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时我和云顺一起对成泽说道:“你是饿死鬼转世来了。”
这很惊人。
很纠结,我这时候心里全是林云顺。
我越来越怀疑,林云顺大三元旦前,每天早出晚归,完全跟我作息时间相反的做法,是不是一直在试图躲着我?
我略有一点儿大大咧咧,有什么就要表达出来。而云顺相反,略有一些羞涩,不知道是不善表达,还是懒得去表达。
在开学第一天,发现慕小尤这个古典小巧的美女时,我一句话就定了调:“她是我的了!谁也不能碰。”
假如这时,林云顺也疯狂地爱上了慕小尤,那他也只能作罢了。我坚信,云顺肯定也爱上了慕小尤,因为我那时是那么深刻地爱着慕小尤,视她为我一生唯一的女人。
可命运弄人,这唯一的女人完全成了空话。我和云顺,却永远成了我们彼此一生唯一的男人。
作为校内知名的文学青年,我是宿舍六兄弟里,唯一已经完成毕业论文,并且还精力旺盛地又写了一篇一万两千字的论文,一字不改地发表在了国内各类排行第一的某某学报(社会科学版)上。
于是,我乐哉乐哉地在热辣辣的阳光下穿着背心短裤晒太阳。5月尾巴的茱锦市,已经热力非凡了。除了未归的云顺,剩下四兄弟此刻一定是在图书馆里狂找书,那个他们四年来去得最少的地方,恐怖到连图书怎么分类,怎么放的都搞不清楚,看来找到资源,至少得花一周的时间了。能在6月25号前搞定毕业论文,就算是迅捷无比了。
宿舍有两道门,一道是宿舍门,一道是阳台门。我现在在阳台上,和身后隔着两道门,虽然阳台门开着,但我的注意力只能被热闹的外边吸引,对面是大二女生楼。好像每一个大学,相对两望的,必然是男生楼和女生楼。可见领导用心之苦啊。
正愣神的时候,我的身体突然紧了一下,之后再放松,这一定是林云顺,他回来了。我的心好像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对面对门一个出阳台晾衣服的女孩吃惊地看着我们,我伸起手:“Hi!美女。”
美女就不再理会我们了,自顾自搭自己的衣服。一吃惊竟然换来一句美女的称呼,很值很爽。
“我特别特别想你!”云顺的脸通红,我甚至怀疑他做了变性手术。感受到他快速的心跳,我才明白了,他是跑着上楼梯的。
“我也是!”我的笑,永远是带点儿浪漫的轻笑,嘴角裂开。如果再往大发展,可能就是狂妄的假笑了。
这可以证明一点,迷人,永远是浅浅的。
云顺忍不住吻了我。我推开他,口里说着:“门!”
“我进来时就顺手关上了。带上了锁!”
“我……”然后就只有一声叹息了。我拥住了云顺。
“云顺,我们都有罪吧!”我确实惆怅纠结。
“不,我们相爱!”云顺很有信心的样子。
“可我心底好像更爱鸢儿!你也迟早会有一个深爱的女人。”我有些犹豫,这是我懦弱的一面。
“那你就跟鸢儿结婚吧!”这个时候的林云顺,就像是一个大男孩了。
“好,等我赚了钱,就娶了你们俩。”我开玩笑说。
“好,老纳今后就从了你吧!”林云顺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丝犹豫,之后补充,“算了,我也要娶老婆,找一个深爱的女人传宗接代呢。”
“你这句话,有两个女人,老婆和深爱的女人。重婚罪,除非包养情妇。”
“那磊磊就当我的情夫吧!”云顺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笑,大笑,有点儿狂妄的假笑。云顺说磊磊的时候,我就感觉很邪恶的快乐,如果老大石辉杨巨成泽他们知道云顺这个老末竟然叫我磊磊的时候,他们肯定会立刻被雷晕过去,三天三夜也醒不过来。
“云顺,你爱慕小尤吗?”我幽幽地问出这一句。
“你爱她吗?”云顺转过了头,问我。
“我爱她,我他妈爱了她两年,现在还有点儿爱她,虽然她这样子了!”我显然充满了愤怒。
“我也爱他,一开始就爱。但你爱她,我就不爱了。”云顺不再说话了。
“我现在不爱她了!”沉默了好长时间后,我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我约了慕小尤。
29号下午,那天天气有点儿阴沉。贡路街29号的这家咖啡厅死气沉沉、灯光昏暗,服务员都昏睡着,给我上了一杯咖啡,给慕小尤上了一杯果汁后就不再理会我们。
偌大的咖啡厅里,我抬头看,只有很远很远的门口吧台那儿有几个人。然后就是我们。
