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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朱皮匠从扫地的笤帚上拽下一根细棍儿,插在嘴里剔着牙。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哼着小曲。一会儿自己又不自觉地抿嘴笑笑,像是遇上了天大的喜事。他刚把猴三打发走,心里正在想着这件事怎么去跟高知县说。猴三是今天早上从林东回来的,收了一车皮子。以羊皮居多,还有几张牛皮。林东现在的皮子也不太好收了,敖汉的,红山的,平泉的,还有京城的,都到这里来收购皮子。

林东的皮质好,是远近出了名的。皮子的出名是从大辽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林东城是大辽国的国都,什么东西都是好的,珠宝首饰,琴棋书画,裘皮兽肉,娇小女人,就连林东的扫地笤帚都是出了名的。后来大辽灭亡了,接着就是逐渐衰败,一直到了今天,除了这里的皮子以外,再就是大大小小的大辽国的坟墓,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可以炫耀的了。

猴三卸了车,让朱皮匠点了一下货。在车的最底下,猴三拿出一个用白布包着的包裹,神色诡秘的笑笑说:“掌柜的,货搞到了,上好的皮货。”朱皮匠看着那个包裹说:“快点卸车,把皮子都搬到后院去。”伙计们答应着,一趟一趟的往里搬着。猴三把包裹抱到屋里,小心地打开,一张亮丽的虎皮展现在面前,虎皮纹络清晰,毛色纯正,条纹规整,整张虎皮没有太大的伤痕。铺在桌子上,明显的就是一只老虎趴在那里。朱皮匠高兴地看着,又用手轻轻地摸摸,眼睛放出光来。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好,好,不错,不错。猴三,这次没白去,终于搞到了。”猴三凑到跟前说:“朱掌柜的,这次的运气还真就不错,以前咱们跑了多少趟林东,就是没摸到门路。这次我才知道,林东人也喜欢那玩意。”说着也“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朱皮匠站在桌子前,仔细地看着,又围着桌子转了几圈,然后摸着嘴巴子,不住地点头。猴三又从那个包裹里拿出一张狼皮说:“掌柜的,这张狼皮也不错。在林东我找了好几家,就属这张最大,皮色最好,虽不值多少银子,但是这么大的狼皮也是不多见的。”朱皮匠看看说:“好,还真够大的。好,这张狼皮就送给胡掌柜的。”

皮掌柜满脸的自豪,他招呼着:“大凤,大凤,大凤,泡上点好茶。”大凤从屋里出来,看了爹和猴三一眼,拿起茶壶去泡茶。猴三的眼睛一直跟着大凤。看着大凤的背影,猴三的喉咙蠕动了几下,然后用舌头舔了几下嘴。

朱皮匠小心地把那张虎皮卷起来,用一根绳子绑上,然后吊在房梁上。那张狼皮,他先放在自己的那把椅子上,试试还挺合适,狼头看着前面,四只爪子搭在扶手上,那条尾巴一直耷拉到地上,看上去就十分威武。

朱皮匠看着猴三说:“好,干得不错,一会儿咱们好好喝点。”猴三跟着朱皮匠坐在一旁,大凤端着茶壶进来,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又从桌子底下拿出两个茶碗,给朱皮匠倒上一碗,又给猴三倒了一碗,然后拿着笤帚出去了。猴三的眼睛一直看着大凤走远了才把眼神收回来。朱皮匠喝了一口茶说:“猴三,这批货咱们还能赚点。等着我朱某人赚了银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要是想跟着我干,咱们就一起干,像胡掌柜的买卖似的,做敖汉城最大的。将来要是我能和官爷搭上线,那就有的是银子可赚。”猴三起身说:“那是,那是,朱掌柜的肯定能行,就看你这次的安排,将来一定能干成大买卖,赚更多的银子。”朱皮匠听着心里美滋滋的,他用手一指说:“来,喝茶,喝茶,这是胡掌柜的,我那亲家给我的上好明前茶,敖汉城是买不到的。”说着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又把嘴闭上,从鼻子里呼出一口,一股茶香从鼻子里慢慢呼出,朱皮匠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猴三喝了一口,虽没喝出什么味儿来,但是看到朱皮匠的样子,他觉得这茶一定是不错的茶叶。他也赶紧附和道:“好茶,真是好茶,还是朱掌柜的有面子。这么好的茶叶,我猴三要不是在朱掌柜的这里喝到,可能这辈子也喝不上。

