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自称是我妈妈,只见到面前的她失血过多后,身体开始变形,逐渐由一个人变成一只狼的模样,十分的恐怖。
看她生命即将结束,我便问她还有什么愿望。她摇了摇头,眼神渐渐灰暗下去。
莫名其妙之间,我的心中头生出一片巨大的哀伤,心情沉重异常。突然感觉她那张已经化成狼形的面孔,好像非常、非常的熟悉和亲切;依稀觉得有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温馨回忆,正在慢慢向我接近,但又始终想不起来什么。
她见了我忧伤的脸,便说:“没事的,我只要吃点东西就可以了,你帮我去找一些来。”
我突然见她看我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时,眼睛有点发光。于是马上将伤口,送到了她的尖吻处。她说了句“好”,然后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吸起了鲜血。
就是那一瞬间,我和她,一起留下泪来。
可能是不忍心,没一会,她的口,就松开了我的手臂,说:“呵呵,好了,妈妈现在感觉好多了。”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神还是在迅速的黯淡下去,最后说道:“孩子,记得以后不要再和妈妈开这种玩笑了。”
我擦了擦流出的泪水,赶紧安慰她说:“等一下我,我马上去再去找些吃的。”我知道附近有一处集市,那里一定能有我所想要的东西,赶紧起身向那边跑去。
但跑了几步就发现,几分种前热闹非凡的小镇,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一片荒芜之中,街道不见了、医院也不见了。这里根本不是我熟悉的地方,四处找不到半个人,脚下全是黄土!
一种莫名的感觉由然而生,我突然想起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有。隐约着记起了几年前的那个空空无人的小山包。
于是我猛地回了头,但来不及了,就在刚才的地点,我老师躺的地方、狼人躺的地方,各有一个土坟。
我以为这些全是假的。假的!!!就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的那个光秃秃的小山包那时一样,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我想大叫:“这是假的,全是假的!!!“
但这次,我不得不沉默、不得不困惑了,因为我的伤口之处,一对微红的牙印赫然醒目着!!
空气中明亮的光线突然之间暗淡了下去,黑夜一瞬间笼罩住大地,使这里死气沉沉的一切,变得更加恐怖阴森。让我哆哆嗦嗦着向后退了几步,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手上的伤口突然猛烈地抽痛起来。
先是刺痛,源头在点状的牙印处,然后向周围的皮肤大肆地扩散开来,疼得越来越厉害,真想把自己的手给锯了;接着慢慢麻木起来,痛感终于退去,不光是痛,连整只手都失去了感知,无力的低垂着,不再听我大脑地控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微红的伤口逐渐变得青紫,破口处流出来的血,也变得腥臭、浓黑。本来我就在医院附近,自己又是学医之人,赶紧去处理一下,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现在整个城镇都莫名其妙地消失成了坟冢,我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才好,荒野之地,连找人帮忙都难。
更何况从现在的情况上看,手上的这个绝对不是简单的小伤。刚才被母狼****吸血后,一定已经感染到了什么,极有可能是毒!!不然手不会变得这么惨。
不要傻傻地站在这边,赶紧做点什么!我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望了一眼那两个坟包,舍下了心里头那一丝疑惑难解和悲伤温柔,向远处奔去。我想先找一处清泉冲洗一下伤口,在去找些草药来敷。
但刚才不动倒不要紧,一跑之下,我顿时气血上涌、头脑发胀起来,焦急、跑动会加速毒气攻心!对,我要镇静。
但事情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即使我已经放慢了脚步,异常的情况依旧,而且更甚!!感觉到有一股邪恶的黑暗力量,正从伤口处源源涌入我的身体,在体内横冲直撞的肆虐。
它催生着我体内的愤怒和狂躁,翻箱倒柜一般地挖掘、释放出理性压制下的狂野和冲动。
一股蛮性正在迅速地占领我的大脑,身体的肌肉又一次开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让我回想起了很久之前那次狼巫的招魂仪式,那次仪式后所遇到的情形和现在几乎相同,唯一不同指出就是这次的力量暴增之势来得更凶、更猛!
巨大的力量正在撕扯着我脆弱的肉体,犹如滔滔大浪,一阵接一阵强势地击打在崩溃边缘的堤坝。
因为肌肉爆发出的力量过于强大,导致我的骨骼和关节无法承受,有一股马上要粉身碎骨的感觉。
痛的让我直抱着头,脚下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就跪倒在地上。
我看见我手上伤口处的肌肉正在暴涨、鼓起,青筋凸出于皮肤。而身体各部位的皮肤都在传来这同样的一股膨胀到撕裂的痛感!
