很简单,一株兰草或是散落的花瓣,中间有一根细长的线,中前端有一金属,与玻璃罩相撞发出声音,尾端则有一枚书签一样的小纸片,写着几句简单的话,但人只要细细一看,便会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然后心底温馨。
门铃又响了起来,我赤着脚去开门。
阮骁扬斜靠着站在门边,见我以后,扬了扬手上的相机。
“干什么?”我神奇地看着他。
“****,你想的真是太不周到,我们到这来度蜜月,回去的时候一张照片都没有,是不是很奇怪?”
“是呢,你等我一下。”我立刻准备关门换衣服。
“记得穿马尔代夫的特色服装,我们要去海边拍,不要把自己包的跟粽子似的。”隔着门传来阮骁扬的声音。
夕阳西下的海边,一对奇异的男女正在叫过路的游人帮他们拍照。
“唉!你不要靠我那么近!”某女一脸嫌弃地压低嗓音。
“我们是在拍夫妻的甜蜜合照,而不是高中生毕业照!”某男咬牙切齿。
“你的手能不能不要搭在我肩上?!”某女试图拨开搭在她裸露肩上的大手。
“那你是要我搂在你腰上?”
“……”某女短暂地沉默,“那你还是搭肩上吧。”
忽而远处海滩上有人用英文呼救:“有人被蛇咬了!”
我迅速地推开阮骁扬,向呼救地点奔去。
躺在地上呕吐不止的竟是那个克丽丝,发现她的是酒店的服务生。
“我是医生,是被什么蛇咬的知道吗?什么时候咬伤的知道吗?”
我蹲下身子检查她小腿上的伤口,两排清晰地齿印,顶端有另个特别粗而深的痕迹,看来是毒蛇咬伤无疑了。距伤口上方五厘米的地方已经用衣带勒住了,至少这样蛇毒就不会再扩散了。
“我不知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咬伤了,这边树林里经常有毒蛇出没的,我们都有告诉客人不要到这边来,不知道怎么……”服务生很紧张地说着。
“你的急救措施做得很好。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大约有多长时间到达?”
“大约二十分钟,”他着急地说着,“为什么她还在呕吐?”
“没时间了,赶快把她背到餐厅里,联系救护车!”
到达餐厅以后,我吩咐服务生去叫陪同克丽丝一起来马尔代夫的人,用清水冲洗掉留在她伤口表浅处的蛇毒,随即拿起了一柄吃西餐用的刀,在蜡烛上烧了一烧,便立即在伤口上做十字形的切口,再在周围作几个小切口,使蛇毒能够通畅地流出来。
“是你,你居然会说英语。”克丽丝艰难地说了一句,又剧烈地呕吐起来。
“你还哪里痛?”她已经服用了蛇药,为什么还不止吐。
救护车也还没赶到,什么都没有,没有办法测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毛病。
“她中午吃了什么?”我心中升起一团疑问,难道呕吐不是因为被毒蛇咬到?随即问陪她一起来的忧心忡忡的帅男生。
“海鲜,沙丁鱼。”
“今天她有腹泻吗?”我眉头一紧,难道是细菌性食物中毒?
他点了点头,“她是有说过肚子不舒服,心情也不好,就一个人出去散心了。”
“我明白了,是细菌性食物中毒。”我说道。
救护车终於呼啸着赶到。
“这位患者是被毒蛇咬伤再加上细菌性食物中毒,请你们立即送回医院给她洗胃做相关处理。”
救护车上的急救医生年轻的脸上一脸复杂和担忧:“我,我是实习医,今天医院只有实习医生值班,我们从来都没有处理过双中毒这种紧急情况。”
“我是医生,我和你们一起去给她急救。”我立即下了决定,毕竟人命关天。
约摸离带子结扎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我将勒紧克丽丝小腿的带子放松,使血液通过,避免组织缺失过久造成坏死。
“医生,克丽丝会没事吧?”帅气的男生一脸的担忧之情溢於言表。
“当然了,只是中毒而已,看起来来势汹汹,只要及时抢救就会没事。”我柔声说道,一边责怪地看了非要跟来的阮骁扬一眼,不是他拒绝了克丽丝,她也不会心情不好到树林散心被毒蛇咬伤了。
他坦然地看着我,没有一丝愧疚。
当真是薄情的人,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到了医院之后,我立即指挥着实习们用冰块对克丽丝受伤的小腿进行局部降温。
“洗胃液是温的吧?”
“是。”
看着洗胃管、开口器等准备工具已经一应俱全,我套上手套:“开始洗胃吧。把她扶起来坐着。”
一直洗了三遍,洗出的液体颜色才与灌入的颜色一样清亮。
“找一些胃粘膜保护剂。”我对着周围的值班护士说道。
“患者因为双中毒,应禁食8小时左右,使肠胃得到休息,在此期间,根据脱水情况由静脉输入生理盐水,8小时后若有好转,可以给她吃些易消化的食物。”
“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现在我要写一份说明,毕竟我不是你们医院的医生,我算是擅自急救了。”
当我填上我所属的医院的英文名称的时候,几位实习医生赞叹起来。
“锦安医大附属医院急救科室?”
“是,我是急救医生。”我一边写着一边回答。
“那所医院不是全球排名前五十的医院吗?”有实习生小声问道。
“那,医生你是直升飞机急救医生?”
“是。”我点点头。
“难怪医生你这么沉着,真是厉害啊,女急救医生本来就很少见,何况还是飞行医生!”一片唏嘘声。
“这也没有什么,你们也都会成长为出色的急救医生。”我将写好的说明交给他们。
我沉着吗?我心中一片悲怆,一个星期以前,就因为我不够冷静和沉着,才让一个鲜活的生命永远地消逝了,她那不满三岁的女儿永远地失去了母亲。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让一个原本温馨幸福的家庭同时失去了女儿、母亲和妻子。
“怎么啦,我们的急救医生?”回去的路上,阮骁扬从后面揽住我的肩。
“我累了,把你的手拿开。”我懒懒地说道。
远处,月亮已经升起,银色月光让大海更显静谧。
“但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不会躲在电梯里无谓地伤心,我会加紧磨练技术,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脑中回响着蔚昀泽的话,一遍又一遍。
这,才是真正的医生吧。
我是不是也应该不再逃避,不再缩在自己的壳里,而应该勇敢地面对我的急救人生呢?
在马尔代夫的最后一夜,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终究还是没了睡意,我从床上翻身而下。
这冗长的夜就将过去,我赤脚走在沙滩上,海风把我睡裙吹散开,像一朵白色的胀鼓鼓的花朵。
我用手指在沙滩上胡乱划着,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东方终於露出鱼肚白,第一抹金黄的光束从海的那一面照射过来的时候,我终於看清了沙滩上我的乱涂乱画,幸好,我还来不及感到惊讶,那些涂鸦已经被潮水淹没,不复存在。
我拍了拍裙子上的沙子站了起来,光着脚走回去。
清晨的太阳把我的周身照得一片温暖,不知不觉的,太阳已经全部升起。
我背对着马尔代夫的湛蓝大海,耳中是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满满的花香中夹杂着大海的清爽气息。
然而,我将要离开这里,就在今天。
再见了,马尔代夫,再见了,这湛蓝的海,再见了,这最后的人间天堂。
最后,真的再见了,一直逃避现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