朱皮匠心里满足。说来,朱皮匠本身就不会喝茶,只是去了两次胡有才的家,和胡有才喝了两次茶,他才学着喝茶。看着胡有才喝茶的姿势,看着胡有才品茶的投入,朱皮匠就想,可能这些有钱人都这样,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说些斯文的话,这样才显得自己有身份,无形中抬高了自己的身价。朱皮匠从胡家回来,就到街上买了些茶叶,回来就学着胡家的样子,把水烧开,把茶碗用热水烫一下,再把茶叶放在茶碗里,然后倒上开水泡一会儿,苦涩的茶叶味儿一开始朱皮匠还真就喝不惯。可是,为了表明自己也要加入喝茶的行列,他慢慢适应着,实在等着茶水不解渴,他就会拿起水瓢,舀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然后再坐在那里,慢慢地等着茶水晾凉,再一口气喝下去。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等到家里来了客人,朱皮匠就学着胡有才的样子,装腔作势的斯文地品着,看上去是在品茶。

朱皮匠喝了几口,慢慢把茶碗放下,看着猴三说:“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说着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纸包,又从纸包里拿出一块黑东西递给猴三说:“这次就这么多,等下次要是干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猴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得到了宝贝似的接过黑疙瘩说:“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我一定效犬马之劳。朱掌柜的,你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说,我猴三愿意效劳。”朱皮匠摆摆手让猴三坐下,面色狡黠的看着猴三,刚要说话,大凤拎着水壶进来,给朱皮匠和猴三倒满水,刚要出去,朱皮匠说:“大凤,做几个菜。猴三这次出去林东很辛苦,我要和他喝几盅。”大凤点了一下头出去了。猴三像猫看见耗子一样地看着大凤。朱皮匠看着大凤走了才说:“这孩子一天就像喝了迷魂药似的,没精打采的,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把我弄得一天也没有心情。”猴三尖着眼睛说:“妹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好像是。”朱皮匠叹了一口,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一下说:“谁不说是呢,自从韩家出了事儿以后,就天天这样,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的。”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猴三看着朱皮匠说:“朱掌柜的,你看我想抽两口,你看……”朱皮匠说:“好,就在这儿抽,就在这抽吧。”猴三看着桌子说:“你看这儿,这儿……”朱皮匠明白了说:“好,再给你一袋。”说着又从桌子里拿出一块大烟膏递给猴三。猴三高兴地作揖,赶紧拿出烟枪,把大烟膏装上,靠在椅子上抽了起来。猴三闭着眼睛,身上不时地抽搐一下,每抽完一口就哼吆一声,像是母猫在***朱皮匠看着猴三抽烟,心中一阵鄙视。说心里话,朱皮匠的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他从来不碰那些黑玩意,他知道那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沾上,整个人就毁了。敖汉城里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不过,看着胡有才倒腾这玩意发了财,朱皮匠的心里还是痒痒的。他想着,自己这么多年,虽然一直经营着皮货生意,但是和别人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远远不及他们。别说和胡有才比,就是和韩禄比,他也比不了。韩家就是一个种地的,看看那时,韩家要什么有什么,牛马羊成群,树林子上千亩。要不是韩家出了事,朱皮匠也许就和韩家成了亲家了。要不是韩家出了事,听说韩家也要开买卖了,还说要把买卖开到红山去。

朱皮匠自己想着,这就是有钱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也想做一个有钱人,多风光多荣耀。他本想着和韩家结上亲戚以后,能借助韩家的力量,把自己的买卖也做得大些,可谁想到,就一夜的功夫,韩家说完就完了,真是连想都不敢想。朱皮匠暗自庆幸,庆幸朱家和韩家终于没有搭上亲家,要不然说不定会怎样呢,搞不好还会受到牵连。想着这些,朱皮匠除了庆幸之外倒开始恨起韩家来。也该韩家倒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官府作对。

