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我懂事起，就有苗疆能人教我蛇虫蛊毒，我第一次杀人是在五岁的时候，那时候看见血我还会害怕。可是人杀多了就麻木了，久而久之，我也就真的成了要人命的毒蝎。
古玉停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仙女姐姐，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我杀了那么多人，本就该死了！就让我的死来结束古家所有的罪孽。”
“啪”只听清脆的一声掌声，落抬手打了古玉一个巴掌，除了冥樾冷冷看着，古素一度觉得眼前的女子太过无心。
古家有罪，他有罪，他的玉儿也有罪，可是玉儿终究是个孩子，设身处地想想，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这么做吧。
怎料落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为之一叹。
“你以为你死了，一切都可以结束。你要你爹怎么办？”落言辞犀利，一针见血，“逃避是弱者的行为，你有胆子杀人，难道没胆子面对现实吗？”
落继续说着：“我是忘生，是妖，是怪，我也杀了过人，我的手也沾满了鲜血。可是我照样要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秸儿，为了冥樾，为了所有还爱着我的人。”
“死很容易，可是把苦难留给活着的人，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一字一句的警言对于古玉来说仿佛当头棒喝。
落最后说了一句：“你若死了，就对不起为你背叛神明的娘亲，为你舍弃大义的爹爹。”
言辞凿凿，一句句直击古玉心底，犹如暖泉温暖着那颗破损的童心。
“哇”古玉终于像个同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古素感激地朝落磕了一个头，然后心酸地抱起女儿。
“冥樾，我们给他们父女一点时间吧！”落突然侧身对冥樾说道。
冥樾安静地用手穿过她如绸的青丝，握住她的肩头，扶着她出去了。
不需言语，冥樾知道此刻落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而已。而他也愿意把自己送给她，让她可以在需要时找到依靠。
踏出那道门，落才发现，外面已然是暮色四合，黄昏的幽光将这个院子融入泱泱阴冷之色，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很久都没好好看它了。
她舒了口气，侧头见冥樾正深深地看着自己，蛊惑人心的眉眼间满载着温柔，左眼下的泪痣跳跃着光芒。
落伸出如玉的指节去触摸那颗泪痣，冥樾的眸中先是深邃，转而波痕涟涟，眼底处有暗香浅浅。
纤手一点点上移，直至眉心，停在那里，落轻轻地抚着，噙着笑意说道：“我绝对不要任何人为我这么做。”
绝对二字，落咬得很重，她希望冥樾能够明白她的用心。心之所爱，永远安康幸福。
冥樾微微一怔，望进那褐色的眼眸深处，仿佛被她眼底的深情所困住，心中竟如波涛汹涌的海面不知该如何去平静。
落莞尔一笑，如出水芙蓉般清雅淡然，静静地说道：“我好累，想睡觉。你背我，好不好？”
冥樾握住她的柔夷放在手心，点头应道：“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好啊！那现在背我！”落狡黠地眨了一下眼，跃上冥樾的背。
“好舒服。”落在冥樾的背上安静地闭上了眼，整个人都能感受到冥樾的温度，能闻到那股幽幽的药香，刚刚压抑在心里的悲情都在一瞬间被抚平。
冥樾背着她，走得极慢。风吹来，两个人的发丝在风中交缠，就如他们几分几合后还能相濡以沫的缘分。
一段路，从黄昏走到月出西山，冥樾扭头看背上的落，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将她放到床上，冥樾打算就这样离开，一件特殊之物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什么？
他拿起，展开，却是惊住了。
这小小的羊皮纸上写满了血瞳一族的文字。修眉蹙起，他不知道落是何得到此物，念着上面的文字，直到最后一句，才恍然大悟当年血瞳一族为何会落到灭族的原因。
落迷糊地睁开眼，惺忪地说着：“我怎么睡着了？冥樾。”
冥樾呆坐在床头，目光不知望向何方，脸色惨淡。
“冥樾。”落起身，推了推他，却看见他手中的羊皮卷，突然明白过来：“冥樾，你看得懂这个？”不明所以的欣喜。
冥樾回神看她，深邃的眸中倒映着落疲惫中略带兴奋的影子，心里的悲感如潮侵来：“落儿。”他将她抱住，唤着她的名字。
语气里的悲凉叫落的心微微一疼，她竟能感受到冥樾此刻的煎熬。不开口问这羊皮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也不言语安抚他，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
坚强如他，妖孽如他，也会有时候需要找个人依靠。
良久，落才听到冥樾清冷如泉的声音：“落儿，你可知这羊皮纸上写了什么？”
落摇摇头：“我不知。”故意避而不谈纸上的内容，等冥樾开口告诉她。
暗叹一声，冥樾不知该如何轻描淡写才能将此事说出，心如刀割，却偏偏不想在落的面前表现出来，若是可以，他宁愿不曾读懂上面的文字。
冥樾轻抚着落的柔发，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尽量压低心中的情绪，平和地说着：“我想血瞳族会起那场大火，是因为这个。”
冥樾从怀中掏出那枚血玉，手指轻轻地抚着上面的族徽，突兀有致的冰凉触感凉到心里。
“血玉，难道是？”聪明如落，一点就明白。
这真真可笑，为了这种东西，竟毁了一个族群。世人到底是有多贪，竟可以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做到这种地步。
人的本性在面对荣华富贵，金银珠宝时可以变得如此丑恶，这才是真正的忘生，嗜血的怪物。
“不要说了。冥樾，我懂了。”落将十指与他相扣，紧紧相握，试图将心中的暖意传递给他，清浅低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血瞳族人不会白死的。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那些人全揪出来。”
“死并不一定能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悔悟，所以最好的就是毁去他们最在乎的东西，钱利名权。”字字珠玑，落缓缓说来，眉眼间一带而过的冷清之色，剩下的全是坚毅的信心。
落的一席话点亮了冥樾晦暗的眼眸，眸中的妖冶之色越冶越烈，灿若星子，亮如夕月。薄唇清语：“谢谢。”
“你我之间何须这二字。”落微笑着回应。
一时无语，冥樾心头暖意更甚，你我之间的确不需要这些。
屋外，夜色正浓，寂寞深院锁清秋，已是月上柳梢头。
西苑中的灯火却明明暗暗，古素拉着古玉的手，灭了灯火，走出了院子。
晚风微冷，月色将二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四周暗无声息，古素说了声：“我们走吧！”
恩，是该走了！
落推门进入房内时，就见到众人呆愣的神情，而后是秸儿上前拽着她，仔细地打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