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胖胖的小手似怕被丢下般紧紧扒在他娘亲的颈后,打着哭嗝将脑袋埋在他娘亲的胸前,磨蹭着找个舒服的位置,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妈咪,回家,宝宝想回家……这里没奶酪,没蛋挞,没提拉米苏,没小熊饼干,没奶油蛋糕……没变形金刚,没史努比,没动感超人,没奥特曼……这破破地方连房子都没有,晚上还有虫虫咬咬,呜呜,宝宝不要在这,宝宝要回家,回家……”
听到这,司寇殇的心更凉了,他不就是教训了自己儿子几下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怎么闹得提到要回家这令他恐惧的话题上了?相认的第一天就闹得要曲终人散,他怎能不急,怎能不慌?
几个大步窜过去,几乎是提着领子将元宝从他娘亲的怀里夺过去,后又后知后觉的感到粗鲁了些,放柔了动作有模有样的拍着元宝的后背,略带讨好的笑:“宝宝,回家有什么好,没有父王的地方多孤单,多无趣?留下来,父王教你骑马,教你射箭,教你耍大刀,不出几年,父王保证将宝宝培育成顶天立地的小英雄!到时候,跟着父王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大业,让天下人匍匐于咱父子脚下,睥睨天下,受天下人敬仰,宝宝你说多好……至于那些你说的什么奶酪金刚的,大不了父王派人去给弄来就是……”
“大汗!非宇国使者正往寝帐赶……”
“让他们去死!”抬头戾色吼完,低头瞬息换作慈祥的模样,舒展着眉眼诱哄:“宝宝乖,父王这就带你看小马驹,小马驹可爱的很,相信宝宝一定会喜欢的……”
变脸如翻书的人让元宝后颈汗毛竖起,戒备的将身子板往外挪,看他笑的慈祥和蔼突然脑海里蹦出狼外婆的模样。
“娘亲!救命!宝宝不跟他走!娘亲!”
握住元宝挥舞的两手,无视元宝略带惊恐的眼神,抱着他快步踏出帐外,愉悦的诱哄:“看小马驹喽,宝宝……”
“娘亲……”
宝宝最后的抗议湮没在放下的帐帘后。
非宇国的使者们被逮起来了,虽然他们大汗让这些使者去死,可毕竟事关重大,要是大汗稍会后悔了,岂不是要他们来撒气?为臣时候多了,他们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暂且将使者们关押,即便到时候大汗责怪他们为何没有弄死这些兔崽子们,他们就说没有接到如何弄死他们的命令,不敢擅自做主。瞧,啥样的主子养啥样的奴才,一个个都成精了。
“都吏你瞧,咱大汗和小主子玩的多高兴!”努努嘴,哈达面带红光的向左冥指示,心里为大汗能高兴而高兴。
流云清风下,通体雪白的小马驹踢踏着腿儿围着正玩闹的父子俩转悠,时不时打个响喷抒发它被忽略的不满,惹来一低沉一清脆的笑声不断,与轻灵的风声一道袅袅冉起于醉人的蓝天白云间。一大一小一马驹,映衬着翠绿地毯般的辽阔草原,那般的和谐,那般的美好,那般的令人向往……
那唇瓣萦绕着真实的笑意,敛了锐气浑身流溢着温和暖意的男人,恐怕换作谁都无法想象这么一个人,骨子里是多么阴骘,多么残暴,手段又是多么冷酷,多么耸人听闻。
爱的力量真是神奇,竟可以磨去一个人的戾气,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
不同于哈达的兴高采烈,左冥望着校场和小马驹玩在一块的一大一小,略有所思,“指不定大汗就快立储了……”
“啊,都吏你不说我还忘了,立储,对,咱大汗也早该立储了!有这样仙童般的人当未来的雄主,我哈达心里头服气!”
左冥却没有哈达这般乐观。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个半路冒出的孩子,想要在萨达尔立住脚跟虽困难或许还有可能,但要想在南陵那半壁江山上立住脚跟,却堪比登天。
王墨虽忠于大汗,但是人都有野心,不管是为了他的女儿或是他的地位,他是不会允许他女儿的地位受到威胁。
自古以来争宠夺权的手段层出不穷,各种阴谋诡计防不胜防,不是他夸大其词,亦不是他危言耸听,只是这几年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他可以预料即将到来的腥风暴雨。
轻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位者家里的经愈发的难念。大汗鲜少有如此对人上心的时候,但愿,这对母子能吉人天相,能完好无损的躲过风浪暗礁……
鸦雀归巢,晚来星稀时分,一大一小方带着满身的草屑意犹未尽的归来。
骑在司寇殇脖上的元宝兴高采烈,今日所接触的新鲜事物令他兴致高昂,对新事物的兴趣让他化作好奇宝宝,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司寇殇也不厌其烦,耐着性子一一解答,醇厚的嗓音带着缕缕的柔和,如欲醉熏风拂过心田,又如琴弦轻拨弄,无形中带着令人沉醉的魔力。
司寇殇却是有魅力的男人,无论是他那邪美的相貌惑人的嗓音抑或纯粹与阴暗两种极端却矛盾糅杂的性子,吸引女人,也吸引男人。而他,其实比谁都懂得利用自身魅力博得他人好感。只要他愿意,没有人逃的出他无形中织的网,心甘情愿的落于网中成为他的猎物。
虽然元宝对他来讲不是猎物,但却是他急需搞定的难缠儿子,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拿不下,那他这个老子还真是做的窝囊。
好在,到底是父子,有着斩不断的血缘羁绊,总的来说两人的磁场还算对盘。骑在司寇殇脖子上的元宝笑的见牙不见眼,胖乎乎的手拍打着司寇殇的头顶,口里不断‘驾驾驾’的喊着,见他父亲无奈的摇头叹气,愈发咯咯笑个不停,浑然对先前蹂躏他屁股的仇忘得一干二净。父子没有隔夜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