看着韩家的产业,都是韩家人一锹一镐干出来的,这么殷实的家业,为什么要和官府对着干?和官府对着干能有什么好结果,看看怎样,还不是把脑袋挂在城门楼子上了?还不是把家业败坏没了,还不是把家人连累得到处逃亡?图个啥呀。朱皮匠自己想着,倒是有些为韩家惋惜。你再看看胡家,就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几年工夫就成了敖汉城的首富,为什么呀?敖汉城的人都知道,那是胡掌柜的和知县的关系搞上去了。高知县在背后支持着他,这样的买卖能不好做吗?能不发财吗?不发财那都怪了。朱皮匠自己想着,倒觉得胡有才就是聪明,就是有眼光,怪不得成了敖汉城的首富。相反,他倒是觉得韩家所做的一切不能让人理解。所以,在朱皮匠心里,他一定要和官府搭上关系,哪怕是自己低贱三分也行。朱皮匠想了一会儿,脸上竟然露出笑容,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和高知县、官府搭上关系了,自己马上就要发大财了,马上就可以和胡掌柜的平起平坐了,没有人敢瞧不起自己了,自己也是一呼百应了。他似乎感觉到了有钱人的高傲,似乎看到了那些巴结自己的人在低三下四地奉承着自己。

一股股香味儿扑鼻而来,猴三没有了声响。过了一会儿,猴三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又长长地哼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伸伸胳膊,伸伸腿,又拍拍自己的脑袋才坐起来。朱皮匠看着猴三的样子,从心里瞧不起,可是,对于这种人,既然有短处,就必然有长处。这样的人官场上离不开,生意场上也离不开,这种人是惹不起离不开,只要是利用好了,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要是惹了他们,成也是他败也是他。所以,朱皮匠在找猴三办这事儿的时候,思前想后好几天,最后还是胡掌柜的一锤子定音。

朱皮匠想着猴三的心理,看着猴三的样子,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是欣喜还是担心,一时间,朱皮匠还说不准。

猴三坐起来,端起茶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完才看着朱皮匠说:“朱掌柜的,这烟真好,抽上就轻松,浑身那叫一个舒服。”朱皮匠说:“是吗,这个东西胡掌柜那里有的是。只要干得好,这玩意不在话下。”猴三说:“朱掌柜的,只要你用得着我猴三,你就说话。就是肝脑涂地,猴三也在所不辞。”朱皮匠看了猴三一眼,冲着外屋喊着:“大凤,烧点水来。”大凤拿着水壶进来,又把他们的水碗倒满。猴三的眼睛又放出光来,朱皮匠看了猴三一眼说:“猴三,喝水,刚烧的。”猴三又瞅了大凤一眼才端起水碗,心里想着大凤,嘴上没注意,使劲喝了一口茶,热水烫了猴三一下,他赶紧把水碗放下,热水在嘴里打了好几个转才吐了出来,他看着朱皮匠,眼泪烫得流了下来。

猴三把水吐在地上,又张着嘴喘了几下,才嘿嘿地笑了一下。朱皮匠把猴三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说:“猴三,胡掌柜的说了,只要能把他们的情况摸清楚,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咱们管了。到时候,你就等着享福吧。”猴三的嘴好像起泡了,疼得受不了,他强忍着疼痛,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说:“就是,朱掌柜的对我这么好,我就跟着你干了。只要你说话,让我干什么都行。”朱皮匠冷笑一声说:“好。”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韩家,韩家,为了大凤,为了我朱家能在敖汉城里有一席之地,对不起了。”