天,我的身体到底在发生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痛苦地抬头看了一下天,一轮圆月孤高地悬挂于夜空。犹如无限的黑色天空中,正立着一个睁着单眼的恶魔,苍白的月亮就是它那只眼睛,放出着无比阴冷的光芒,洒落在沉寂、阴暗的大地上,将我束缚在其中。
直面恶魔之眼后,它的邪恶光辉从我的心灵窗口闯入。我的身体突然接受了这股恶魔之光,体内的翻腾更加剧烈起来。
顿时我身上的皮肤四分五裂,鲜血直流。然后一副全新的恶魔般的躯体,从原本的人类外表下挣脱了出来,迅速取代了我原来的那一面。如同我本来就是一头魔鬼,或是野兽,一瞬间撕下了自己伪善的外皮,露出凶狠的原貌。
我的身躯暴涨了一倍之多,衣服全被撑破,浑身改由厚厚的野兽皮毛所覆盖。双手变成了附着钢爪的兽掌,身后拖出一条又僵又硬的大尾巴。
不仅是外表,体内也迅速正被疯狂所占领,胸口突然有一股狂躁气息,产生出巨大的内压,向喉咙处涌来。
我用最后一丝理性,妄图束缚住它,但力所不及,它挣扎着想要涌出我的身体,一解舒畅。
最后,坚持死扛的意识和对疯狂气息的控制在同一时间内崩溃。我大仰起头,“嗷”的一声、对着天上那只恶魔之眼,大声叫出!!
是一声无比凄厉的狼嚎!!划破了夜空,在阴冷的空气中如病毒般扩散开来,向极远处传播而去。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心中只是想着:我要奔跑!我想奔跑!用身体去激荡这一片黑暗的空气!!
于是,我手脚并用,力量从皮毛之下强健的肌肉中源源不断地爆发出来,狂奔如飞!!
森林、大地、高山,统统快速地退往身后。
我的身体里面,好似有一股无限的热能,烘烤着已经兴奋至发热的大脑;而肌肉则如同拥有无限的耐力,越是奔跑,却越是感觉到有力。大脑越是兴奋,速度越是提升,气息越是通畅,身体越是舒展。甚至欢快之余,拖出了长长的舌头,露出口外,垂荡于空气的激流中。
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看见前面有一座光秃秃的石山,至少几十丈高,突兀在森林、大地之上。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个冲动,脚下憋足了一股劲,一个蹬跳直飞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石山之顶。
然后憋足了体内的好似积压了无数个岁月、已经经过疯狂地释放,但仍然存留着的大量剩余能量,又是一个大吼!!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在这个野性的呼吼之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如同得到完美地舒展般,释放出无比开心、激动的电流。让我感觉更加强壮、更加年轻、更加活力!
如同是只有自己才最懂得的压抑于心头的呼声,对着空气、独自一人大声吼出之后,得到的,是无限的回味和感动!
我的这一次的高吼,用足了暴力,比之刚才动静更大。犹如一道惊雷,又如凭空而来的一场空爆,激起了大风,远处石山之下的树木都开始摇晃起来。
一瞬之间释放了如此之多的能量,我的体内的狂野气息才满足地稍稍退却下去,理智又重新回到大脑中来。
刚才我到底做了些什么?马上我又极度的害怕起来。看看身体是这等恐怖的摸样,摸一摸自己的头颅,巨大的嘴、巨大的牙、巨大的耳朵,毛绒绒一片!虽然看不到现在的样子,但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面目一定非常狰狞、可怕。
赶紧从石山上一跃而下,飞奔向附近的河流。一头扎入了水中,如果这是一场噩梦,那么,凉水浇头之后,我就一定会醒来。
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等待着身体慢慢沉到河底。四周是一片的寂静,清凉的河水抚慰着我每一处的身体。我希望睁开眼睛时,自己能重归在熟悉而温馨的家里,我希望刚才疯狂的一切马上都能结束。
但它不能!
沉到河床底石上的我,头顶、身边仍然是一片轻柔的河水,没有从梦中醒来的迹象。倒是窒息感不断传来,难受得肺都快要爆裂开来。
我失败了,这不是一场噩梦,这就是血淋林的现实。最后我犹如一发炮弹般的,从河底飞跃而出,激起千层浪花,身体落在河岸边沿。
我背对着身后的大河,不敢回头,我怕我回头看见自己的倒影。我知道,水中的那张兽脸,会有多么恐怖、多么邪恶。我不敢正视那个自己。
黑暗的大地上,突然闪出一双双幽冥的绿眼,一闪一烁地,向着我这边跃动而来。
又是它们!我多年前的噩梦!!
就是曾经的那一群身影,它们直立着出现在我面前。但不是人类,而是一头头面目可憎的狼人!!我清晰地记得,当初就是它们,追着我越过一条河流……
等一下,我猛地一个回头,看着身后的这条河,莫非!!……
没有错,身后的河,的确就是当年被我一纵而过的那条。它就是那个邪恶诡异的狼人部落的巫毒世界和现实的分割线。
我当年拼了命逃出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新生。没想命运是如此会捉弄世间的生灵,感觉就是一眨眼而已,我竟然又主动回到了这里,而且还变成了一幅与狼人们一般无二的野兽模样。
但我不属于这里!它们的招魂仪式,并没有成功,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人类,而不是魔物。
“你终于回来啦,孩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位兽人口中发出,“孩子”??难道是对我的呼唤。
我撕着牙,低吼着,警告它们不要靠近:“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一定不肯放过我!!”
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响起,它是一头棕黑色的巨狼,口中吐着人类的声音:“孩子,我们同在一个家族;家族成员之间,不分彼此,没有谁不愿放过谁。是你想要回家的心,自己将自己带回到这里!”
