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落推开了大门,扬起尘土一片。冥樾默默上前用袖子为她挡住。
落感激地笑了,依稀借着今夜朦胧的月色看到这荒废的城隍庙里长满了野草,风吹来,树影婆娑,一时间阴冷诡异。
眼前的景象突然和记忆里的襄家西苑重合,落下意识抱住了脑袋。冥樾发现了她的紧张,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宽厚的手掌里的温度温暖着寒冰。
“没事。”冥樾淡淡地说着,并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虽然光线暗淡了,但多少可以抵挡些阴森的气息。
借着火折子盈盈光芒,两人踏进正殿,就见到襄璃背手而立。
“来了,落儿,冥樾。”襄璃转身面对两人,幽暗的烛光照在他俊秀的脸上,分不清表情。
落儿,刚刚他是这么喊自己的吗?落觉得自己有些幻听,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冥樾不知道落的心里在经历怎样的情感纠结,他冷静地问着襄璃:“背后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不问起因,不问过程,直接问了最主要的问题,一针见血就是冥樾果断的风格。
“落儿,在这里看到你,哥哥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痛苦?”襄璃无视冥樾,视线绕过冥樾落在落的身上。他有太多话想告诉她,可是那么多话让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望到她脸上的冷清,他的心犹如刀扎,痛彻四肢百骸。
落想开口回应,却吐不出字。
“襄璃,小丫头已经不是襄家人了。所以你不用哥哥自称,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居然无视他,若视线可以杀人,冥樾冷眸里射出的光线可以将襄璃杀个几次。
“落儿,你不该回来。既然当年逃走了,就该走得远远的。”襄璃长叹一口气,讲话的口气有些颤抖。
逃走,那个时候大哥并不在家,听口气他好像知道自己怎么出去的,难道?落走上前,不可置信地开口:“当年莫非是你救了我?”
“恩。”襄璃本想回避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是的,是我。”
“哥。”模糊的音节从落的嘴里蹦出,襄璃的身形明显抖了一下。
这一声哥哥落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喊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落的音调里没有恨却强硬的出奇,“告诉我”。
她需要知道答案,需要知道是什么让她从天堂摔到了地狱。
短暂的沉默,三人间陷入了一种难以打破的沉寂。
午夜梦回,清风不语暗换流年,往事成缄,落花成塚,是谁误了谁的当年?
襄璃终是鼓足勇气,踏出了那坚定的一步,伸手一揽,将落抱入怀中。他想这样做,想了太久了。
落冰凉的体温透过薄衫一点点渗入他的体温中。
“落儿,对不起。落儿,对不起,对不起。”低语混着热泪流下,跌落在落的脸上,好烫啊。
落发懵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冥樾先是一惊后,发现襄璃身上并没有杀气,而且此刻的他让人心生信任,手里的掌及时收了回来,暗自观察以不变应万变。
像是受到驱使,落轻拍着襄璃的后背,那声哥哥终于毫不费力地喊出口:“哥哥,我不怨你。”一句话,也是发自肺腑。
其实,在落心里,她早就不恨襄家的任何人了。
所谓有爱,才有恨,如今爱淡了,那么恨也终将忘却。
襄璃分开两人的拥抱,对着落说:“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这是亲情计,利用落对襄家仅剩的那么点愧疚来设计我们,怎么办?”冥樾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心。
襄璃摇摇头,无奈而诚恳地说着:“我不要求你们相信我,也不是真的想帮你们,我只是想帮我自己。”
虽然他的本意不是这个,但他真的是为了落好。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落过得幸福开心。
静静地看入落的瞳孔深处,暗香浮动。襄璃觉得自己很开心,坦然地补充着:“我只是想让自己能找回点良心。”
没有良心的日子过得让他害怕,恐惧,绝望。他受够了,甚至很多次都想就这样放弃吧,可是当锋利的刀刃放在脖子上时,对死亡的恐惧又让他停下。
没错,他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但是这一次,他不能再退缩,因为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的落。
他抬头深情地望着落,深邃的眸子比这夜色更寂寥,他的情,他的爱,眼前之人是否能够感受到?
“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没有怀疑,没有怨恨,落抓起襄璃的手。
她选择相信襄璃。
一直以来落都和二哥最亲,对于这个大哥,她只剩零星的记忆,但此时此刻,从大哥的眼神里,她能够看到真诚,所以选择相信。
冥樾也没有再说什么阻止的话,因为只要是落相信的事,他也愿意毫无保留地去相信。若上天注定要让他们在受到一次欺骗,那么只要彼此还在一起,重头来过,又有何妨?
“那块血玉呢?”襄璃突然开口问冥樾,“把它给我。”
“就是你说的那块血瞳族的圣物,你不是送给我了吗?”冥樾轻笑了一声。那块玉他研究了很久,除了做工精美,年代久远以外,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过既然是到他手上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襄璃没有理会冥樾的问题,依旧把手伸了过去,对着落温柔一笑:“落儿,你变漂亮了。”
风轻云淡的笑和无视却让冥樾十分不悦,有什么了不起,冥樾不满地将怀中的血玉扔在襄璃手上。
跨步上前,挡在落面前,冷冷说道:“东西已经在你手里了,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没有回答,襄璃大步走出正殿,走到院子中央,衣袍划过杂乱的草,发出沙沙的响声,成为这静夜里单调的鞏音。
抬头认真地观察月光,午夜的月色清亮如水。
襄璃虔诚地将血玉对准了皎洁的光芒。乳白色的光芒透过这方玉在暗夜的帷幕上反射出一道红色的亮光。
光线由小变大,逐渐变成光圈,奇异的光圈连成一片又演化成图案。
冥樾定眼一看,那个图案赫然就是玉上的图案。耳边传来襄璃不真切的声音:“那是血瞳族的族徽。”
震惊像是晴天霹雳般打得落和冥樾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图案渐渐淡去,像是水墨画般,一道道线条从左至右缓缓展开,层层铺垫,点点晕染,描绘出一个世外桃源,在那里人们生活美满和谐。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甜蜜的笑,仿佛这个世间没有任何忧愁。
“这就是血瞳族人。”落终于从震惊中走出,对着襄璃说道。
聪明如落,已经知道这是血瞳族圣物,那这画自然就是血瞳族人,襄璃默默将玉放下,一离开月光,血玉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口,默念了几句,然后又郑重地走回冥樾面前:“放你那里,最合适了。”
最合适?好奇怪的词,冥樾注意到了襄璃眼中闪过的光芒。
“你知道我是?”稍作思考,冥樾顿时明白了襄璃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