猴三好像没明白,他不解地看着朱皮匠。朱皮匠自己觉得有些不妥,就转个话题说:“我是说,大凤是因为韩家才变得不爱说话的。”猴三说:“这样啊,不过,你让我打听韩家三爷的情况,这次我打听到了。”朱皮匠像是得到了宝物似的睁大了眼睛问:“打听到了?什么情况?”猴三看看茶碗,又吐了一下舌头说:“这次按照你的吩咐,到了凤凰山,还真的让土匪给劫了。到了山上,见到了大当家的,就是那个三爷。一开始,还真是挺凶的,后来听说是给同盟会运的货,三爷就给放了,你说,这事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得有多难呢。没想到,土匪和同盟会的人还真就有联系。”朱皮匠兴奋了,比拿到那张虎皮还兴奋。他往前凑了一下说:“你真是这么说的?你真的说你是同盟会的?”猴三倒有些不解的说:“是啊,不对了?”朱皮匠赶紧说:“你说你是同盟会的,土匪,不,韩三爷就把你给放了?”猴三说:“是啊,他们听说是给同盟会的送的货,什么也没说,就让我走了。我还奇怪呢,同盟会有这么大的面子,就连土匪都给面子,真是了不起。朱掌柜的,同盟会是什么东西啊?”朱皮匠笑了一下说:“然后他们就把你给放了,没跟你要银子吧?”猴三说:“没有,什么也没要,土匪还真就挺讲究的。我倒是害怕了,出门时,差点没摔倒。”朱皮匠说:“好,那就好。”猴三不解地看着朱皮匠,朱皮匠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就笑笑说:“我是说你办的事情办得好。”猴三这才笑了一下,嘴角抽搐着,张着嘴往里吸了一口气。朱皮匠接着问:“在山上还有其他的人吗?”猴三说:“有啊,很多人呢,还有女的,嘿嘿。”朱皮匠用手往桌子上一砸说:“好,太好了,这下就有理由了,我朱某人发财的机会来了。”

朱皮匠和猴三喝了几盅酒,送走猴三,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房梁上吊着的那张虎皮,又看看坐在自己屁股底下的那张狼皮,心里激动,猴三回来到现在,朱皮匠的心里一直都很激动。一切都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他想把这张虎皮送给高知县,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知县,和他一介草民不一样,知县肯搭理他,肯认识他,别说是虎皮,就是要他的皮也给。只要高知县愿意和他做买卖,其他的他都不在乎。还有胡有才,朱皮匠知道,胡有才根本没瞧得起自己,要不是他家胡大宝和韩家有牵连,胡有才会和他搭亲戚吗?不会,朱皮匠清楚,胡有才完全是为了胡大宝才屈尊的。朱皮匠想:“胡有才,你不是在利用我吗?也好,既然你在利用我,我为什么就不能利用你呢?你搭上我这样的穷亲戚,心里不舒服,我搭上你这样的牛逼人,我还不稀罕呢。要不是为了朱家能够发财,我还不愿意理你呢。”不过,说归说,朱皮匠还是觉得胡家是可以利用的,起码现在还是可以利用的,别等到像韩家那样,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他要靠着胡家的力量,尽快把朱家壮大起来,把生意做起来,等朱家也有了银子,到时候谁不理谁还不一定呢。

朱皮匠自己想着,用手摸摸那张狼皮,心想,这张狼皮就给胡有才吧,虽不值多少银子。但是这么大的狼皮,这几年,朱皮匠还真就没见过。他相信,胡有才也没见过。

朱皮匠哼着小曲,用细棍儿剔着牙,二郎腿不停地摆动着。大凤进来说:“爹,今天这个人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朱皮匠放下二郎腿说:“他呀,二流子,前几日从红山过来的。”大凤说:“爹,你怎么跟这种人做生意啊,你了解这个人吗?”朱皮匠说:“我是不太了解,可是有人了解啊。”大凤说:“有人了解,谁呀?”朱皮匠满脸堆笑的说:“还能有谁呀,胡掌柜的。这人是他介绍给我的,不错,这次去林东进货,还真的是个行家,就是爱好这玩意,让人心里没底。”

