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后山,金光洞。
这是一个圆形的石室,四周皆是青黑色的岩石,石室的地板上苍劲豪迈的勾勒出一副巨大的太极阴阳图案,太极图案与青色岩石恍若天成,仿佛是亘古便存在于此。
石室两侧各有一口天井,一白一黑对应着太极图中的环阴抱阳。阴阳相交之处有无数奇异石头勾芡其中,映着石门之外透过的光亮,隐隐泛着清光,只是不知为何原本紧密镶嵌的奇异石头竟被人生生斩断,斩痕之处的奇异石头尽数化为了涅粉。
玉衡真人一行人无声的站在石室之内,脸色阴霾的看着那道斩痕,似是震惊,似是难以置信,似乎还带着几分绝望。石室内静的可怕,似乎连他们的呼吸声也是那般低不可闻。
“蹬蹬蹬”,石室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高剑离走进石室,看到众人先是一呆,紧接着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禛侧了侧身子,道:“你自己看。”
高剑离一怔,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紧走两步看了过去,随即倒吸一口冷气便呆立当场,双目圆睁,似有千言万语竟被生生憋了回来。
众人见他如此摸样,不由地哀叹一声,高剑离心神稍定突然迈步走到了白色天井旁,黑漆漆的洞口无声无息的注视着石室内的一切,天井直直而下不知有多深,也不知通向何处。
高剑离定睛端详片刻,转身走到另一口天井近前,两口天井一般无二,只是一黑一白格外醒目。
众人疑惑的看着他,不知何意。突见高剑离霍然出手,一声轻喝右手一扬,一道清色光芒迸发而出,在虚空中连连划下,一个太极图案悄然而成,但见他右手一推太极图案便抵到了黑色天井之上。黑色天井骤然泛起了清光,清光愈来愈盛逐渐沿着阴阳交汇处的奇异石头延伸而去,奇异的石头被清光激起,顿时光华大盛,整个石室被映成了一片清色。
清色光芒沿着奇异石头一路延伸,等靠近那道斩痕的时候清光突然停滞不前,在那道斩痕之前兜兜转转竟逐渐消散开来。高剑离愣了愣神,突听一旁的清风道长唉声道:“没用的,我们已经试过了。”
高剑离好像并未听到他的言论,眉头紧皱看了看那道斩痕之处。突然,他手臂齐挥清光再次泛起,光华更胜从前,只见高剑离后退一步双手同时抵住黑色天井,一股磅礴的清色光芒沿着他的双臂,贯通黑色天井势如破竹的冲向那道斩痕,奇异的石头再次被清光笼罩,光华之盛竟将整个石室映的如白昼一般。
清光一路而过,行经斩痕之处时略一停顿。便在此刻,高剑离突然一声断喝,清光骤急,“铮”尖锐之声响彻石室,清光一举突破了那道斩痕,袭向那口白色天井。
白色天井顿时泛起清光,与黑色天井遥相呼应。青黑色石板上铭刻的太极图案也在这一瞬间泛起了清光,众人如同置身于一幅巨大的太极图中,石室被清光缭绕变得虚无飘渺起来,恍若仙境。
高剑离面上喜色一闪而逝,突听玉衡真人一声断喝:“高师弟,快住手。”
话音刚落,霎时间石室内清光尽敛,所有的清色光芒尽数被倒吸进阴阳双井之中,高剑离不明所以正欲开口询问,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向自己涌来,伴随着‘呼呼’的裂风声,自己体内的真元竟不受自己控制,被这股奇怪的力量连连不断,绵绵不绝的吸进阴阳双井之中。
高剑离脸色骇然,但他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见他虽惊不乱,双臂急收,左手为托,右手竖于身前。“破”一声低喝,清光在他周身骤然一凝,所有的风声逐渐归于虚无。没等他松懈,阴阳双井竟同时泛起清光袭向自己,那清光竟然和‘太极三清决’凝练的天地灵力一般无二,只是不知为何在这小小的石室内,古朴的阴阳双井中,竟也会发出与乾元门同根同源的术法灵力。
高剑离彻底变了颜色,但他的好胜之心向来便强,此刻竟不避不让,欲与那股青色光芒争个高下。
青色光芒转瞬即至,高剑离脸上一寒‘哼’了一声,双臂齐挥,十指连动“铮”少阳剑已然出鞘挡在了他身前。
青色光芒看似凶猛凌厉,实则柔和异常,如同清风拂面,高剑离竟不能阻它分毫。耳边再次传来风的呼啸声,只是这石室内根本没有一丝风!
高剑离体内的真元再次被抽离,被这股清色光忙席卷向阴阳双井。高剑离还想反抗可是已然身不由己,只得任凭自己体内的真元逐渐流逝。
“铮”一声凤鸣,白光泛起。玉衡真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叶剑离身边,挥动一柄古旧无奇的长剑斩向那丝丝清光,这柄剑古朴而又无声,正是威震南域数千年的名剑‘天乙剑’!
