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想吓吓她,将当初的下毒之仇抱回来,岂料燕南风会上演这么一出戏,世事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的。
她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可怜之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论是她或是自己,都是罪孽深重之人。
苦笑了一声,落收回心神,说道:“大哥,你送她回房休息。这里交给我和燕南风即可。”
襄璃高兴地应了一声,他就知道落不会真的想要宁欣的命,抱起宁欣大步出了厅门。
夜风从襄璃离去的方向扑进来,吹乱了落的长发,舒了一口气,落拍着胸口,极缓得说道:“终于结束了。”
“原来你也会紧张啊!我还以为你胸有成竹呢?”燕南风望着她的小动作说着。
落侧过头,看向他一字一顿说道:“因为我也是人。”
一句话包含着多少意思堵得燕南风找不到话来回应。良久,他才笑着说道:“冥樾真是好福气。”
同样以笑回应,落轻灵的声音飘散在夜空中:“那是当然,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没有丝毫地遮掩,落大方地承认着,她的确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滴水不漏,但是面对冥樾的事,她永远都是清楚明白,不遮不掩。
人生在世,总有一件事是自己所不能控制的。
爱上冥樾,就是她的劫。
凌乱的头发遮掩着憔悴的小脸,无神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直勾勾地盯着纱帐,古玉像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躺在床上。
落望着她的模样,才过了十多天而已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勾起唇角冷冷嘲讽自己的冷漠,对着一个孩子都能下这种手段。可是转念又想到她给襄楚蛊毒加害大哥,而且她还下毒对付过冥樾,绝美的五官上凛然之色更甚。
素手拿起锦帕沾着热水替古玉擦拭,动作轻缓,柔和,落淡淡地说着:“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你可以怪我,恨我,甚至是想杀我。但是我希望你告诉我北斗宫到底在哪里?”
古玉不动,落又重新沾了些热水,继续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何苦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以为你不说,北斗宫就会放过古家。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北斗宫的手段。”
“你知道我在那间院子呆了多久才变成忘生的吗?”落突然不再劝说而是絮絮地说起了往事,“三年零两个月。”
“整整三年零两个月。”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飘渺地望向窗外,透过木窗,她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狼狈的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安慰着自己。
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落伸手去拭,笑着说:“怎么哭了?”原来有些事无论过了多久,再想起来还是会痛,当初爱得有多深,就有今日恨得有多痛。
“我不知道北斗宫在哪里?”躺在床上的古玉突然开口了,轻微的声音让落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落低头望向她,她正看着自己,清语说道:“你想通了?”
古玉只觉得自己唇间微涩,在西苑的那段鬼日子里,她的神经都一直紧绷着,害怕恐惧将她陷入死亡的暗潮,现实和自己的胡乱臆想混为一谈,依稀看到曾经死去的那些人哭喊着要抓她偿命,她拼命逃,却一次次被绊倒。
直到此时,眼前女子手掌心冰凉的温度,才让她感觉到生的气息,一时间,苍白的小脸上泪水如断线之珠,原来活着就是这种感觉。
“我真的不知道。”古玉哽咽着说着。
落没有追问些什么而是起身拿来一把梳子替她梳发。古玉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我相信。”落安静地一下下梳着,“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好好睡一觉吧!”
落不太清楚自己为何愿意选择相信古玉。或许是因为自己仅剩的那点良心在作祟吧。
同病相怜之人何苦为难同是天涯沦落人!
落轻握着古玉的手,看着她睡去。
纱帷在清浅的月色中摇曳,垂下的是银色的光华。
一开始,古玉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嘴里发出挣扎的呓语,手也甚至会伸出来胡乱抓着。
落都紧紧握住她的手,每当她挣扎时,手中的力道就更重一份,也许是睡梦中的古玉感受到了这种力道,过了许久才睡熟。
落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起身离开,悄悄掩上房门。
外面月色如洗,一切都是安静平和。
落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你终究是狠不下心啊!”
“落。”昏暗中传来秸儿的声音。
落眉眼一带,收敛起落寞,笑着侧身面对秸儿说:“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落,你还好吧?”秸儿眸光轻柔,稚气的脸上挂满了的担忧。
落轻描淡写地说着:“没事!我只是在担心如何才能打开那个玉盒。”知道不说出个理由,秸儿是不会安心,落用玉盒之谜做了借口。
“玉盒?”秸儿眉峰一挑,“什么玉盒,能给我看看吗?”
“好啊,你和我去房间吧,我放在房间了。”落将自己的手递到秸儿面前。
秸儿扬起小脸,一如往常地牵起落的手,紧紧地拽着。
月光将两人归去的背影拉得格外长,格外得落寞。
落从床上摸到了玉盒,这些天连做梦都在琢磨这个盒子,却丝毫没有进展,将它递给秸儿,轻声说道:“这东西实在太难解了。”
秸儿仔细端详着玉盒,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指尖侵袭而来,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无数场景在眼前掠过,人影憧憧,声影交加,浮光掠影中,千山万水已过。
落察觉到了秸儿的恍惚,拉过秸儿的小身子,玉手摸上他的额头,问道:“不舒服吗?”
秸儿摇摇头,垂眸皱眉说着:“没有,只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盒子。”
“你见过?”落惊讶地说着,“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秸儿低头皱眉,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有人给我看过这盒子!”他努力地回想着,远久的记忆充斥着神经,仿佛是撕裂般的疼痛,咬牙忍着。
“秸儿,不要想了。”落看不下去了,为了一个盒子而要秸儿受苦,她做不到。
秸儿的小脸上汗涔涔,虚弱无力地靠在落的怀里,唇边扯出一丝笑容:“好像用火。”
“用火!”落惊讶地说着。她试过那么多种方法,唯独没想到用火,也许这真的是打开玉盒的钥匙。
当机立断,落起身拿过桌上的烛台,将玉盒置于火焰中,炙热的火舌****着这方翠绿。随着温度升高,玉色的颜色越加鲜艳,耀眼的翠色中断出一条参差的裂缝。
落惊喜万分,放下烛台,不顾玉石的烫手,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一张古老的羊皮卷。
展开,古旧的羊皮卷上画满了形态各异的小符号。落娥眉微锁,这都是什么呀?
“落,是什么?”秸儿问着。
落摇摇头:“不知道,全是鬼画符。像是咒,又像是某种文字。”
“给我看看。”
落将手中的羊皮卷递给秸儿,秸儿小心地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