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兵临燕城城下,燕城、凤京两城告急,霎时间还留在城里的百姓纷纷做好出逃的准备,一旦叛军开始攻城她们便会从后山翻山逃跑。
皇宫泰和殿
“陛下,我们不能再等了!臣愿意率领剩下兵卒迎战,请陛下与太后从后山撤离!”身为卫尉寺的吴正跪于堂下道,其声恳切,足体现她对女帝安危的关心。
只是女帝却不愿领情,“怎的?爱卿觉得朕需要出逃?!”女帝仍安坐与龙椅之上,即便叛军已经兵临燕城城下,她神色间也看不出慌乱与紧张。如果有人斗胆抬眼细看,便会发现女帝嘴角上挂着的一抹淡淡的微笑。
跪于堂下的吴正此刻冷汗淋淋,她本是投靠了凤云天的,只是凤云天在休沐那日出巡时没带上她,她便被留在了凤京内。当许多投靠了凤云天的人慌乱的出逃时,她也没愚蠢到自乱阵脚,所以女帝一直没有抓住她的把柄。她本来是想把女帝引至后山,那时女帝必定会留下一部分人留守凤京,她在后山那边让人埋伏着,便可以一举拿下女帝。只是事情并不如她所想,此刻她跪在堂下,毫不费力的能感觉到来自女帝的威压,使得她全身都轻轻的颤抖着。
“吴爱卿这是怎么了?在这当下可别病了才是?来人!请吴寺卿下堂治疗!”澜渊一声令下,早就等候着的侍卫齐齐上前按住了突然一跃而起的吴正,不管吴正挣扎直直往门外拖去。
“南无必亡!南无必亡!澜渊你给我等着.凤大人一定会攻进皇宫把你杀了.哈哈哈.”
凄厉的怒吼回荡在宽阔的殿堂内,如厉鬼索命般震动着堂下一些人本就紧张的心。殿外一声刀剑出鞘之声传来,又“噗”的一声什么物体被刀剑砍落。殿内心里有鬼的人都软了双脚,胆识小些的甚至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
“看来吴爱卿的病是治不好的,朕可是心痛不已啊.众位爱卿可别与她一般得了这种病才好!”澜渊嘴角挂着笑,言语听起来似是关心,听者却个个心惊胆战。“好了,早朝到此,玉尚书和百里将军留下。”
“退朝.”
随着身边女官的一声唱喝,女帝下了龙椅,堂下官员目送女帝离座后三三两两的出了泰和殿。
殿外素雪中,徒留了一滩仍冒着淡淡热气的鲜血,吴正被砍落的人头和尸体已经被收拾干净,只有那滩血还没来得及处理。
殿内
澜渊手执黑子,抬手敛袖在白玉棋盘上找到一处,轻轻落子,玉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百里爱卿兵临城下可有什么对策?”此时她的黑子正团团包围着百里茗所执的白子。
百里茗仍是微笑,脸上看不出她内心所想。一直陪坐在一边的玉琼内心却暗暗着急,如今兵临城下,刚刚也来了叛军开始攻城的急报。玉琼皱眉,她想不清眼前的女帝要做什么,更不知道她到如今还有什么把握而不徐不疾。
“陛下的心思,臣不敢臆测.”百里茗的白子并没有撤回来救援眼前被围困的地盘,而是在远处的一角落了根。
“是不敢,还是没有?”澜渊黑子落下,步步紧逼,包围圈里的白子更是不剩下一丝希望。
百里茗仍是不急,“陛下不是已经明了?臣等所能做的不过是听命陛下,相信陛下罢了,也请陛下相信臣等。”白子落下,仍然无视被那片被黑子围困的区域。
相信,她澜渊至今还有谁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朝中她甚至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被凤云天收买的,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她还能相信谁?眼前两人是可以相信的吗?
百里茗,百里世家第五代当家。百里家在开国的时候不过是开国女帝从江湖上召来的一个叫百里鸢的护卫,只是后来这个护卫不知道怎的就成了皇家的家臣,跟随开国女帝南征北战,最后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封为冠军侯,准世袭。开国女帝还曾立下诏书:皇家所在一日,百里家领南无三分兵力一日!这样的荣宠羡煞里当时多少人心,以致后世有了不少猜测。
史传百里家跟随开国女帝的那位先主女生男相,传说她的美貌曾令开国女帝也为之折腰,甚至开国女帝还曾与她同榻而眠。只是传言到底是传言,史册里的历史也已经是历史。今天的澜渊不是那个开国女帝,百里茗也不是百里鸢,她做不到完全信任。所以,她在试探,她在试探百里茗的忠心!
