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情绪稍微平复,他转头对旁边候着的下人吩咐:“去通知老爷夫人,说少夫人醒了,顺便吩咐厨子做些阿胶红枣粥,粥不要太稠,枣要剔核剁碎,蜂蜜少许。还不快去……咳咳咳……”
“诺。”领了命下人火急火燎的下去了。
拳抵口撇过脸咳了半会,无奈的叹息,转过脸时却已噙着笑抬手抚上了那苍白的小脸:“鼠崽别再这么吓人了,你都不知爹娘进来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咱们双双殉情了,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吓人不带这样的鼠崽,就算你想活跃我们莫府的气氛,也应该选个别样的节目不是?”
低头抠着指甲,眼神却呆呆的盯着寝被上的鸳鸯图案。
经历了一次某人于沉默中爆发的威力,莫子谦现在还真怕上了某人这种沉默不语的调调,心慌慌的将人抱在自个的膝上,软语哄道:“鼠崽想什么呢,说出来听听。”
唇抿了抿,最终将目光从鸳鸯图案上移开。
入鬓的剑眉微微上挑:“看鸳鸯?姻缘湖中常会飞来许多成双成对的鸳鸯,待你头伤好罢,我就带你去看,好不好?”
眼神飘向了脚上的银亮亮。
“鼠崽若是不喜欢,我这就帮你弄下来。”一个响指一把银亮亮的钥匙凌空抛来,接过钥匙几下打开锁链,连锁链带钥匙朝着钥匙飞来的方向一抛,几声衣袂摩擦声罢归于沉寂。
睁着眼儿往枕头的方向上瞥。
微微一怔后恍然大悟,捞过枕头莫子谦强塞到身前人怀里,笑道:“想不到鼠崽你还有抱枕头的嗜好。”
柳眉不悦的蹙起,低头,抠手指。
“不是抱着,难道要枕……哦,我明白了,鼠崽你要睡觉,是不是?”
柳眉渐渐舒展。
“不行!”
柳眉倒竖。
“吃完了饭再睡。你可知你昏迷了多长时间?半日一夜!十多个时辰没进食,你小小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你诚心要我担心不是?听话,吃完饭再睡。”
抠手指。
说话间下人已经将做好的阿胶红枣粥端了上来,腾着热气的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沁人心脾,撩人胃虫。
动作悠缓的搅动着热腾腾的粥,吹凉一勺粥,凑到怀里人嘴边,低声诱哄:“养气补血,鼠崽你要吃点。”
脸撇过,看枕头。
“吃完再睡。”
不理不睬。
“好,好,你若喜欢就这么跟我耗着吧,你喜欢睡在我怀里我非但没意见,反而会敞着胸膛等着鼠崽你投怀送抱。鼠崽的身子又香又软,抱着不知有多么舒服……”慢条斯理的将粥重新递到怀里人唇边,笑若春风:“鼠崽,张嘴。”
一直含笑看着一碗粥见了底,他方放了人,细心的给她掖好被角,坐在床沿开始盯着那张娇媚睡颜出神。
他明白,有些话题从此刻起在他们二人之间成为了某种禁忌。
他亦明白,不能逼得太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逼急了她她或许不会咬人,但绝对会咬残咬死她自个。
凡事欲速则不达,来日方长,有些事情可以慢慢来。
膳房背阳面的墙根处,缩着一团红色不明物。
嘣嘣嘣……
有节奏的敲击声锲而不舍,沿着刷着红漆的墙根一路蜿蜒,轻荡荡飘悠悠的钻入热火朝天的膳房中,与剁菜声剁肉声剁鱼声一道演绎出了别开生面的膳房混响音乐。
剁着猪肉正欢的张大娘耳朵一竖,咦了一声,胳膊肘拐了拐旁人:“刘二你听,听到什么古怪声音没有?”
刘二正聚精会神的拿漏勺捞着油锅里的炸虾,被张大娘这么蛮大力的一肘子,右手剧烈一抖,刚捞出的满满一漏勺酥脆炸虾差点飞了出去,惊得他手忙脚乱的护好,口里也焦急的直嚷嚷:“哎呀我的张大娘,您老可得悠着点,小的可是上有老母要奉养下有三个小儿嗷嗷待哺,全家的口粮可都寄在小的手里的这勺,金贵金贵的黄金炸虾上!这要是啊一个不小心将手里的这金贵玩意给弄飞了,得,不用赶明儿,甚至不用等着吃罢这晚膳,小的就得卷上铺盖,被管家大人踢飞出这莫府大院!”
张大娘白他一眼,油腻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重新抄起菜刀,毫不含糊的嘭嘭嘭剁肉飞快:“德性,凭你刘二前朝御厨的身份,即便离开了莫府也不愁混不到口饭吃,别整日大惊小怪装可怜扮矫情的,大娘我看着渗得慌。再说了,就为了一盘菜而将人赶出府邸,嚓,打死我也不信,谁不知咱莫老爷莫夫人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对待下人呐,那叫一个好的没话说……”
“咯咯,大娘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咱这膳房里可以搞砸所有的菜,惟独刘大哥这道菜半星子点都不能马虎。飞了菜,人也二话没得商量的急溜溜的跟着飞,刘大哥这话说得是丁点不假。”清脆的笑声从膳房门口及近,不用抬头,膳房里的大哥大婶大叔大娘们也知道来人正是素有百事通之称的小桃红。
刘二头也不抬的在雕花盘上摆着脆虾,笑呵呵的:“张大娘,我说的话您不信,这小百事通的话您总不该怀疑吧?”说完和小桃红他们相视而笑。
张大娘抬起油腻的手摆摆:“别跟大娘打哑谜,大娘我忙得很可没那个闲情去猜,爱讲不讲呗,不就一盘子菜嘛,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金子做的都没这金贵哩……”挎着菜篮走来,小桃红将洗好的小白菜倒在菜板上,边熟练的切着菜边笑的暧昧:“凡是与咱少爷的宝贝疙瘩挂钩的,那可是要经过千锤百炼小心考验的,达不到一个精益求精,做不到一个完美无缺就甭想着去玷污那娇儿的眼儿。唉,说起来也蛮叫人眼红的,你们说说,同样是女人,为何人家就能那么走运的被少爷那么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捧着含着,而我小桃红就得累死累活的在油烟重重的膳房当着没有前途的小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