“你少胡说!”我当然不会相信它的话,我的记忆不会骗我,“我是个人类,绝不是魔兽!当初是我入山行走时,被你们抓了来,充当巫术牺牲。当时你们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没有胡说,你的的确确是我狼族之子。但因为你的不开窍的脑袋,已经有数位你的至亲挚友被你活活害死!”黑狼苍老的声音一时间激动起来,“甚至包括了你的母亲!我们现今再也接受不起任何损失,你此刻回头,还来得及!若再执迷不悟下去,我现在就马上将你个害群之物干净利落地从家族中永远抹去!”
“不,我是人!我是一个人!!”我的愤怒燃烧了起来,“你们妄图加害于我!妄图将邪恶的狼魂附身于我!!妄图把我变成你们那副邪恶、丑陋的样子!!!现在你们的目的基本上都达到了,唯独一点!!那就是你们可以摧残我的肉体,但别妄图混沌我的心智!除非我死!!”
“真是块石头脑袋,这么多年了还是开不了窍!”黑狼怒吼着,“你说你自己是人,那么你倒是再给我说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原来的人类生活,到底是何等样子?!你又能说出多少关于你那个妄想出来的自己的故事??”
“别和他费那么多话了,立刻办了这个叛逆!为兄弟姐妹们报仇!”黑狼的四周,是无数鬼魅般头上闪烁着绿光的狼影。暴虐的低语在它们之中起伏,同时还响起着野兽喉头的嘶吼。
黑狼大吼一下,示意安静,一切要听它的指令!那群狼影这才稍安勿躁、突然安静下来。
哼!又想用什么鬼话骗我,那好,就说一些给你们听听。但奇怪心里是这么想得,嘴巴却一个劲只是打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这才发现,原来对于自己坚信的那个过去,竟然的确没有丝毫的回忆!
而对于那次逃出后的好几年人类生活,确实是无比清晰、历历在目。但对于再之前的人类生活,则根本就是一片空白……至最早处,就是那次孤身在山中,然后突然间被狼群俘获。想把记忆的时间点再往前推,就无能为力了。
我拼命地想,拼命地想,但头脑中空空的,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痛苦,痛苦的一下子蹲到地上,手抱住了头。
突然回想起那一段逃生到小山城后的初识时日,一切的生活几乎都是从新开始的,甚至连最基本的吃饭拿筷,都是从头学起的。莫非在那之前,我真的从来没有经历过人类的生活……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惊吓过度导致了严重的失忆,山城里的居民们也同样那么认为。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有一丝诡异!难道我真的如黑狼所说,本身就是异物?
不,不会的,我绝不接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亲手害死了多少亲人??那头我死也不肯相认的母狼,岂不是真的是我的娘亲??
不!!绝不会的。一定是它们干的,它们那一次黑暗的招魂仪式,破坏了我的大脑,造成了记忆大量的残缺!!一定是的。
我将脑袋从双手中挣脱出来,向它们大吼道:“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你们的!想杀我,尽管放马过来!!”
“无药可救!”黑狼气得咆哮起来,“那今天就让我这个外公,来好好管教管教你个不听话的臭小子!”
黑狼带着头冲了过来,他的背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群狼人,气势汹汹。我低吼一声,一股狠劲涌了上来。丝毫不准备逃跑,而是迎着狼群,自杀一般地冲了上去!
前方正有无数道黑影,撕着钢牙,舞着铁爪,叫嚣着、黑压压地扑我而来。
逆势而上、背水一战的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暗能正在身体中爆炸式地增长着,力量正由狂暴化的钢铁般的肌肉辐射向周围空气中,仿佛形成了一层由坚毅意念所衍生成的强大斗气,生生逼退了狼群投射向我这边的阴森目光。
使我的身体瞬间化成了一团火焰,像一发出膛的炮弹那样,势大力沉地呼啸着扑向狼群。如此汹汹的气势下,自信被狂热的大脑提升至极点,以为这第一次冲击就必定能斩获到些什么。
不过狼群的速度超乎了我的想象,它们在与我即将接触的第一瞬间,刷的一下如瞬移一般从我的突击直线上散开。犹如一团凝聚的胶体,突然整齐地四散成无数滴均匀分布在空中的水银,闪着绿光。就这么简单地轻松避开掉我的锋芒。
我连惊诧都来不及,空中的它们,刷的一下又有重新黏聚,将贸然突入进来的我死死包裹在这团由它们身体所组成的死亡液体中,将我重重压在其下。
感觉到背上、身上、腿上脚上,被踩了无数双钢铁的脚掌,身体在这股巨大的力量的压迫下被活活地陷入泥地中,内脏被挤压到了一起,有一种被压扁的感觉。
但一切都只是开始,我的反抗必须继续!!
经过这阵外力地压缩,能量正我的身体里继续着爆发。然后又是一个巨吼,犹如爆炸一般,剧烈而狂躁的气浪从我的口里迸发而出。将施压在我身体上的所有外力全部震开,连同身下的土坑,也被炸出一个深深的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