而玉琼,据她所知她的幼子被凤陵乐拐了去,当年她能毫不犹豫的把大儿子送去和亲,可不代表今天她可以看着幼子成为人质。而她澜渊可没想过要为了一个大臣之子而停下讨伐的脚步,所以如果关键时刻被绊手绊脚可不好呢.
玉琼确实不能看着幼子送命,当年她没有和夫郎商议便在朝堂上决定让大儿子去和亲。回家后已经被自家夫郎闹了个够,甚至差一点他便找族长来和她和离了。最后还是被大儿子拦住并劝阻了,不然她可真的不知如何才好。可他的儿子也是她的儿子,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去受苦?不过是为了成全他罢了,而她却不想让他可爱的夫郎知道他的儿子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
今天幼子的情况跟大儿子的虽然相像,但却是不一样的,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她相信玉儿已经看清楚那凤陵乐的面目,她相信他不会再想要和她在一起。所以她不怕因为她的拆散而伤了玉儿的心。如果玉儿真还在意那凤陵乐,即便不要爹娘也要和她在一起,那么她不介意与他断绝关系!
玉琼心里闪过一丝痛:儿子,为娘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凤京姜府
玉渊却不知道他娘亲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如今他正守在姜武的身边。一双消瘦白皙的小手紧紧握着姜武的大手,感受着那上面的温度,此刻他的心安静而温暖。
他伸手抚摸着姜武红肿的半边脸颊,眼中泪水又涌了出来,他没想到她竟为了他一路追到了凤京。她这一路得经历了多少才从那偏远的山村来到这里,她不应该跟来的,那样她还能在梨香村平安的活着,不用卷进这世俗的纷争里,可她为了他做得这么义无反顾。
是的,他不认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女帝为何要给她这座宅子?不就是看着她还有利用价值而把她留下,只是到底是因为要牵制他还是别的原因要把她留下,如今的他却还不知道,但明显的她已经被卷了进来。最好的证明就是今早来找姜武的两个女子,那两年轻女子他在那年三皇子举办的赏菊宴上见过。据他后来了解,这两家自开国来便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如那百里家一般,只是百里家被开国女帝封了候,而这两家却没有这样的荣宠罢了,她们一起出现在姜武身边不得不让他在意。
玉渊眼神温柔的盯着姜武轻蹙的眉头,轻轻伸手去抚平,喃喃的道:“阿武,等我救出爹娘和姐姐,我们便一起回梨香村去,好不好.”
“好!我们一起回去.。”
突兀的,姜武的声音响起。玉渊惊诧的低头,只见姜武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刻正满眼温柔的看着他。那眼中的温润得有如夜晚的月华,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思念,好似借着月华透过了沉积了千年的岁月积攒了那么多思念,如今似水一般淹没了他。
姜武疯狂的思念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如中了蛊一般止不住的想念。只是她却不善于表达,所以那些思念就如找到了沃土的饱满种子,它们在姜武的心底生根发芽,以致长出了带刺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房。那些倒刺深深扎在她的心脏里,每呼吸一次便会痛一次,可是她却恋上了这样的疼痛.。
姜武猛然反握住了玉渊托着她手掌的那只小手,轻轻的把他往她怀里一带,她两只强壮有力的手便如桎梏般紧紧的把玉渊圈进了怀里,就怕他下一刻不见了一般。
玉渊被姜武猛然一扯,重重的摔在了姜武胸前,他听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却不见她放松他分毫,那绷紧而又小心圈着他的双手,那让他不能忽视的强烈思念,都化作了他眼中源源不断的泪水。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姜武的脸上,灼痛了她的心,她双手慌乱的拉开玉渊与她的距离,上下乱摸着,嘴里还紧张的问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玉渊见姜武的紧张,眼中的泪流得更凶猛了。
这可把姜武给极急坏了,伸手就要去扯玉渊的腰带想要看看他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伤。玉渊觉察了姜武的动作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瞬间跳出了姜武的怀抱,那动作中的抵触情绪根本不用掩饰,姜武也看得一清二楚,刚还炙热的心如沁冰水,瞬间凉了一大截。
姜武低了头,长长的发丝挡住了她英俊的脸,玉渊看不见她此时什么表情。只是她身上的悲伤却同样如他的抵触一般显眼,他慌乱的走近,哽咽着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只是先看看你是不是受伤了,是我鲁莽了,你别哭了.。”姜武努力想要掩盖心中那不知何时升起的怒气,尽量想要使语言平静,只她始终掩不住言语中的失望。是的,她很失望,她本以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多少他的心里会不那么抗拒她,她发誓刚刚真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而已。可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入不得他的心,就如最初见到他时一般,他的心里还想着那个叫凤陵乐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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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都觉得还在火车上似的。脑袋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