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的夏季是非常暂短的,时间又把一切都带进了秋色之中。西风刮得又紧了起来,天空中偶尔传来大雁鸣叫声,白桦树上的叶子已呈现黄橙色,和往年的落叶一样在留恋枝头的无奈中的飘落到桦树林中。
林间的防火公路上是那些忙碌的跑山人在骑着摩托车往返于森林的内外。年轻人要在夏季和秋季采集野药,他们把上百斤重的野药从远离公路十几公里的山林里大汗淋漓的扛出来,紧紧的捆在摩托车的后面,再骑上摩托车把挖到的山草药运到离山林几十公里的小镇。
大兴安岭主要产黄芪、芍药等,山上牧场附近的芍药花开得很旺盛,是林区的一道美丽的风景,把山点装点得很有生机,我也很喜欢这些芍药花,有白色的和紫色的,花期较长。随着刨药人的到来,这些芍药花都消失了,在生长过芍药花的地方只留下挖药人刨药的土坑。这些芍药花就像当年的原始森林一样的消失了,令我感到很惆怅,环境在被人类破坏着,靓丽的风景在消失着。
快要进入秋季的时候,人们来到森林里的“蓝莓”场,采集这种蓝色的野果--杜柿。这种野生的天然野果的场地,一片连着一片,望不到边际。据资料介绍这种野果富含40多种人体需要的氨基酸,营养价值可见之高。大兴安岭酒厂用这种野果酿制出当地的名酒---万山利口,来过大兴安岭的人可要品一品这种酒,否则绝对是人生的憾事。当然,采集这种野果危险很大,因为这是黑熊非常喜欢的食物,进山一定要十几个人作伴才可以。记得小时候跟随父亲去采集这种野果,在篮每场看到黑熊的大便还在冒着热气,于是父亲就领着我们这些人赶紧离开,因为黑熊可能就在附近。
当秋色染黄了桦树林的季节,林区的人们三五成群的出入大森林,身后背着那满筐满筐的白桦树蘑,就知道这又是一个丰收的晚秋。大兴安岭的白桦树蘑营养丰富,口感细腻,特别是对胃病有非凡的疗效。要是有机会来大兴安岭,千万要吃这道鲜桦树蘑炖小笨鸡,这可是纯绿色的名菜。我在没有承包牧场之前,因为假期有时间,骑上摩托车一天可以去采两趟蘑菇的,每次都是满载而归。只要找到两个蘑菇圈,身上背的大竹篓就装也装不下,拿到家里母亲把她穿成一串一串的,那个季节屋里屋外到处都挂满了蘑菇,屋里屋外飘着蘑菇的芳香。
我现在没办法,只有羡慕这些跑山人的自由,因为每到这个季节正是牧业点最忙的时节。收拾好四轮车和打草机,准备好一个月用的柴油,去收割那冬季牛群过冬的牧草。
伏天的草很不容易晾干,容易变质。当立秋前后这几天的草容易晾干而且出草,为此是打草的黄金季节。这时你若是来到大兴安岭,坐在火车上看到铁路两旁那一片连一片的草垛子,那是林区美丽的风景线,可以看到林区人的勤劳和创造力。
因为打草机适合较平整的草原,大河口的草原的草质好而且草原平整,所以我和弟弟想尽办法,一点一点的把四轮车开到大河口。由于大兴安岭的湿地较多,一到夏天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四轮车只好每天放到大河口的树林里。每天我都得和弟弟早早的就起来,背上一天用的一壶柴油走出几十里地去打河口打草。早晨的露水把裤子都打湿了,在凸凹不平的草地上磕磕绊绊的一天往返一趟,汗水打湿了衣服。大兴安岭的夏秋季节,蚊子、瞎蠓、小咬等很多,为在头部来回飞,趁你不注意就咬你一口。刚从外地来林区的人是适应不了的,为此不管多热也要戴上蚊帽,脖子上要维上纱巾,以免蚊子等钻到脖子里。林区的男孩子一般都会吸烟,因为吸烟可以驱赶蚊虫。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学会吸烟的。记得小时候和父亲上山采集野果,遇到阴天那蚊子小咬一层,没办法父亲就告诉我多吸几支烟。我在高中时有一次吸烟被同学举报了,班主任把我批得够呛,班主任要请我父亲到学校来,没办法我只好跟班主任说了实话:“我说自己吸烟是家长允许的,我父亲还嘱咐我要买几盒烟和同学一起吸,不要只吸同学的烟。”班主任气得不行,对我父亲的做法不理解,但是请家长的事总算免了。
我们每天要跟蚊虫斗争,还要和饥饿和劳累挑战。每天只带上来两个馒头和一块大卜留克腌制的咸菜,要坚持一天。太阳出来天气是很热的,但我希望太阳晒着自己,把脸晒得黑黑的也比被蚊子咬出满脸的包要好。渴了就在小溪里喝几口水,每天都在四轮车的马达声中度过,两眼不停的盯住打草机。虽然打草的活很累很苦,但是看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草原上的草垛子在增多,心里很高兴,因为多一垛子草就多一份牛过冬的口粮。
望着天际飘过的白云和远处开过的火车,我真是羡慕列车上那些自由自在和无忧无虑的旅客。看到那高山和天际交结在一起,沐浴着那凉爽的秋风,坐在秋天的草地上的片刻休息,感觉着这片刻的幸福和惬意,我喜欢大自然,因为那里的一切都很自然,自然是一种原生态的美,那白桦林映入眼帘,是我最喜欢的画面。昔年抛洒在林区草原的汗水,成为心中永恒的情结。
现在已经很久没去过那记忆中的大河口了,那里的山和那里的水,还有在那天际飘浮的白云和白云下的桦树林,连同那里四周的群山及山脚下不知歌唱了多少年的河水,至今是历历在目,飘浮在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