大凤收拾着桌子说:“我看这人不怎么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爹,以后少和这种人来往。”朱皮匠说:“那有啥呀,咱就是为了做买卖,管他什么人呢,能让咱们有银子赚就行。这世道,你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大凤说不过朱皮匠,收拾完了就要出去,朱皮匠说:“大凤,我明天还要去胡家一趟,顺便也说说你和大宝的事儿。看看找个合适的日子,抓紧成亲得了,成了亲咱和胡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也好有个商量。你和大宝也不小了,要不是韩兴家,说不定咱们早就和胡家搭上亲戚了。”大凤没好气地说:“愿意成亲你去,我不去,我就等着韩兴家,没有韩兴家,我就一辈子不成亲。”朱皮匠站起来,指着大凤说:“你敢,这个家我还说的算,长大了是吧,翅膀硬了,还说不了你了。明天我就去和胡家说,找个日子就成亲,省得一天天的惦记着那个小子。”大凤说:“我不成亲,就不成亲,要成你成。”

朱皮匠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凤发这么大脾气,他看着大凤说:“不成也得成,不行的话,我就把你绑上,就是绑上也得成。不仅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咱们朱家。”大凤气愤的说:“我看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朱家,我看就是为了你自己。我说过,除了韩兴家我和谁也不成亲。”朱皮匠抬手“啪”地打了大凤一个嘴巴,大凤看着朱皮匠。

朱皮匠打完大凤,立刻就后悔了,这么多年,朱皮匠还是第一次打她。大凤她娘前几年走了,留下大凤和朱皮匠相依为命,虽然大凤也是大姑娘了,但是,冷不丁没了娘,还是让大凤伤心至极。从那时起,大凤就承担起这个家的全部,除了皮行的事情她不管以外,其他的事情全由大凤一个人承担,朱家没有因为大凤娘没有了,就不像个家样了。没有,一点也没有,大凤把这个家安排得井井有条,偶尔韩兴家也来帮着大凤干些活计。可谁也没想到,韩家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爷被杀了,韩家人四处逃难,到现在一点信儿也没有。也不知道韩兴家现在在哪,大凤时常一个人半夜哭醒。

朱皮匠看着大凤:“又看看自己的手,举起来的手不知怎样放下。他看着大凤说,你就死了那份心吧,实话告诉你,韩家要完了,这回真的要完了,有人已经打听到了韩家的下落,韩家人现在就躲在凤凰山。韩家三爷还勾结同盟会的人,窝藏逃犯,用不了几天,官府就会上山清剿,韩家人还能逃吗?大凤,爹也是为了你好啊,朱家到了我这辈子就人丁不旺,我本指望着你,还能给朱家撑起来一片天。可是,老天就是不睁眼,靠山山倒,靠河河干,你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找一个靠山,朱家还有出头之日吗?韩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韩家了,韩家落破了,现在是官府通缉的逃犯,你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韩家,不是自讨苦吃吗?大凤,爹不会害你,胡家虽然挣了不少昧心眼子的银子,但是,总比没有银子强吧,总比要饭强吧,总比逃犯强吧。再说了,胡家大宝也是个好孩子,以前还在官府做事,胡家还就一个孩子,将来这个家还不是你们的?这样的日子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干啥非得可着一棵树吊死。你也不想想,像胡家这样的财主,得有多少人惦记着呢,这样的好事你怎么就不愿意呢,真是理解不了,我看就是让韩家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朱皮匠说着,越说越气愤,最后,竟然咬牙切齿地说:“韩家,我要彻底消灭你。”

大凤捂着脸听着朱皮匠说着,她似乎嗅出了血腥的味道,她简直不敢相信,朱皮匠为了巴结胡家,竟然没有一点亲情,完全忘记了和韩家曾经是亲家,完全忘记了韩家曾经帮助过朱家,就是韩家落难了,也不该落井下石吧?不帮着韩家也就算了,也不至于亲手去害韩家吧?大凤越想越生气,转身跑出屋去,趴在炕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草草吃了口饭,朱皮匠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天气还好,半阴天。阳光不足,云彩也不厚,像在窗前挂上一层轻纱,若隐若现,让人觉得朦胧。没有风,一点也没有,整个敖汉城像静止了一样。

