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还是活蹦乱跳的??还有,我的队友们的尸体,又是怎么全都消失了??
我的脑袋几乎要爆炸了,想不出什么头绪!
我只能再一次强迫自己冷静!心里一个劲喊:“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既然我确信自己还活着,那就要活下去,一定要把前因后果调查个水落石出。”
现在,先离开这里再说。
但黑不隆冬的房间里,一时之间看不清门在哪边。我就先向墙边走就是,反正到了墙那边再一路摸过去,自然就能找到出口了。
才蹒跚地迈出了几步,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直拖着什么东西,有几次被脚掌踩到了。薄薄的、硬硬的一张不怎么大的物件,感觉像是纸片。
低下头去看,果然是一块纸牌状的物体,用绳穿着,绳的一头就系在我的大脚趾上,打了个结。这个东西看着总觉得很眼熟,肯定是以前在哪看见过。
想起来了,是死者的识别牌!脑中马上闪过一个非常熟悉的电影镜头:一块盖尸布将躺在停尸台上的死者大半个身体毫不牢靠地覆盖着,总觉得一阵轻风吹过就能将布盖整个掀掉,暴露出其下的尸体。
在惨白的月光或昏暗的灯光之下,从覆盖头部的薄布的轮廓上可以模糊看出死者脑袋的形貌,嘴巴处的布凹陷下去一小块,因为死者的嘴巴大大地张开着,好似它还想呼吸、还想叫喊;不知道是盖尸布老是偷工减料还是死者身高总是过人,总之,那双该死的脚一定会故意地突出在盖尸布之外、暴露在空气中,目的就是要让你看到、扎刺你的眼球!
你会看见,尸体脚上毫无血色的皮肤正向你透露着它皮下的那股冰凉之气,它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提醒你这里曾经有一条鲜活生命、现在已然离去,大家彼此彼此、我只是先走一步。
大脚趾上永远是挂着那个压轴的主角:死者的身份识别牌!十分醒目、突出!上面必然会有一张死者生前的照片,映在这张充满回忆的画卷上的那个人,总是面带了最和善的微笑,微微露出着前排牙齿。这张照片,在平时看了,也许会感觉无比情切、近人,但此情此景下看到,却又显得超级恐怖和阴森!
这么说我的确死过一回!要不然谁会这么不嫌麻烦的往一个大活人身上套块这种令人不愉快的牌子?
我艰难地弯下了腰去,将牌子扯下、抓起一看,果不其然,上面赫然印着我的照片、列着我的名字!更惊人的是死因:突发性心力衰竭!
可能是偷工减料,我往常的照片并没有出现在这张身份牌上。赫然其上的,是就地取材、对着“死去”不久的我所拍摄的照片!我看到,这位“新死的我”,面色刷白、双眼禁闭、嘴唇微开、头向侧偏。果真是一副十足的死相!
现在不用怀疑了,这一切不是恶作剧或陷害,我可能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死过了一次,不过那只是假死。人的身体在受到重创之后,极易进入假死状态,作为一种最极端的自我保护、舍命一搏,为不久后将来的复苏储备生命力。
我虽然并没有遭受肉体重创,但在自我催眠的死亡体验感应下,也同样有可能进入生死徘徊的状态。如果正好撞上经验匮乏、或者并不热心抢救的医生,那么我被打包送来这边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上升。
逻辑渐渐可以被建立起来,部分疑问终于看似疏通了。但还是需要我亲自出去验证才能知道真相。
我现在已经贴到了墙壁上,距离真相非常非常之接近了!并开始扶着墙四圈转过去找门,开启那扇门,答案就会自动出现在眼前。
黑漆麻乎之中,前方又传来一股腥臭的气息,直觉告诉我这是血的气味!这里是停尸间,不错,但也不至于到处都出现如此作呕的味道。难不成他们把尸体随便乱放,任意让他们暴露在空气中?或者新搬来来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处理都不处理一下,就这么一扔,然后工作人员就急忙下班泡吧鬼混去了?
又走了几步,果然!黑暗中发现一道半清晰地轮廓,墙角处斜躺了一个人!不,已经不能再说他是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空气中的邪恶气息就是从它那边传递来的。我用身上薄薄的遮羞布的一角,捂住嘴鼻,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接近它。
脑中僵尸的噩梦还尚未完全褪去,我还清晰记得上一次就是检查一具腐烂的无名尸体,它突然间“复活”,把人吓得不轻。
眼前这个家伙会不会也突然给我来个尸变?我现在没有防弹装甲、没有武器,如果发生相同的情形,那肯定在劫难逃。
好好,等靠的足够近,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这的确是一具尸体,不过它已经不具备成为僵尸的可能,因为它的脑袋已经不知去向,脖子上巨大的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凝结。
可以看出他是生前被活活扭掉脑袋的,那时心脏还正在处于疯狂跳跃中,伤口处的鲜血被高高喷出于动脉,墙壁上、天花板上粘得满是,地上更不用说,留了一大摊。连同其浑身上下的血污可以推断,其死亡那刻的惨烈,定是不可想象。
血腥的气息仍然比较浓重,可以推断其死亡时间并不算远。不敢相信!它就死在了同我一处的房间,就在刚才的这里!