那丝丝清光仿佛深深惧怕着这柄剑,剑未至清色光芒便纷纷消散在空中。
风,在这一刻静止,高剑离趁势挣脱清光,双掌合实于胸前。片刻,他长舒一口气方才睁开眼睛,阴阳双井已经失去了动静,石室内清光不见,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
玉衡真人收了‘天乙剑’,缓缓开口:“没用了,阵眼已破,阴阳失衡,‘天枢阵’···破了!”
玉衡真人背对着众人,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动,声音也变得嘶哑。其余众人皆是面如死灰,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石室内再次陷入沉寂,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哀鸣之声,众人转过头来只见一只长有一角,面相狰狞,麋身狮尾,四蹄肥硕的异兽缓步走了进来。
“圣灵!”玉衡真人惊呼。
异兽神色萎靡,脚步虚浮走进石室内也不看众人,径直走到石室的一角“呜呜”几声卧了下来。
玉衡真人脸色疑惑,走上前去只见‘圣灵’低耸的头颅上竟有数道伤口,触目惊心。玉衡真人看着伤口之处,脸色变幻。
圣灵闭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寐休息,粗重的呼吸是石室内唯一的声响了。
高剑离轻轻走了过来,俯下身看了看‘圣灵’的伤口,轻咦了一声便伸手去摸,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圣灵’的伤口,顿时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只觉得一双手拍在了他的肩膀,高剑离回头一看,却见玉衡真人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脸色如常,只是双眸之中异彩流转。高剑离心中一动,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玉衡真人搭在高剑离肩上的双手似有意似无意,拉了一下高剑离一下,看向众人道:“阵法被破,石室内无迹可寻,咱们去外面看看可有其他发现。”
玉衡子说着率先走出石室,等众人全部离开,石室的入口突然虚无起来,渐渐与周边的青黑色岩石融为了一体。
高剑离收回心神,突然想到知心几人的遭遇忙上前道:“掌门师兄····”
高剑离将知心等人进入金光洞的经过简短了讲述了一遍,众人越听脸色越是难堪,等高剑离说完,只听周禛冷然道:“黑衣人!能知道金光洞所在,又能破开两层幻境,此人恐怕不简单呐!”
“他还知晓‘天枢阵’之所在,还能以最简单方法破阵,种种事迹表明黑衣人对我们天一门可是了如指掌啊!在我们天一门之内能知道这么多的人恐怕也不多吧?”清风道长说道最后声音渐渐阴沉,目光也跟着扫向在场之人。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彼此,一时间人人变色。
“不要胡乱猜忌!”玉衡真人断喝一声。“一切尚未可知,我们若是胡乱猜疑,岂不是自乱阵脚。”众人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玉衡真人眼神微眯看向诺大的金光洞,道:“走咱们去八阴鼎看看。”
众人来到金光洞内的八只巨鼎近前,玉衡真人凝目看了一会这才收回目光,道:“你们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玉衡真人说着走向一只巨鼎,其余七人也各自走到一只巨鼎身前,八人相视无言。突然,八人同时出手,金光洞内霎时间被清光笼罩。只见八人身上清光舞动,“呯”,八人双手同时抵住身前的巨鼎···
清光消散,金光洞只剩下“呯,呯,呯”的回声经久不散。八人同时收回了双手,相视点头。玉衡真人眼眸之中的疑惑更甚,洞壁上的火把还在燃烧,盈盈的光亮将八人八鼎的身影拉长。
众人离开八阴鼎,缓步走向洞口。路上无人说话,玉衡真人低着头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不知在想些什么,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根本没注意地上的脚印,现在看上去脚印繁多,根本辨别不出哪一个是黑衣人的足迹。
众人疑惑之间却见玉衡真人突然停下了身形,目光也从地面上收回,环顾四周,玉衡真人的目光突然停在了祖师灵牌前香炉中的一缕残香上。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玉衡真人缓步走到祖师灵位前,突然跪了下去,凄声道:“不肖弟子玉衡,拜见列祖列宗!”
众人见此忙上前几步,跪倒在玉衡真人身后,只听玉衡真人再次说道:“弟子不肖,自接任天一十二代掌门以来毫无建树,今‘天枢阵’被外敌所破,弟子自知罪孽深重,纵万死亦难辞其咎,更无颜面再居掌门之位。”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又听玉衡真人道:“只是天一门不可一日无主,弟子斗胆恳求列祖列宗给弟子一个将功恕过的机会,弟子一定竭尽所能查明真相,还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玉衡真人说完连磕三个响头,起身离开,头也不回的出了金光洞。
众人连忙跟上,金光洞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好像一切从未发生,只是地上凌乱的脚印无声的谱写着刚才发生的故事,对,故事!多少年后我们回忆从前,那些所谓的轰轰烈烈,所谓的可歌可泣,最终都会变成故事,消逝于岁月蹉跎。
火把还在燃烧,火光照在祖师灵位上,倒映着斜斜的影子。不知何时灵位前的香炉中,那杆残香却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