慕小尤有点儿不高兴,好像我耽误了她睡觉和看书似的。知道自己铁定考上本校的研究生后,慕小尤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睡觉,肆无忌惮地从图书馆和外边的小书店借书看。
但她克制,没有肆无忌惮地吃东西,她的身材还是很诱人,但显然没办法跟欢雨比。慕小尤是那种古典的美,一张脸像雕刻出来的,如果不仔细看,就是一幅平板身材,仔细观察,才能够看出轮廓和高低起伏来;欢雨则不同,欢雨的身材就是火辣,一般人看她,肯定先被波浪起伏的身材和波涛汹涌的胸器吸引,然后再过渡到脸上,欢雨的脸精致,带着一种渴望的表情,让你惊为“尤物”。
“有什么事吗?”慕小尤懒洋洋的。
“你也可以不出来的,是吧?”我冷冷地说。
这倒出乎慕小尤的意料。
其实她是一个交际圈很窄的女人,也就是她认识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还有“邻居们”。辛剑就是她的一个邻居。
慕小尤不理我,上嘴唇翘着,喝她的果汁。
“你怎么跟辛剑分手的?”我打破了沉默,直入主题。
“我考上了本校研究生,他要到晋川工作了!”她回答得很爽快。
“是吗?”我一脸坏笑,“那你可以找一个大一或者大二的,这样你们就能双宿双飞了。你三年,他也三年。”我说完就大笑起来。
“你!你这个坏蛋!”慕小尤生起气来,眼睛里有湿润的东西。
其实,我就是喜欢逗慕小尤,让她生气。我知道,她的眼泪掉不下来的。和她在一起的两年多,我早就习惯了。
“我想问你:我们在一起两年,我甚至都没有吻过你!是什么让你突然就跟辛剑发生超亲密关系了?”
在听到“超亲密关系”这五个字时,慕小尤的脸突然就红扑扑了。
“你怎么知道?”慕小尤很是惊讶。
“难道你认为,你们租房住的事情,就你们两个知道吗?”我心底有一些得意,也有一些空落落的。
“你……”慕小尤叹了口气,“我们是在一起两年,但我们并没有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又怎么样?”我有些不屑。
“孤男寡女,茫茫长夜。”慕小尤开始写诗歌了。
我现在实在搞不懂,大二暑假前我们分手,到底是因为慕小尤一点儿都不爱我了,还是因为我没有把慕小尤强奸了,好让生米煮成熟饭。
慕小尤绝对是我的大学初恋。
权力欲和占有欲都很巨大的我,在开学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机会。可能是院领导当时心情特别好,就通知文学院大一新生集体见个面,说说话。
那天天气很好,我们按照约定时间一大早到了教工大楼的一层大厅,六百多号人都按时到了,熙熙攘攘的。不知道哪些积极的同学,早就把音响和讲话的话筒从管理室借了出来,教工楼管理员也调试好了话筒。
也许是那天的天气太好了,领导晚上床事多,起床就晚了一个小时。我们那堆人,那叫一个群龙无首啊。
我当时心情很激动,觉得表现的时刻到来了,这充分说明我的表现欲也强得牛B。于是,哥就迅速抓起了话筒,说领导临时有事情,要迟一点儿来,大家先按照从右到左的顺序,按照一到十二班站好,每个班站两排。
说完了这些,人群已经动起来了。2003年的我们都很单纯,既然有人说话了,不是老师,就是学生会的,反正是个官,听吧。
然后我又多此一举地跑到各个班前,选出长得高大帅气的男生,暂时让他们负责各班的秩序。有一个班,实在挑不出帅点儿的男生来,我就指定了一位看上去干净利索的美女负责。
后来,这些人都成为各班的班长。由此可见,先入为主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啊。
那时候,慕小尤和一个肤色有点儿黑、长得真可以说是五大三粗的女生站在第一排,黑女生还大声喊我:“方磊,方磊!”这让我毛骨悚然。
慕小尤就不一样,虽然个头不高,但身材却显得玲珑有致,短发很精致,边缘处参差不齐,衬托着一张白净而绽放微笑的脸,眼睛漆黑,像一泓深泉,鼻子有点儿俏皮,嘴唇微撅,让人生出一种想吻的冲动。
于是,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慕小尤。
我当众向全班男生(其实只有五个男生,还有旁边的女生听众)宣布:我喜欢慕小尤,她是我的了,以后谁都不准碰、不准追。除非我追不上,她不爱我。否则别想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旁边的女生听众,迅速就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文学院,然后由文学院辐射到其他学院。