这里早先发生了一件超级热闹和恐怖的事情,我竟然浑然不知,我当时一定死的很真实。
现在暗自庆幸,我不是这具尸体的主人;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亲眼目睹刚才恐怖的那一幕,否则一定会在记忆中留下终生的阴影!
从尸体的衣物上判断,其应该不是军人,而是保安或者从事支援服务的普通雇员。可能就是这间停尸间的看门人。
它生前一定不会想到,每日看着如此之多的尸体进进出出、看到神经麻木,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在此地成为尸体,正可谓世事难料。
我绕过了它,向不断接近的出口走去。手碰触到门把手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萦绕在这里的谜团、经过那具尸体的放大,给我所带来的疑惑和压力如山一般巨大。
隔着门,外面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音传来,这里不应该是一座医院、或者基地么?为什么给我的感觉像是荒废了很多年的墓穴!怎么会如此清净?
好不容易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地狱、天堂什么的我早就见识过了,再去一次又有何妨?对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已经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可损失的、再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大不了再在那两扇门前徘徊一次!
硬着头皮,拧开了门锁。
吱吱呀呀的令人极不舒服的开门声之后,门晃晃悠悠地被打开。强烈的光线刺入我的眼睛。原来现在的时间是大白天!
在黑暗中呆久之后,眼睛突然遭到了如此之强的阳光地刺激,几乎失明,我痛苦地捂住双眼,赶紧避开门,蹲在了地上。
眼中是四溅一片的火花和金星。刚才的刺激让我眼泪直流,眼球有发胀至爆炸的感觉!
很久之后,双眼终于安定下来,我可以稍稍松开紧捂着它的手,指挥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让经过空气散射后的威力减弱的自然光,缓缓进入眼球,慢慢适应光线的刺激。
眼睛一旦开始适应白天的光线,终于可以一览宽敞的停尸间的全貌,阳光射入了此地,给恐怖阴暗的这里增加了一丝问暖和鲜活的气息。
但主题还是阴冷!这里除了我、和不远处墙角的无头尸体,就剩下空空无人。空气寂静到足够杀人、杀死你渴望甩掉孤单的心。
眼睛完全适应之后,我继续我的探索之旅,缓缓地走出门去。
这里的确是一家医院,我的判断没有错,而且可以肯定它从属于整个基地。所以医院之外会是一所更加巨大的军事基地。照理说这里满地都应该是双脚直立行走的我的同类。
我死后重生的第一期待,要求并不高,只是能马上见到活人。
但让我疯狂的是:这里除了满地的狼籍、和时不时看见的地面和墙上的血迹,毫无一丝人气!
整栋建筑都是如此!
我胡乱的翻了一些医疗工作人员的衣服,穿在身上,继续着我的孤独旅程!一间一间的房间去搜索、一扇一扇门去开启验证。
完全失败!这里没有一个人!
眼前所看见的混乱的一切,倒是从中可以看出,这里应该经历了一场生死血战!而且一切就发生在几小时前。
满地可见的空弹壳、弹夹,四处丢弃在地上的粘着血迹的武器,枪管仿佛刚刚还发射过,能隐约感受得到已经褪去的高温。我在地上捡起了一把用作防身。
难道这里被一股更加强大的武装入侵过?我不知道。
我曾经身处于这场歇斯底里的混乱之中,可惜当时我灵魂并不在身体中,所以我实际上没有赶上这场热闹。现在我成了一个好奇的看客,正胡乱地猜测着不久前我的身边到底就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走出了空荡荡的医院,午后一两点钟的太阳,悬在空中,散发着其无限的威力,将地面上的一切照耀的亮堂堂、暖烘烘。天气超级不错,如果不是身在鬼城、心里七上八下,我甚至会考虑躺在某处树荫下睡个大懒觉。
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极不舒服的感觉,没有看到一个人,但总有一股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不自在感。
我四处张望,要去寻找着股神经兮兮的感觉的来源,所看见的,只有随处可见的无数个冷冰冰的监控探头,除了它们,再也没有活着的窥视者。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人跑哪去了??该死的人都跑哪去了!!我的心被一股力量揪得生紧,一步一步继续向前走去。
基地非常的巨大,犹如一座小型的城市,光凭我这两条颤巍巍的腿脚,至少需要走上小半天才能从一头挪动到另一头。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晃荡着,独自一人穿梭在空寂到可怕的无人基地中,就是撞不上半个活人!
