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候、天骄手持火把在前引路,其后黑影重重,一眼望去,竟难以估算来人数目,黑压压蜿蜒山道之下,粗略估计该在七八万人以上。
“爷,吉恩王到了。”
天候、天骄朝杨骜躬身禀报,随即向左右让开。
一匹大宛驹从人群之后缓缓行来,马上乘客,身穿一袭白衫,双眸凌厉,神采卓绝,正是聂擎天。
“哥,你来了!”聂白薇喜道,伸出右手指向忽必寒,厉声道:“这人从前吃过睿王的亏,跟睿王有些极大的过节,今日使计要来围杀睿王。不过他却忘了睿王护送的是哥哥未过门的妻子,还欲对我嫂子行不轨。哥哥,命人教训他!”
聂擎天双眼淡淡扫视忽必寒,轻轻说道:“聂某曾经差点丧命突松国内,如今不过半年,突松王又来打聂某未婚妻的主意。想必,是没将吉恩国看在眼中。”
忽必寒假意惊奇:“竟有这事?聂国主曾险些在我国内遇难?这...在下定要彻查,给聂国主一个交代。”
无常、黑白将心妍轻轻放坐地上,让她背依树干,随即走去聂擎天所乘马腹旁,双双跪地。
“皇上命我两人带万兵去迎亲,我两人不仅让吉恩损失一万人马,还险些让皇上的心上人葬身荒林,这是极大的罪过。唯有以死赎罪。”
铮铮两声,无常、黑白拔剑出鞘,倒握剑柄,剑尖朝腹部切去。
心妍大惊:“聂大哥,错不在他们!莫要他们伤了自己性命。”
“两位兄长且慢。”
聂擎天远远凝视心妍,对无常、黑白两人疾声阻止。
簌簌两声,公公小蚯蚓,脱下身上外袍,卷做绳索状,卷住两人手中剑身,将长剑从两人手中拉脱,阻止两人寻死。
心妍吐出一口气,发觉聂擎天朝她望来,忙颔首示意,轻轻笑了笑。
聂擎天眸光一动,唇角扬起,颊边绽出两个轻浅梨涡,缓缓收回视线,沉声道:“两位兄长对朕的妻子保护不周,固然有罪。不过,如此自刎死了,以朕之见,并不能抵消所犯罪过,不如用下半生慢慢将功补过。”
无常、黑白齐声道:“我两人以后当牛作马,也保护妍儿姑娘,不,不,怎么能叫她老人家的乳名,保护玲珑公主的平安。”
聂擎天点头,原来她的乳名是妍儿。轻纵下马。
“聂兄,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上之人,气度胸襟实是小王再所不能及的。”杨骜低笑迎上,“是否小王派去送信之人路上贪玩,是以...”
聂擎天微笑颔首。
“睿王客气了,聂某虽年长几岁,可睿王爷是公主的三哥,按辈分,聂某该唤你一声哥哥。”
聂擎天说到此处,眸光温柔瞥向心妍,对杨骜又道:
“睿王爷料事如神,那送信的信使也一早便将信送到,说睿王料到在吉恩国最后一道屏障之处会有劫难。聂某本该一个时辰前便到了,只是,山路滑溜,夜路难行,虽心中焦灼,却力难从心。”语气一变,甚是感激:“多亏了睿王爷才智过人,施计拖延,公主才能保下一命。聂某在此谢过。”说着深深一揖。
忽必寒满脸堆笑。
“皇上因心上人性命无碍,而向爵位低你不少的睿王爷躬身行礼,可见心胸广大、不拘小节,也足见聂国主是真心在意公主,肯为她放下身段。这份情谊,实属难得,可歌可泣。”话锋一转,“方才围杀睿王、不小心累及公主之事,聂国主还请听在下解释...”