慕小尤当然也知道这些。
于是,后来,我和慕小尤的关系就有些说不清。外界传言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个确实有一部分是事实,因为我闲的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去找慕小尤,然后跟在她和她的舍友后边,一起去吃饭、去上课,还有上图书馆。上课的时候,我也要求坐在慕小尤的旁边。但仅此而已,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我为什么没有向慕小尤表白,其实我是怕。
石辉有一次听他妹说,其实慕小尤并不喜欢像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太强势了,也太大男子主义了。
他妹其实就是慕小尤考研前合租的女伴,叫尤惜园,是老二石辉认的妹妹,我知道的慕小尤的各种信息,都是来自尤惜园。
“慕小尤亲口这样说了?”我有点儿着急地问石辉
“是,他亲口说的。”石辉看我着急,又补了一句,“她还说,其实她挺喜欢班长的,就是班长太强势,太大男子主义了。”
“屁话!”我断然否认了石辉最后一句话,但心底却断然没有了向慕小尤表白的心。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占有欲、权力欲和表现欲都太强了。慕小尤这个女人,看透了我的内心啊!
于是,我和慕小尤开始了一场两年多的磨唧赛。慕小尤对我若即若离、时好时坏;我也从来不向慕小尤表白。
宿舍的那群色狼,还有其他班其他系的色狼们时常问我:“你跟慕小尤到底怎么样了,是好了,还是没好?倒是有个明白话啊!如果你们两个掰了,我们好上啊!”
“滚!滚得远远的!”面对这种提问,我只有这一种回答。
于是,这些帅哥和美男们只得继续对慕小尤垂涎三尺了。
那是2005年的春末,身处盆地、四面环山的茱锦市,早就迫不及待地热了起来。于是,满大街都是白晃晃的女人的大腿和胳臂。再比较凶猛的,就直接露出半个白晃晃吓人的胸器和一道迷人的或者恶心人的乳沟。
慕小尤不是这样的人,她比较保守,顶天了,也就是内骚吧。总之,我连她的手,也只是偶尔牵过几次。凉凉的、小小的、柔柔的,感觉很舒服。
“走走吧!”
“好!走走吧!”
我们两个都同意,是该为这两年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了。
我们从松蒲宿舍出门,选了一条最远的路,往晋川师范大学的东大门,也就是挨着贡路街的那个大门走去。
我们以为,我们会有很多话要说。
其实,我们相对无言。
路却越来越少、越来越短。再转过一个弯,就能看到学校东大门了。
我停住了脚步:“小尤,我不想走了。”
“为什么?”她话里连一些惊讶都没有。或许,在她的心里,这次散步,只是一次散步?
“因为再往前走一点儿,我们就要有一个结果了。”
“没事,东门再往前边走,还有很多长凳。”
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现在就坐在长凳上,小尤看着我,眼睛大大的,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她依旧这么迷人。
“你说吧!”她把话题抛给了我。
在很多无谓的废话后,我突然问了一句:“我们难道就不能在一起吗?”
“不能!”她说得很快,就像词语接龙一样,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竟然没有悲伤,我怀疑我是不是已经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地步了。
当然不是。其实石辉在跟我说关于慕小尤对我的看法的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早已想到了今天这个场景,但我始终还是选择了来身临其境一次。
那天我默默无言地回到宿舍,没有了我的声音,宿舍显得安静无比。
突然,有人打开了宿舍们,只伸进一个头来,问:“方磊磊哥在吗?”