只看到四处留下的战斗痕迹,这场已经发生的冲突曾经越演愈烈过,然后突然停息了下来。
意识到我现在这种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只是在浪费时间,事关紧急、我不能再这样盲目地流窜下去。马上就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别的地方就直接不去了,直奔主题:兵营。
再找不到一个活口,找不到告诉我答案的人,我会疯掉的。
按我的逻辑推算:如果发生大规模的激战,能活下来人的地方,只可能在那里。因为那里是我方兵力和火力最集中的地方!
事实和我想的一样!我越接近那边,那边给我的有活人存在的感觉就越强烈。
但是!我兴奋过头了,放松了警戒,只管向那边走,却不知差点因此而送命。
……最先迎接我的,是一颗差点要了我的命的子弹。
打偏在我左侧的地面上,是直接瞄着我的头来的,如果被命中,脑袋会马上开花,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的天!兵营顶层岗哨那边有狙击手!而且向我毫无预警的就开枪!!
枪声隔了两三秒多才传入耳中,这个时候我已经匍匐于地,连滚带爬地找到了掩体隐蔽。
很快,一阵更加热闹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午后空气,是兵营那边的大门被开启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小队从里面冲出,警戒着、相互交替掩护着向我这边杀来!
我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帮家伙连问也不问就向我开枪,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入侵者?
他们不会来真的吧,是逃过生死一劫后全发疯了?连敌我都不分。还是这是入侵者的陷阱,现在驻扎在兵营中的是他们,等着像我这样的活人来上钩?
不管是敌是友,我先赶紧大声报出自己的身份,并大声质问对方来者何人。心中已经做好了随时开火还击、并被对方射成筛子的准备!
总之绝不投降,看看这个基地现在的被摧残的样子!我要是活口落到他们手里,绝对不会好过。
虚惊一场!
对方听到我的喊话之后,马上也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无巧不成书!竟然是黑哥一行!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双方打了照面,确认无误。的确是他们!他们还活着!
黑哥赶紧无线电联络兵营的警戒哨,取消戒备,让我通过。然后他们撤下指向我的枪口,迅速合拢上来,纷纷用看外星人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就差给我做个X光全身检查了。
原来同我一样,他们也以为我已经死了,兵营之外整个基地都死了!
医院在昨晚的激战中是最早彻底沦陷的地区。我当时已经被送往了那边,而凡是在那边的人,在他们眼中,统统已经没救了。
的确,我自己刚从医院过来,在那边我没能找到一位幸存者。
至于我询问的关于我昏迷后所发生的事情的更加详细的细节,一脸严肃气氛的黑鲨向兵营甩了一下脑袋:“兄弟,呆在这里过于危险,我们先回到里面再说。”
然后几个人围拢着我,继续无比警戒地交替掩护着撤回大门内。可是,在我眼中,慵懒的阳光下四处是空空荡荡、死气沉沉的一片;可在他们的眼神中、表情上却看出如临大敌,稍有不甚就会被碎尸生吞的下场。
这些神经兮兮的家伙的这副举动,让我也一起被搞的神经兮兮起来。我也端着枪,装模做样地一边撤、一边也向空空的空气做出无比警戒的样子,突然想想很可笑,但看着大家紧张到极点的样子,这之中肯定有我所不知的内因,所以不敢放肆。
我真想和他们说,我从那边的大马路上晃过来好一会了,根本没有遇到危险的敌手,所以就没有必要搞得像现在这副紧张相。
进了兵营,大门一关,紧张的气氛才舒缓下来,他们都送了一口大气的样子,将武器从举了半天的手中卸下。有人紧张到喘气都不均匀的地步。这是怎么回事?是这些家伙疯了么?外面除了空气还剩什么?空气有什么可怕的?
“好了,黑鲨,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答案了?”我拍了拍木然定在那边的他,紧张让他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他吁了一口气,看着我说:“稍微等一下,先让我们确认一件事情……”
我刚想问他想确认什么事,他看见远处有位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眼神突然有些光彩,对我轻轻一句:“哦,头来了!表现的尽量自然点。”
然后和那些士兵一起啪一个立正,向那名步伐迅猛的军官一个敬礼。
我也条件反射似按部就班,立正敬礼,虽然此时身上的装束很滑稽。然后大声报出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