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头隐怒,哀帝大怒:“申少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至大殿中央,于莫老头身旁跪下:“回皇上,臣并无藐视圣上的意思,只是陈诉一件事实而已。据臣所知,莫府正厅所摆放的那前朝汝窑瓷瓶就价值一千万两,刚刚好就是莫老太师今日所捐献的银两。万贯家财却吝啬的只以一瓷瓶捐赠,难道真的印证了一句古话……越富的人就越是吝啬?想至此,臣不禁感慨世态炎凉,人心难测,这才忍不住冒然出口。无状之处还请皇上责罚。”
不用抬头,我亦可以感受的到头顶处的怒光已经转移了目标。
身旁的莫老头瘦躯一颤,顶着高强度芒光,涔涔冷汗顺着花白鬓角滴落于石玉板上。
“臣……臣愿多捐十倍……”
“十个瓷瓶。”
凉凉的话成功的将上位者豹眼里的灼热重新浇冷。
接到头顶上方不甚满意的寒光,莫老太师的心直提到了嗓子眼,触地的双手也不可抑止的颤栗。
“臣愿捐二十倍……”
“二十个瓷瓶。”
牙根痒痒的从齿缝迸出:“三十倍!”
指尖捻起肩上的垂发,语调不温不火:“三十个瓷瓶。”
青筋暴起,牙根紧咬,莫老太师目露凶光的狠瞪着我,阴寒烁烁,恨不能将我给撕裂成碎片。
若是以瓷瓶来作为衡量他捐赠价值的尺度,那恐怕真是将银子填进了无底洞,即便是有倾国财富也恐怕是离倾家荡产不远了!
思及至此,莫老头的脸愈发的寒酷,看向我的目光也愈发的充满了吃人的渴望。
“臣愿将家中所珍藏的书画古玩一并捐出,连带着,樊城老宅祖地也愿如数捐出,为圣上排忧解难……”
一个早朝下来,小半个国库充盈了。
哀帝将清算大臣们所捐银两的重任交给了户部,于是,申家要吃个饭饱了……
“这、这可是前朝大文豪苏岩的《藩安纪事》!孤本啊!老夫找了半辈子,没想到竟然被莫老贼给收藏了去!苏岩可是老夫这辈子唯一佩服的豪杰人物呐!那斐然文采,那锦缎文章,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毫不夸张的说,上下几千年,文坛上能领先苏岩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不,三个!”满面红光的捧着手里的孤本,老申头激动的无以复加,又是跺脚又是蹦跳的乐的像个孩子。
“还有这《咏词》的善本,还有这《茅屋吟》的珍本……”
“没想到莫老贼还收藏了殷朝宫廷画师的《宫廷夜宴图》……”
“这里竟然还有……你……天儿,你这是为甚?”
双膝跪在冰冷的石玉地板上,任由沁凉刺骨的寒气钻入膝盖,顺着脉络传达身体各处,我毅然长跪,双手伏地,叩首于光可鉴人的石玉上,垂眸不语。
知女莫若父。
见到我这副模样,老申头霎时明了,本是喜上眉梢的神情迅速收敛,变冷,冰冻,一双精湛的老眸怒意森森。
“不行!”
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的两个字令我伏地的身子轻微一震。
不依不饶,我满目坚决,仍旧倔强的伏地不起,不肯妥协半分。
“孽障!”拐杖击地声有着怒其不争的愤怒:“你就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我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他是否安好。”
“这自有风满楼去做!不劳你费心!”
“可我……”
“申家祖训第一条是什么?”
“当家族长的命令绝对服从。”
盯着匍匐于地未曾抬头半分的娇小身影,老申头有些心软,相应的语气也不似刚才般的强硬:“天儿,何苦呢?你明知他对你……”
“请父亲成全!”
坚决的口气令老申头心里窝着的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望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身影,老申头恨恨地以拐击地,刚放软的心再次冷硬了起来:“真是混账东西!如此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如何能端得起申家族长的位子!好!你今日就明明确确的告诉爹,申家族长的位子,你究竟还想不想要?”
申家族长四个字令我浑身剧烈一震,血液逆流,‘我想要’三个字几欲脱口而出……
可话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了一个艰涩的嗫嚅:“我……”
透明莹润的脸庞上浮上了一层不为人知的苦涩。
费劲了心机,耍尽了手段,努力了这么久,拼搏了这么久,我为了什么?申家族长,这个位子我怎会不想要?甚至我比申家的任何人都渴望这个位子!当初,为了防止老申头改变主意,为了向他表明我不是庸才,我付出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恐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别人只知申家小鼠猖獗狠毒,却鲜少有人知我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更鲜有人知面对这份恐惧,即便鲜嫩的掌心被生生的扣掉一层肉来,年幼的我仍旧笑靥如花,甜甜的对着旁边暗中观测的老申头叫着……爹爹……
老申头最终认定了我,彻底打消了在旁系里寻找接班人的念头,原因很简单……我够狠,心够硬,符合申家当家族长的要求……
不是我贪求功利,也不是我虚荣好强,而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了当家族长这层保护屏障,我将会有怎样的一番处境……
失去了申家族长的位子,就意味着我的男人生涯就此告一段落。
而申家的女人,几乎没有例外,全部都是申家谋求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