朱皮匠从房梁上把那张虎皮拿下来,又找了一块像样的红布,把虎皮重新包起来。在包之前,朱皮匠又好好地看了一遍,才有些不舍地包起来。刚要拿起来,回头一看,那张狼皮还在,他又把红布包重新打开,把那张狼皮从椅子上拿下来,和虎皮卷在一起,才又包起来。看看一切准备好了,朱皮匠这才放心地出门。

大凤一夜没睡好,她觉得自己心里委屈,长这么大,自己还是头一次挨打,娘没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爹一天天的就知道想方设法地琢磨着怎样和官府搭上关系,心根本没在这个家里。大凤看得出来,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从韩家出了事以后,她就发现他的举动不对。昨天来的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后屋,她听着他们的说话,大凤感觉,爹和那人一定在做着害怕别人知道的事情。还有,爹那么冲动地打了自己,这让大凤没有想到。她知道,爹就是想和胡家搭上亲戚。她也知道,和胡家搭上亲戚不是目的,爹的目的是想通过胡家和官府搭上关系。他也想像胡有才那样,什么买卖都想做,不管什么犯法的还是缺德的。大凤想着这一切,心里越发堵得慌,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自己的感受,竟然干起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想起昨天爹和她说韩家的事,她更是担心起来。如果,韩家真的就在凤凰山,真像爹说的那样,韩家就危险了。韩家已经不容易了,已经家破人亡了,难道还要斩草除根吗?她想起了韩兴家他娘,临走的时候,她还怀着孩子。还有兴家,他们本来就要成亲了,可谁想到……大凤胡乱地想着,大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下,她抬头往外看看,爹手里抱着一个大包往外走去。大凤知道,爹去胡家了。

朱皮匠沿着大街往胡家走去,一路上不时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而且,每一次他都特意强调一下,他要去胡家,胡掌柜家。别人投去羡慕和不解的一瞥。朱皮匠觉得心里满足,自从和胡家搭上亲戚以后,他才找到让别人羡慕的感觉。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些人对自己的热情,完全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是冲着胡家的,是胡家把自己的身价给抬起来了。这时他才真正感到,有钱人和没钱人的真正差别。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做有钱人,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敖汉城的人刮目相看,也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看看,朱某人再也不是过去的朱皮匠了,也是在敖汉城里有面子的人物。

朱皮匠自己想着,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他似乎感到这个时刻马上就要来临,自己马上就会成为敖汉城人人皆知的富人。那种惬意,那种感觉,朱皮匠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这是他第三次登胡家的门,也是轻车熟路,到了大门口,只是轻轻地敲两下,也不管是否有人来开门,推门就进。好在胡家看门的都认识他,这是胡家的新亲家,哪敢怠慢,在前面引领着走进上屋。

胡有才刚刚吃过早饭,正在屋里慢慢地转着,听见有人进来,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门开了,朱皮匠进来,胡有才有些失望。说实在的,胡有才不喜欢朱皮匠,太势利不说,让人觉得他太假,使人心里没底。好在朱皮匠现在还挺听话,胡有才说什么是什么。这一点胡有才感到满意。

朱皮匠进屋,胡有才看见朱皮匠手里拿着大包,心里明白了,这是朱皮匠把他交代的事情办了。胡有才看看朱皮匠说:“这么早就来了,坐吧。”说着自己先坐在椅子上。朱皮匠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把大包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伙计去泡茶。

每一次来胡家,朱皮匠就愿意看着这个时候,伙计去泡茶,然后端到自己跟前,真有富裕人家的样子。朱皮匠坐下说:“这不是事情有了结果,我就着急赶过来,想把这件事情跟你说说。”胡有才在嘴里“哼”了一声说:“是吗,有什么结果了?”朱皮匠说:“猴三回来了,你吩咐的事情办好了。”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蹲在地上,把大包慢慢打开,露出两张皮子。然后说:“胡掌柜的,你看看,这皮子是真好啊,我倒了这么多年皮子,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好的皮子。”

