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风雪中,我自嘲:“今年的雪冷的寒心。”
不着边际的话让爹皱了眉头,几欲斥责,可能是看了我神思恍惚,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拂袖而去。
父亲踩在雪地里那吱嘎吱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回廊转角,再也听不见半点声响。四周恢复了寂静,除了雪的簌簌声,寂寥的死寂。
眼神不由自主的顺着阴霾的天际飘向南边,那里,坐落着一座府邸,而府邸里,有着她的影子……
大年初二,申府一如先前般安静,安静的让人窒息。
大年初三,申府大门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
大年初四,申家的罪证被人呈上了龙案,依附申家的党羽坐不住了,潮涌向申府,半途却被申家几位长老带人给请了回去,申府不受扰的死寂。
大年初五,证据确凿,申家叛国之罪已经敲定。本该是苏莫两家结亲之日,可捉拿叛贼刻不容缓。披上战甲统率军队,与已叛乱的禁卫军御林军厮杀于琦天门,擂鼓震天,血流成河,白净的雪铺上绵延不绝的暗红血渍,染红了大片的天际。这一日,史称琦天门之变。
待尘埃落定,雪地上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片。叛者共四千余人,除三百人中途倒戈,其余人等全部诛杀于琦天门。厮杀惨烈,自己这边的人亦死伤过半。浑身浴血,发上甚至还滴答着未干涸的血迹,来不及收编军队,直接率领一拨人马不停蹄的冲向申府。
申府,令人心生疑窦的是,竟一反常态的敞开了大门。
“国舅爷请慢,小心中了敌人的计……”
飞身下马,一把推开挡路的兵部侍郎,大步跨向申府的脚步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焦灼,烦躁,惶恐,沉郁,忐忑……
种种情绪搅得我几欲狂乱,愈是靠近申府主屋,心跳的愈快,冥冥之中我仿佛已经预料到,那些模糊在脑海里不敢去深究去印证的东西即将就会揭晓答案……
白幡扬,冥纸撒,冷风灌入夹杂着残雪飘零,入目的,是刺眼的白。
呼啦……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吹开一层一层数不尽的白幡,凌乱而张狂的飞舞,抖动的声音撕裂瘆人,仿佛在叫嚣着要从这诡异的气氛中挣脱出去。厅堂里,一口棺材静静地落寞的摆放着,透过白幡,三个人影若隐若现,而那如破碎娃娃般被人抱在怀里的,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那么遥远,却又仿佛近在眼前……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的喷了出来,喷溅在没有色彩的白幡上,徒增了瘆目的红。
“国舅爷!”
身后的人惊慌失措的跑来搀扶,被我狠狠的推开,含着血怒喝:“滚!”她灵魂安歇的地方,不容任何人打搅!
抓着白幡步履趔趄的朝着前方奔去,我的小鼠崽,那是我的小鼠崽吗?不对,那不是!我的小鼠崽是活蹦乱跳的,那个毫无生气的人是谁,是谁?为何要冒充我的小鼠崽,为何!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不等见我最后一面!啊……”那个红衣男人撕心裂肺,抱着没有生气的人仰天痛哭,哀恸的哭声痛彻心扉,野兽般哀嚎着,眼泪不断冲刷着痛苦狂乱的面庞,丝毫不见当初的意气风发。
司寇殇,那个既阴险又狠毒的对手,此刻也只是个痛失爱侣的男人。
茫然的看着悲痛欲绝的他,看着他跪坐于地,恸哭着拿脸摩挲着怀里人早已失了温度的脸颊,我突然有瞬间的麻木,僵硬的将目光投向旁边静立的男人。
眼神还是没有温度的清清冷冷,面颊消瘦,却不见哀伤,不见痛苦,冷眼瞧着哀恸的司寇殇,如一尊雕像一般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骤然将脸转向我,眸里寒冰般的冷冽让我不禁手脚发凉。
“为何不见你悲伤?”清洌的声音就如他整个人,没有温度,却寒进人的心底。
无意识的摇头,我恍惚低喃着:“那不是小鼠崽,申墨竹你以为你计策使得好,却逃不过我莫子谦的眼睛……”眼眸不由得闪过一丝希冀:“你究竟把小鼠崽藏哪了?”
“你很快就可以见着她了。”声音淡淡的,他继续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两人。
一抹白突然刺了眼。
一个激灵,我这才猛然意识到,那刺目的白源自他如雪的发。
呆滞的目光徐徐落下,镌刻心底的熟悉容颜呈现的是死亡的淡青,仍记初见时,这张小脸生动活泼,带着顽皮的笑意,整人的促狭,天不怕地不怕的调侃着我……仍记得动怒时,这张小脸会黑黑的,水灵灵的眸子会冒着骇人的火花,谁敢在这时候触她霉头谁就会惹火烧身,被焚的连渣滓都不剩……仍记得情动时,乌眸会染上迷蒙的水色,潋滟多姿,就这么期期艾艾的看着我,清纯中透着妩媚,撩惑着男人的心神,微抬着小巧的下巴,诱人的贝齿轻咬下唇,断断续续的从中吐出呜咽声,简直能把圣人逼疯……
可如今,所有的表情都不见了,不管生气的,高兴的,促狭的,愤怒的……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如幻梦一场般,一夕之间消失殆尽,遗留给我的,只有此刻毫无生气的容颜……
瞳孔猛地一缩!
小鼠崽,那是我的小鼠崽,我的小鼠崽死了!死了!
心,如滚油浇心,五脏俱焚!
浑身陡然剧烈颤抖,伸着双臂踉跄的上前想要抱抱她,这是我的小鼠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