“在!”看电视的成泽替我答了一声。
我从上铺转过头来看,这时,那个男生已经走了进来,原来是临班的厉小飞。厉小飞很帅,帅得甚至有点儿呆,非常适合陈列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大凡他一说话、一走路,这种帅马上就变成了可爱,呆得可爱。
总之是那种说话做事都有些让人觉得莞尔的主。
“磊哥!我想追你们班的慕小尤。”他的话语略带胆怯。
我眼睛盯着他的鼻子,如果是在平时,现在这只鼻子已经被我一拳打歪了。可我没动手,一转头躺在了床上,懒洋洋地对他说:“小飞啊!好,你追吧!慕小尤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一句话是气话。我不再理厉小飞,宿舍就突然静得吓人。
厉小飞离开了,石辉站在我床边,说:“方磊,你想哭就哭吧!”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我这样回答石辉,但泪还是从眼角边一直挂到了下巴处。哥真的哭了,为了一个女人。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可这个女人,却是我的初恋加暗恋女友。
我也不得不佩服慕小尤这个女人的心计,她先是跟我分手,其实也不是分手,就是明确表示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了,再打发厉小飞来向我声明,让我无法阻止厉小飞和她在一起。
如此心计,哥也就认了,但我却没有想到……
第二天,我和石辉无精打采地到学校食堂吃饭。我无精打采是因为没睡好,石辉无精打采是因为我没睡好打扰了他睡觉,他老强调他觉轻。
从教师教育学院教学大厦下来一百米后,我再也不想走了:“就去小食堂吧!”
“嗯!”石辉随口应我。其实他比我还不想走了,但碍于自己是老二的身份,这种话,还是由我这个老三先来开口吧。
小食堂里人不多,空得很。我们遇到了慕小尤和厉小飞。
他们两个同时叫了我,慕小尤叫我:“班长!”
厉小飞叫我:“磊哥!”
没有办法,我和石辉就只好跟他们同桌吃饭了。
四人默默无言,只顾吃饭。那个场景真叫一个无语和尴尬啊!
大家没话找话,还是没话。
慕小尤和厉小飞比我们先到,快吃完了。
慕小尤买了一碗汤,她喝了几口,就推给了厉小飞:“你喝吧!”
“好!”可爱的厉小飞就喝了起来。
这是哥在大学里看到的第一次“炫+晒”幸福,就是慕小尤和厉小飞共喝一碗汤。
慕小尤也是在用这种行为向我表明决裂,表明她决不会爱我和跟我在一起,她要爱厉小飞,并和他在一起。
“你要报复他们吗?”石辉在回宿舍午睡的路上问我。
“报复他们有球用?”我反问石辉。
石辉不再说话,我们一路无言,回到宿舍后各睡各的。
我跟慕小尤的那一页,就这样翻过去了。
挑战人性的身体救赎
“其实,我们这一页,还没有翻过去!”我望着慕小尤,她啜光了最后一口果汁。
“是吗?旧情人,又何苦眷恋?”慕小尤除了整诗歌,还整上歌词了。
我的左手里,还有半杯咖啡。右手早已环上了慕小尤的腰:“是吗?我们是旧情人吗?情人做过的一切,似乎我们连边儿也没碰。”
“是吗?”慕小尤放下杯子,脸上笑意吟吟。
这还是当初那个慕小尤吗?
房东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接过钱,把钥匙给了我,把暖水瓶指给了我看。
或许我已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底限,我也对着他苦笑。他的年龄绝对可以当我父亲了,如果他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我想,他都不敢想象下去了。可为了生计,为了供养他那也上大学的孩子,他不得不默默地忍了,而没有像吼他儿子一样吼我一句,扇我一巴掌,骂我一句王八蛋。
我想,要是我父亲或者母亲看到我这样,他们肯定会这样做的。甚至把我扒光了,吊起来打一顿。可我父亲和母亲永远不会知道这些的。
我把慕小尤身上的负担一件一件剥去,希望房间里慢慢升起鸢儿和欢雨的气息,还有云顺那若隐若现的影子。
慕小尤的身上有一股淡淡而持久的香,吸引着我。卸下外装后,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女孩,但成熟女人的所有特征,她都已具备。