胡有才伸着脑袋看看,然后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那张皮子跟前仔细的看着说:“嗯,不错,还真是不错。好,好啊。”朱皮匠的心放下了,不管怎么说,胡有才满意了,这就算没事儿了。他看着胡有才很满意就说:“这东西还真就挺难搞,猴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看来,还是那些黑东西好使啊。”胡有才说:“看来林东也认这玩意啊,好。”胡有才说着,又坐在椅子上。朱皮匠说:“这张虎皮是在一个从前的大户人家弄到的,那家主人就爱好这口儿,给多少银子都不卖。猴三就是相中了这张皮子,说什么也得买。后来猴三就把给他的黑东西给了他,你说怎么着,这张皮子就这样轻松地拿回来了。你看看,就这张皮子,这成色,这纹络,还有这毛色,多纯正啊,绝对的上品,这得值多少银子啊?再说了,就是拿多少银子也买不来呀。”胡有才又看看那张皮子说:“这个猴三办事还挺有两下子的,这样吧,再给他拿点大烟土,也好让他好好给咱们办事。”朱皮匠赶紧说:“太好了,胡掌柜的就是有眼力,真大方。”胡有才接着说:“不过,朱掌柜的,这可让你破费了。我一定代你把这张皮子送给高知县,到时候你就多带些大烟土,去一趟林东,有的是银子可赚。”

朱皮匠高兴,连连说:“谢谢胡掌柜的,只要你把那些大烟土弄过来,其他的事情就由我来干,你就在家里数银子吧。”说完还笑了起来。胡有才没有笑,他看着朱皮匠说:“这事可是掉脑袋的事,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知道吗。”朱皮匠点头,伙计把茶端上来,闻着淡淡的茶香,朱皮匠飘飘欲仙。他学着胡有才的样子,慢慢把茶杯端起来,用茶杯盖子把浮在上面的茶叶往一边刮刮,然后才慢慢地呷了一口,他端着茶杯好像欣赏似的看着。一会儿再喝一口。朱皮匠看着,觉得很麻烦,不过,在他心里,这就是富人的生活,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你是富人,你是有身份的人。

朱皮匠喝了一口说:“这几张皮子虽然得来的容易,可是到了凤凰山,差点让土匪给收了去。要不是说这是给同盟会的,别说这几张皮子,就是整车的皮子也让土匪给劫去了。”胡有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打听凤凰山的事情怎么样?”朱皮匠得意地说:“胡掌柜的,你说还真就巧了,这次还真就打听到了。猴三说,他路过凤凰山的时候,被山上的土匪给抓去了,好在猴三按照我交代的撒了个谎。没想到,凤凰山上的土匪还真就把他给放了,那个土匪头子就是韩家三爷。他是大当家的,韩家人就躲在山上,猴三看见有女人。”

胡有才思忖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站起来转了一会儿说:“看来,韩家真就躲在凤凰山,韩家真就和同盟会的人有联系。”说到这儿,胡有才打了个寒战。朱皮匠还在沾沾自喜,等待邀功似地看着胡有才,胡有才猛的转过来身来说:“这就证明,凤凰山上的土匪和同盟会的人是有联系的,敖汉城的杀人案,有可能是同盟会的人干的,也完全有可能是土匪干的。看来,敖汉城是不会消停了。”朱皮匠还在嬉笑着的脸上,慢慢地没有了笑容,他看着脸色严肃的胡有才,不知说什么好,从胡有才的脸上,朱皮匠看出来,这个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事情也绝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

胡有才好久不说话,朱皮匠也站起来,眼睛跟着胡有才的身子不停地转动。过了一会儿,朱皮匠试探的说:“胡掌柜的,你说这事该怎么办?”胡有才又想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这可是你发财的好时机。走,去见高知县。”朱皮匠的眼前一亮,他似乎感到,这真是自己发财的机会到了,自己一个皮匠,一下子能见到知县,这让他大喜过望,他兴奋地说:“好。”胡有才又和朱皮匠耳语几番,朱皮匠点头。胡有才小心地把两张皮子收起来,放在躺椅的后面,转身要走。朱皮匠看着皮子想说话,胡有才明白他要说什么,就说:“现在不是时候,等有了机会,我一定给高知县送去。”朱皮匠满脸狐疑的看了胡有才一眼,又看看那几张皮子。他觉得,高知县可能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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