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董事长正在开会,请稍等片刻。”回答季小凡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大约一分多点的时间,沈一涵便听到那边急促而杂沓的脚步声,以及“许董,你慢点”的提醒声。
“你真是季小凡?”对方边喘气边说。
“是的。”季小凡作了肯定的回答,“请问你找我……”
“你现在在哪?我要见你。”对方没有回答季小凡的提问,而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请问,你是……”季小凡犹豫着问。
“我是许知远,姑娘,我问你,你是不是五岁的时候被你父亲用铅丝绑了手脚扔在荒蛮的草地里的?还有你记得你妈叫什么名字吗?你……”对方恨不得把所有的问题一下子都问完。
季小凡肯定了第一个问题,然后又想了很久,才犹犹豫豫地说,“我也记不大清楚,好像……叫什么兰,也许是素兰,好像长得很好看的。”
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季小凡“喂,喂”两声,正想放下手机,一个哽咽的声音却又传过来了,“小凡,我是你亲生父亲。小凡,我马上来看你。”
“我亲生父亲?”季小凡的脑袋如同遭到雷击,一片空白。她呆呆地举着手机,望着沈一涵,电话里,却还在急急地讲着什么。
沈一涵接过小凡的手机,“喂,许叔叔,我是小凡的男朋友。哦,我们现在在小凡的家中。你马上乘飞机过来,大约下午四点多到机场?行,到那时我们来接你。”
沈一涵收了线,牵着季小凡的手,“咱们先回家接心田,然后再到机场上接你父亲吧!”
季小凡还在梦游中,沈一涵牵着她的手走她就乖乖跟着走,就像幼儿园小朋友那样听话。
到了车上,季小凡像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我总算知道我小时候做不好活要挨打做得好也要打的原因了。”
机场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沈一涵携妻儿延颈而望,“小凡,马上你父亲就要下飞机了,咱们看看是不是一下子就能把你老爹给认出来。”
“嗯……”小凡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像,像极了!”沈一涵看着面前的男人,再看看季小凡,不禁脱口而出。
季小凡和她父亲一样,都有小麦色的肌肤,挺直的鼻梁与明亮若星的眼睛。只是她的父亲,目光中更多了一种利害的精明。
“小凡,叫爸爸呢!”沈一涵碰了下如若木鸡的季小凡,小凡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小凡,叫呢!”沈一涵又小声说了一声。
“爸爸!”季小凡仿佛如梦初醒,轻轻地喊了一声。
就这轻轻一声,却让许知远一下子红了眼。
“小凡……”他拉起季小凡的手,仔细端详着。当他看到小凡如蚯蚓般往手腕上蜿蜒的疤痕时,眼眶瞬时如溃坝的堤,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而下,他哽咽着搂住季小凡,“小凡,爸爸对不起你……”
季小凡知道,命运从来是个势利的小人,当好风送你上青天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够,还要为你抛洒鲜花,送你一路的芬芳;当穷困潦倒如一条恶狗一样追着你不放的时候,它却悭吝得连怜悯的眼神都不肯施与,更不用说为你暂挡一挡恶狗,让你喘口气。
季小凡知道,她的父亲,在她生命的阴雨天中他也一定是身处漏屋之下,无暇也无力为她遮风避雨。
因此,如果她要说怨,如果她要说恨,那只能徒增父亲的难过,父亲的内疚。
何况,现在云开日出,她的生活,也有幸福的阳光照耀了。
“爸爸,别这样说。”季小凡挣脱开父亲的怀抱,她还不习惯这个男人的拥抱。
“外公,你别哭了!”心田机灵,看外公老泪纵横的样子,就扯住外公的衣服说。
“小凡,孩子都这么大了?”许知远松开女儿,弯腰看着乖巧的孩子,激动地一把抱起。
“外公,你别哭呢!你这样哭眼睛要疼的,身子也要哭坏的。”小小的心田一边帮外公擦眼泪一边懂事地劝慰着。
“对对对……心田说得对!大家都不许哭了。”沈一涵附和着心田,“咱们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