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开始后,美国和一战一样,先是旁观者,渐渐成为支持者,直到1941年12月发生珍珠港事件后,才直接参战。
且不说美国在直接参战之前,通过战略物资贸易赚了多少钱——显然这些数据在开战短短一两年时间里不可能达到足以让美国成为世界霸主的程度。
重要的是,美国依然可以像一战那样,运行“决战境外”的大战略。太平洋战争即使打输了,也无非就是退回到本土。欧洲战场即使不敌德国,德国想将战火烧过大西洋,也得有足够的海军实力——还得先过丘吉尔这一关呢。
在此前提下,美国可以在保证本土不受侵犯的情况下,大力发展军工企业,成为各国的兵工厂。而当美国举全国之力发展军工企业时,整个配套的电子、能源、新材料技术、生物技术、海洋技术等产业的水平亦得到飞速提升。在二战中、二战后,美国吸引了大量的高端人才——如攻入德国境内后,美国人在第一时间和苏联人抢夺德国的顶尖科学家以及科技成果,并将之吸引到美国。大量的高端人才齐聚美国,在宽松的科研环境下,将美国推上了电子科技革命的浪潮,成为经济巨人。
相比之下,欧洲各强国以及日本在二战中所受的损伤远比一战严重得多。为此,美国为了防止欧洲走向“破产”而成为共产主义大本营,决定以“马歇尔计划”援助欧洲,助其恢复。至1952年,美国共向欧洲提供了131.5亿美元贷款,成为欧洲复兴的重要原因。不过这一计划在另一方面则促进了“冷战”格局的形成。
而在政治上,美国在东方主导了对日大反攻的胜利,在西方主导了对德、意的大反攻,其相比一战时的作用又有了巨大提高。由此,其政治地位已然超越英国,只有拖住大部德军,并迅速击溃关东军加速日本投降的苏联才可以与之叫板。几十年,后苏联解体,威风不再,美国人则借由两次世界大战的各种优势因素,成了唯一的、绝对的霸主。
这100年,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据瑞典、印度学者统计,从公元前3200年到公元1964年这5164年间,世界上共发生战争14513次,竟只有329年是和平的。在残酷的战争中,几千年来约有36.4亿人丧生,约为当今全球总人口的一半。所损失的财富若折合成黄金,可以铺一条宽150千米、厚10米、环绕地球一周的金带。
一切战争,无论其性质如何,都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痛苦,吞噬了许多人的生命,摧毁了人类自己创造的财富。从这个意义上说,战争是对文明的摧毁。
然而,若真如和平爱好者所愿——这个世界从无战争发生过,那么毫无疑问,我们的文明史可能刚刚走到数百年或上千年前的阶段,甚至还很难脱离蒙昧的时代。因为战争给各民族带去的,除了死亡外,还有先进的科技——战争本身就是科技提升的主要动力。可以说,从文明诞生的那一天起,战争就与文明形影不离,互相左右——文明差异导致了战争,而战争推进了文明。
没有东方中原王朝对匈奴的打击,就不会有匈奴西迁事件,西罗马可能就不会被蛮族所瓜分,西欧的格局乃至文明进程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没有工业革命后的西方国家敲开中国清朝的大门,可能东方“天朝上国”还处于闭关锁国的自满之中;没有欧洲人的海外殖民战争,可能澳洲、美洲的文明史还得推后几百年。一些学者认为,工业革命以前,是东方在用战争和血来影响西方,而工业革命之后,则是西方用殖民、革命来引领全球……
战争总是充满着前因后果……如果俄罗斯人没有在西伯利亚向东扩张,直达太平洋,就不会有日俄战争,苏联红军可能就不会进入东北打击关东军;如果二战前英国、美国没有在亚洲建立自己的殖民地,就不会与日本的大东亚共荣圈产生冲突,也就不会有太平洋战争;如果一战后英国、美国不阻止法国极度限制德国的做法,德国可能不会东山再起,可能就不会发生二战……然而,历史没有如果。
在战乱频繁的中国,人们早早懂得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这句话用于形容世界战争史,再合适不过。无论战争的起源是仇、情,是宗教矛盾,还是纯粹的利益,其结果都是民族陷于战火,人受到压迫。而从安乐中惊醒过来的人们,会呼唤人类求生存、求稳定的共性,进而探索出一种新的、先进的模式,将乱局推翻重建。
新格局的组建,亦是新文明萌芽和发展的过程。后世所景仰崇拜的雄才大略者,多于此时横空出世,如马其顿之亚历山大、古罗马之恺撒,又如东方之秦皇、汉武,皆时代之英杰。他们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打通一条条文明通道,推动了世界发展进程。亚历山大十年血战万里行,他的辉煌胜利促进了东西方经济和文化的交流,“为西方人打开了东方的大门,也为东方人敞开了西方的大门”;十字军东征是一场浩劫,但同时刺激了西方商业发展和文艺复兴的进程;一代“军事艺术巨匠”拿破仑通过战争,使欧洲大陆发生了巨大变化……
几千年前,战争仅存在于部落之间,在古老的战争中,人们一对一地格斗。那时,部落之间的仇杀、械斗可谓频繁。后来战争的范围发展到城邦之间、邻国之间,接着出现几个国家结盟“打群架”,国境亦在这种结盟之下演化、扩大。在公元前,从两河流域打到地中海东岸便可算远征;公元后,从中原地区发兵攻西域很有难度。到了中世纪,有了蒙古铁骑,有了纵马欧洲大陆的探索,随之有了新航路的发现和远洋作战。时至今日,机械化兵团可一日千里,超级战斗机可随时随地出击,核武器更是可以顷刻间让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灰飞烟灭。因而大型战争也从几千年前的频繁发生变为很少发生。
法国与英国自中世纪划清界限后,便展开了数百年的纠缠,从百年战争中的纠结对抗,到七年战争的水火不容。一旦法国强大起来,英国就感到紧张,想扶持欧洲大陆的其他大国以制衡法国。而一旦法国衰微,英国人又担心唇亡齿寒。一战后英国反对过度制裁德国,欲留之以平衡法国,以及二战时接纳法国戴高乐流亡英国,两国变得亲如兄弟,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此外,日本在一战时反对德国,二战时却又为了共同利益,结成同盟以牵制苏联,亦是实例……在战争中,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意。
新势力、新文明崛起了,这样那样的因素就会产生,以致将战火强加于落后的一方。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应了中国那句流行语——“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成就了霸业的帝国总是容易忘乎忧患,导致形势逆转。如此的循环往复,我们称之为历史的螺旋式行进。在纵横万里的亚非欧大陆上,或是南北美和独成一隅的澳洲大陆上,数千年的帝国王朝争雄更迭,无不遵从此律。
一个民族,一种文明,要么在战争中消亡,要么在血泪中成长。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