我吻了她,她浑身紧张起来,紧张得就像一根冰棍。我轻轻抱着她,对她说:“别怕!”我心底瞬间就升上了一股罪恶和兴奋混杂的感觉,好像去破坏一件十分珍贵或者圣洁的事物。我想,这一定让慕小尤以前的男友异常扫兴。
我做足了前戏,慕小尤终于融化了。我尝试着进入她,但刚有感觉的时候,慕小尤就害羞而轻轻地对我说:“我想撒尿!”我只好放开她。可她到厕所后,马上尿意全无。
后来,她又咬着我的耳朵,满脸通红地对我说:“我想来大的。”我只好又放她到厕所,她手里拿着一卷厕纸。可她到厕所后,马上屎意全无。
前后折腾了六次,我失望地躺在床上,它高高地朝上,好像在嘲笑着慕小尤。
慕小尤哭了,她喃喃地对我说:“磊,我不想的,我真不想的,我不想这样。”
我也哭了,泪一下顺着脸颊、下巴流到了肚子上。
我伸手把慕小尤搂了过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磊,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抱紧我好吗?”小尤喃喃地说。
我终于理解了慕小尤的痛苦,她孤独地向着考研的路奋斗,她孤独地听着歌、写着诗,孤独地躺在床上,长夜漫漫。
或许,这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交给厉小飞,那个帅气而又有点儿傻纯真的大男孩。是他让慕小尤紧张,让慕小尤有了初夜,有了这样的强迫心理。然后他最终抛弃了她。
我又恨辛剑,他本来可以让慕小尤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慕小尤虽然绝不可能有秦欢雨的潜质,成为一个尤物,但起码可以成为一个初步风骚的女人,他却也残忍地抛弃了慕小尤。
他们渴望一个尤物一样的女人,却没有温柔的耐心去培养一个尤物一样的女人。那我只能说,他们只适合得到一个荡妇。荡妇和尤物,本来就是一步之遥。
慕小尤还在我的怀里啜泣着,我的心莫明动了一下,夹杂着抹不去的伤:这就是那个我深爱了两年的女孩吗?
我一定要让慕小尤自信起来,以一个真正女人的身份自信起来。
我好像是我们宿舍的连接器,把六个人连接在了一起。如果没有我,林云顺似乎跟宿舍就没有了任何关系,如果不是必要,他可以一整天都不跟任何人说任何一句话,不管谁跟他搭话,他都是一句“嗯”或者“不是”。本来看着这么帅气迷人的小伙子,想多同他搭讪几句,但没两句,你就觉得非常尴尬,自寻不是了。怪不得女生和非帅气迷人的男人都说:帅哥都是同性恋。看来这句话绝对错不了。
今天30号了,云顺开始准备论文。由于五个学期的苦修,虽然后发,但云顺明显先至了。云顺不像他的四位哥哥,甚至连图书馆什么书在哪里放都不知道,他甚至知道哪些书里有色情描写(这些是他私底下告诉我的),我听到后总结出来,分发给老大、老二和四弟、小五了。可他们拿着干瞪眼。现在,对于论文写作等这般无用的东西,甚至包括女人,他们都戒了。
老四成泽其实是一个很有内容的人,就是不善表达,我嘲笑他是懦弱,他说他是懒得说,反正说了大家也不懂。我就说:“你来点儿有料有肉的,大家肯定懂。”然后成泽就脸红了。可见,才是有的,就是茶壶里煮饺子,憋在肚子里说不出来。
鸢儿事件后,他性情大变。我曾死厚着脸皮跟他说:“你应该在嘴里含一块石子,每天练习说话。”
他狠狠呛了我一句:“我又不是结巴!”
我把回他的话压在了心底:“可你也不是演讲家。”
我对成泽还是有内疚的,虽然我不算抢了他的女人,但总之是坏了他的好事。难道我要送他一个女人来补偿吗?上帝?
成泽和杨巨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但明显两个人不是一路货。
我和杨巨,是那种随着年龄增加,随着性欲逐渐来临后,能够互相理解一笑泯恩仇的关系。于是,我们迅速热络起来。这让成泽很不爽。
杨巨是个实诚人,有点儿单纯范儿。他认定是对的事情,就算你是他爹,他都未必会站在你一边。
而杨巨情窦初开,既不大理会,也不大能够鼓捣清楚我和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所以,我对他基本上不设防。
有一次我问他:“杨巨,你喜欢秦欢雨吗?”
“喜欢!”他满脸惊喜,好像我要把秦欢雨送给他当礼物一样。秦欢雨可不是礼物,送与不送,还得她自己做主,何况,我是不想送的。
他说出口后,脸马上红了,又立刻改口:“不喜欢!不要!”