“且慢。聂某人有更为重要之事。你命人围杀睿王一事,稍后再议。”
聂擎天抬手打断忽必寒的话,随后走到十尺之外的大树旁,蹲下身来,微笑凝着心妍。
“恩人,一别半年,终于又见面了。你消瘦不少。”
心妍见他今日神采飞扬,衣裳整齐干净,与那日被困林中的狼狈模样有天壤之别。朝他嫣然一笑。
“聂大哥,你却出落的越发美貌了。”
心妍话才说完,忽然脸上颜色变了,这男人是诸国之首的吉恩国君,她如此言辞轻慢,实在不该,若是将他惹怒,非同小可,连忙扶树战巍巍站起,颤声道:“参...参见皇上。”屈膝要跪。
“免礼。快起来。”在心妍双膝未着地时,聂擎天已经伸出双手扶住她两只手臂,只觉这女子手臂纤细极了,竟似稍微使力便将她手臂捏断了。
心妍左肩伤重,被他碰到左臂,当即痛的眉头蹙起。口中却道:“...谢谢。”
忽然觉得有两道冰冷视线凝着她双臂,心妍背脊一凉,望了过去。
不期然迎进了杨骜冰冷黑眸,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正是聂擎天双手握住之处。
对杨骜的愧责之情出自无处,仿佛让聂擎天搀扶是不守妇道的行为,心妍忙将手臂从聂擎天双手中挣出,连退两步,不料脚后跟绊倒了翻出地面的树根之上,惊呼一声,向后仰去。
“小心!”聂擎天伸出左手臂托在心妍腰后,将她带进了怀中,陌生的男子体息使得心妍脸上晕红,心中也跳的快了几分。
玲珑在杨骜身边,轻轻道:“三哥,你看到了,她总是故意让聂擎天搀她抱她,好没羞。”
杨骜牙关合紧,两只拳头握得格格直响。他方才在山洞是有交代她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使聂擎天交出相思丸。可,该死的,他对天起誓,‘无论何种办法’当中绝对不包括色.诱聂擎天。
杨骜冷笑,讥诮道:“小妹,还不谢过吉恩王搀扶?他一路来此,已经疲累,不要加重他负担。”
心妍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以她对杨骜的了解,他话外之话是说‘你给我从他怀里滚出来’,想到此处,心妍脸上一红,又对聂擎天说了一句:“谢谢。”转身站在离聂擎天三尺处。
聂擎天轻轻一笑,走上前去,拉住她手。
“你身上有伤,坐下歇会。”
“嗯。”
聂擎天扶着心妍慢慢坐下,随即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红玉石做的小苹果,玉苹果之上点缀了青玉叶子,看上去娇艳欲滴,精致极了。
“方才我本来已经出了皇宫朝这里急忙赶来,忽然想起要带给你的见面小礼物忘在了宫里,于是折身回去取,这才来的晚了,若是不取这小东西,想必也不会无辜牺牲那么多性命。”说到此处,自责轻叹,将玉苹果塞入心妍手中。
心妍握住那玉苹果,宽慰道:“一切皆是命数,聂大哥也不必太过自责。谁也没有料到今日会逢此大难...”
心妍陡然间吃了一惊,杨骜方才带她去山洞之中清净片刻,原来正是为了拖延时间,静待聂擎天的到来。
原来,杨骜在众人不之情的情况之下,已经精心计划好了每一步。杨殇派兵跟随,二程带兵尾随,以及后来聂擎天带兵赶到,杨骜为求脱险,竟留有不止一条退路。
那么,进了吉恩国皇宫,她成了聂擎天的妻,他又欲如何?拿到相思丸,潇洒跟她道别?
“玲珑。”聂擎天轻唤。
心妍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没有反应。
玲珑心口狂跳,忙站起藏在杨骜的背后,握住他手。杨骜回握,示意她放心。
玲珑心道,这吉恩王自然是一等一的人物,然而,论魄力、论谋略,他跟三哥比起来,还是不能比拟,有朝一日,三哥俯睨众国,成为诸国之首,她便是站在三哥身侧的女人。区区聂擎天,又算得了什么?她杨玲珑根本看不上。
聂擎天见心妍没有回应,以为他喊她名字过于唐突,她害羞不敢答应。于是从袖中掏出那枚紫色香囊,递到心妍面前。
“还记得这个香囊么?那日你被突松兵绑走,我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若非你用这香囊装相思丸,薇儿机缘巧合将香囊交给我,若非这上面绣了你的名字,茫茫人海,我却到何处寻你?”
心妍拧紧眉心,低下头来,接过那香囊,细细看了,心中陡然一惊,“聂大哥...你...”真正要娶之人,并非玲珑!
玲珑握着杨骜的手,只觉杨骜手掌猛然一抖,手心出了薄汗。心生好奇,三哥在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