我了个去!当时我就直接给雷晕过去了。
我很多时候觉得,刘光宇不是我们的老大,石辉才是。一会儿说石辉,先说刘光宇。刘光宇极能斤斤计较,挨不着他事儿倒还好,如果一旦挨着,连个口头语也是不会放过的。他又极其不讲卫生,头发能连着半个月不洗,倒不臭,可油光锃亮,都成一缕一缕的了,就像非洲人梳的小辫子。
我甚至怀疑,林云顺离舍不归,可能大半原因在他。我曾一度怀疑林云顺有洁癖,后来终算知道不是。
老大那一双臭脚和臭鞋在630宿舍,乃至整个五号男生楼六层,都是著名的。我曾几次拿起他的袜子和鞋,直接扔到一楼,然后拿细木板狂打他的脚心。老大终于收敛了,收敛的结果是,我的脚对着他的头,我们两个上铺这样来睡觉。
老大不讲卫生的习惯,在大三一次恋爱失败后在一周内迅速改掉。倒不是因为那女生嫌他臭,我倒认为,99%的可能,那女生还觉得老大的头油和脚臭好闻呢。臭男人臭男人嘛,不臭就不叫男人。
老大受打击的是信心,于是迅速讲究起个人卫生来,讲究起锻炼身体来。到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在讲卫生和体育锻炼两方面,我们宿舍另外五人,看到老大就自惭形秽。
石辉虽然是老二,但却一直有老大范儿。他的皮鞋永远亮得像清朝人的大辫子,他的衬衫领子永远挺直,如果是白的,肯定要比女人的胸脯白多了,而且耀眼;西服永远挺括,牛仔裤肯定放地上,能自己站起来。倍有范儿。一句话概括,除了胸有点儿小之外,绝对是国际顶级男模的标准。
老二很细心,言语之间能够照顾到宿舍各个人的感觉。而且,他能迅速打听到一些事情,如果这些事情放到我们这里,我们根本毫无办法。比如慕小尤失身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说,如果最终慕小尤伤害了我,或者我伤害了慕小尤,都是老二的过。
老二石辉,是一个神奇的人。
“磊子,快起!”一定是老大刘光宇。就算是到了写作论文的关键时刻,老大也忘记不了跑步锻炼身体。
他说,忙碌起来,就忘记了爱。比如,忙着写论文,忙着跑步,忙着看书。
我对此不屑一顾。就比如说写论文,我一天基本上可以写两千字,如果心情好的话,可以写三千五百字,甚至四千字。本科毕业论文要求是八千字以上。理论上讲,我至少两天,至多四天,就可以写一篇毕业论文。可老大为此整整要从5月底忙碌到6月底,甚至跑到7月1号答辩的最后一天。
而且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们的论文,真是精确到八千了,连一个字都不多,恨不得把标点符号也算上。悲剧的是,导师明确告知标点符号不能算。
我算过,就算按三十天算,八千字除以三十,每天只需写二百六十六个字,这是怎么样的速度啊?即使这样,我都高估这帮文学院的高材生了。
我有时候还想,老大们这样难产的论文,几乎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宝贝了。于是,我就经常偷了他们每天写的论文拿出来悄悄地读,那叫一个惊世骇俗和逻辑混乱啊。于是,我明白了,这些东西是他们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的。
老大一声喊,就把我的睡意全部打消了。
我迅速起床,穿裤披衣插鞋,跟老大一起去跑步。老大第一次叫我的时候,曾吓了一大跳。我光着身子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老大目瞪口呆望着我,我记得我很邪恶地说了句:“怎么样,诱惑吧!”
老大后来跟我说,那是他除了洗澡时外,第一次看到一个完全赤裸的男人,很豪放。我记忆很深刻,他确实说了“豪放”两个字。
我死心塌地地陪着老大每天早上跑三千米,甚至四千米长跑,跑完后再去打一小会儿篮球,然后洗漱吃饭,缘于老大跟我说过一句话:“磊子,你别每天跟我喊累啊累,你慢慢就知道现在长跑对你以后的好处了,这是对于持久力的练习。”
说完老大就邪恶地笑了,他肯定是看了我给他标记的那种有料有肉的书了。
其实我当时就想告诉老大,他说的那种好处,我现在已经深刻地体验到了。
老大知道后,肯定会用手捋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毛,满足而得意地笑。
但我没跟他说,我想,让老大今后自己去体验这种好处和快乐吧。
我摇摇摆摆地向宿舍走的时候,看到鸢儿摇摇摆摆地向宿舍外走。
“鸢儿!”我口里叫着,向鸢儿扑了过去,直接给了她一个熊抱。
“好臭!好臭!”鸢儿口里说着,手上小小用劲,似乎想挣脱我。但她的脸洋溢着笑。
“女人不就喜欢臭男人吗?”我一边说,一边将鸢儿抱得更紧。
不远处,老大看着我和鸢儿笑。
“鸢儿,论文怎么样了?”我一问完就后悔了。
鸢儿的脸黑了下来。
我马上改口:“你选好方向了吗?”
“讨厌,不变了,就沈从文了。”鸢儿有点儿怒了,又朝我扬了扬手中的一沓稿纸,我目测了一下,绝对不到五张。我顿时有种对老大刘光宇写论文的速度五体投地膜拜的感觉,看来,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鸢儿说,她决定20号之前,都绝对不碰我,也不跟我一起吃饭,否则,太浪费她时间了,她得赶紧把论文写好。
“鸢儿,不管你听到他们说什么,说我什么,都不要管,不要信,你要知道,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块儿。毕业后,我们一起到北京。”直到鸢儿坚决地点了头,并“嗯”了以后,我才放开她。
“鸢儿,我心爱的鸢儿!我怎么就这么不了解自己呢。”我愣神,望着鸢儿远去的背影。
“你们真恩爱!”老大凑了上来,用双手拍了拍我的双肩。我的眼眶被他拍出泪水来了。老大扭过头,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里,也满是湿润。
“老大,你一定也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你也真心爱她的女人的。她肯定在不远处等你。”
老大哽咽着说:“我知道,会有的,会有的。”
“你要知道,绝大多数男人,都不是在大学期间恋爱的。毕业后,会接触到更多女生。”老大满意地看着我,和蔼地笑。
其实,我那时心底还藏了一句话:“大多数男人,都是在中学恋爱的。”
估计如果当时我说了,老大会彻底臭扁我一顿。
“云顺,你真的爱慕小尤吗?”我对此有一点儿犹豫不决。
“爱,真爱!”云顺很坚决。
“那如果为了慕小尤,我让你做一些事情,可能是你不愿意的一些事情,你会答应吗?”我说完就紧盯着云顺。
云顺也紧盯着我,然后坚决地说:“我愿意。”
这个男人是真的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他一样。
“慕小尤病了,病得很厉害。”
云顺的额头皱了起来。
听我讲完了慕小尤的情况,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在努力思考着,但显然没有任何结果。“我们怎么办?”
我认为造成慕小尤一做爱就尿急的原因,是潜意识里对做爱的抗拒,甚至恐惧和厌恶。这种潜意识造成了她生理上的不适,进而让做爱成为了一件痛苦的事情。她是一个完全成熟的女人,生理上肯定没有问题,所以根源在心理。
说到生理时,云顺笑了,我也笑了,我说:“没有任何问题,我仔细检查过了。”说完,我们两个都大笑起来,不知道为了什么。
我的解决方案比较简单直接,那就是让她从心底里认为和男人做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全世界人民都这样。这样还不够,还要让她看到一些事情,是超出她的想象或者接受能力之外的,这样她就会明白: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做爱、温存,乃至生孩子,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的想法是:既然连你认知之外的事情都能看到了,甚至接受了,那正常的事情,怎么能够不接受呢。只要她心里接受了,再通过慢慢地尝试,她的恐惧和生理反应,是能够完全消失的。
当然,我也听从医学院兄弟的建议,在性爱前,会让慕小尤服用一些完全用来放松身心,毫无负作用的药物。而她事先并不知道,在她看来,仅仅是喝了一杯水。这样,她就会下意识地认为,她能够完全放松。这样习惯后,就算今后不再喝任何放松身心的药,她照样也能够放松身心了。
云顺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两个的脸都红了,如果世上真有“心有灵犀”,那我和云顺就是如此。
我们都从心底认为,这是一个荒唐的做法,但除了这个荒唐的办法,我们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离毕业只有一个月零几天了,我们也只有这些天,帮帮慕小尤。如果错过了这一个月,那慕小尤将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而我们,将一辈子生活在遗憾中。
我把计划的一半告诉了慕小尤,那就是,我们接下来的半个月,将共同合租在校外——就是我和鸢儿第一次的那个房间。
我们三个的论文都已经完成并获得了导师的认可,接下来就是二十多天的等待,等待25号论文答辩的开始。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合租的这半个月,我们将足不出户,所有生活用品、饭食等由林云顺每天送过来。我们将每天赤裸相对,就算云顺来送东西时,也不得穿任何衣服。这样,慕小尤将完全适应男性的身体,而不再会有紧张感。
这其实只是计划的一半,另一半我没有说出来,我计划给慕小尤一个大惊讶,这个大惊讶是解决她痛苦的关键所在。
慕小尤听到一半的时候,脸就红成了最红的红苹果。听完后她愣了一下,糊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彻底点了点头。
我到宿舍收拾基本的东西,成泽冷笑着说:“要出去跟云鸢共筑爱巢啊?”
我也笑着跟他说:“你去问鸢儿好了。”
他冷冷看着我。
我出了门,又回来了,他还站在哪里,看着我。
我忍不住说:“成泽,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而且这棵树还不爱你。你既然不可能得到鸢儿,为什么还要失去我这样一个好兄弟呢?鸢儿爱我,我爱鸢儿,我们深爱。你知道的。”
在成泽转过头去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的眼泪已经涌了上来。我知道,成泽是爱鸢儿,深刻地爱着鸢儿,甚至比我的爱还要深。
我和慕小尤的第一天过得极其无聊。这是5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光着身子坐在床上,边看电视边玩推火车的游戏。
这种游戏极其无聊,但却很能打发时间,一副扑克,两个人一人一半,大小王不算。然后我先出一张,慕小尤出一张,压在我那一张上,但要留出我那张半个,以便能看出是几,这样交替进行,当你出的那张跟前边任何一张相同时,你就可以拿走两张相同扑克之间所有的扑克,这样算赢一次。然后赢家再首先出牌。
这样玩完一局,通常半个小时就过去了。慕小尤觉得把大小王加进来更好,于是,我们制定了新的规则,如果正好是大王或小王出来了,那迄今没有赢走的牌,就被大王或小王全赢走了。于是,我们变成了每小时一局。
电视的声音很大,但白天没人管我们。这座三层小楼很安静很安静。
玩到第二局的时候,不知道慕小尤怎么打动了我,我就猛地抱住了她,把她压在了身下。我很轻轻地要她,她的身子软软的,但在我进入的时候,她又哭了。我抱紧了她,任她哭。
哭完了,我们继续玩牌。天暗了,我再次进入慕小尤的时候,她紧张得一动不动,喃喃地跟我说:“磊,不要动,就这样,就这样。”
我就不动,在她的身体里,暖暖的,硬硬的,但却有一种无来由的悲伤。
云顺更晚些的时候来了,给我们带来了晚饭和一些零食。他的脸红红的,慕小尤一开始躲在我的身子后边,之后被我拖了出来。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跟云顺有的一拼。
云顺要走,我拖住了他:“别走,跟我们一块儿吃。”
于是,两个全裸的人,跟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坐在一起吃饭。
吃完饭,云顺收拾了残局,跟我说:“磊哥,嫂子,我先走了。明早再来。”
我突然就生气了:“叫啥嫂子!云顺!”
云顺腼腆地笑,小尤拉了拉我,其实是揪了揪我,我腰上的皮好疼啊。
“记住!要叫慕小尤。”
云顺“嗯”了一声,转身关门走了。
我确实真正从心底里佩服那些最终决定在一起,并结婚生子的人,因为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和慕小尤面对面在一起四十八小时后,我就顿生无聊。我心底很痛苦,虽然我不爱慕小尤了,但毕竟心底还有她的影子和印象无法抹去。可我这样轻易地就被现实生活给打败了。我心底也很害怕,我很爱很爱我的鸢儿,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很厌烦鸢儿。我狠狠地摇了一下头,把这种感觉从头脑中彻底摇走:“不,我爱鸢儿,永远爱,我永远不会厌烦鸢儿的。”
“你在干什么?”慕小尤凑到了我的身旁,她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有我在身边,确切地说,应该是有个男人在身旁。身材也柔成了一团面,像一个真正的女人。
“回短信啊。”我笑笑。
“秦欢雨的。”我回头望着她。
她有点儿不高兴,她知道欢雨,知道她是我的前女友,也知道我们两个事业狂不知道怎么就分手了。
“你还爱她吗?”慕小尤问我。
“曾经很爱,但现在不爱了。我也不知道,爱这种东西,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也像个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