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林末同学成功失眠。
她非常难得的给刘佳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刘佳也非常难得的从自家男友怀里跳出来,将人大半夜赶到客厅沙发去睡觉,徒留自己在卧室里,两人就拿着这么一个冷冰冰的手机,煲着火热的电话粥。
她将自己的紧张和无措、不安等所有情绪都告诉了刘佳,这不外乎于刘佳有着和未来公婆相处的丰富经验。没错,林末此时正在向好友取经。
“这个事儿还真不好说,”刘佳思忖片刻,“你想啊,宁杰的父母就和中国一般家庭的父母没什么区别,农村来的,除了思想比较封建迂腐以外,对我也没啥要求。你这儿就不同了啊……”
林末心感无力。
对方继续说:“陆淮恩是什么人?他母亲又是著名的话剧演员,父亲还是工程师,这个经……你在我这儿取有点难啊。”
“不都是父母吗……”林末低声嘀咕两句,还是被刘佳听到。
“你这话就不对了啊,父母的确都是一样的父母,谁家不爱自家的孩子,况且还是这么优秀的独苗一枝。”刘佳难得的叹气,“我突然发觉,你找了一个这么有能力的对象也是一种烦恼,瞅着结婚以后你要跟上流社会来的公婆相处,难啊……难啊……”
“你给我闭嘴。”林末咬牙切齿,坐起来,刚好一伸手就能够到床沿边的窗帘,轻轻拉开时,一边小声的说:“说这么多废话,重点在哪里?”
“你还不知道重点吗?”
香港住户小区的深夜特别安静,和C市有些许不同,晕黄的路灯,角落的黑暗,偶尔走过一两个夜晚中冲忙的人,这样的感觉,是陌生的。突然莫名就想起了家……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想法,离开自己所在的城市时,心里是如此的欢欣雀跃,可一到夜晚,望着静悄悄的街道,终究还是想到了家。尽管……隔壁就住着她喜欢的人,那个能让她半夜不顾刮风下雨硬是登上夜班机去找的那个人……
“重点就在,你未来的对象,家里都是大神。”
“说大神也太夸张了点吧。”没见过,没接触过,一开始就带着幻想去猜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这是盲目的、不理性的。
刘佳有点无语,便认真的给她讲了一些关于身边人的事情,以及一些同事在婚姻里遭遇的挫折和困境。这么一说,一通电话便在凌晨三点多结束,挂掉之后,林末更是睡不着了。独自趴在窗沿边,盘着双腿,讷讷地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花园,过了很久才抬眼直直朝前方的一栋居民小区望去。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几家住户的灯光稀稀落落的在不同楼层亮着。
温暖入心,却些微感伤。
喂,不带这样的啊……不就是要见他的父母吗?不就是看着周围陌生的坏境,想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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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末自然没办法起早,睡到十点钟时,还是陆淮恩实在没辙,才开门叫醒了她。
望着她眼下浅淡的黑影,挑眉,轻声问,“昨晚没睡好?”
“嗯……”她困顿得眼睛都睁不开,满心思又都在他父母“要到了要到了”的念头上,心里一边紧张着,又忍不住犯困。
陆淮恩终是无奈的笑了,双手将揽进怀里,“你还是想了这么多,早知道……”
突然停顿下来,犹豫了几分,还是没说下去。林末困得不行,压根就没注意他的话和语气,抬起头看他一眼,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光滑又肤白,忍不住仰头咬了一口,嘻嘻笑着,“我想继续睡……”
继续睡倒是不行了。
“我父母快到了,要先去机场接他们。”
“嗯……”真的不能睡了……
第一次见公婆,总归是要留下好印象的。
外面客厅有些许的嘈杂声,林末迷糊着眼睛侧耳去听,能依稀听到一个男声,是粤语腔调。
“有客人?”
应该不是他父母到了,上一秒还在说要去机场接人呢。可为什么就是这么敏感的……更紧张起来了……
“应该是昨天订做的旗袍到了。”他站起来,拍拍她的脸颊,嘱咐,“快点起来,不要贪睡了。”说完便开门出去,临关上门时还带着温润的笑容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倒真是把林末的瞌睡给惊醒了。
太……太诱惑人了。
怎么这么……好看。
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像是下定了决心,终究还是起来换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漱。原本应该是美好又紧张的一天,却怎么没想到,刚洗漱完,回到房里,就接到了李小青老师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语气悲戚又难受,林末第一时间就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对方开口的第三句话便是直接进入了主题,说是乐坊的创始人,也就是李小青的尊师,病危了。
杜娇娇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没什么人能够料理这些大事,听闻人提到杜娇娇目前在香港度假,想着林末也在,便想让她去帮忙找一下人,劝人立刻回去,或许还能见上老人家最后一面。李小青是尊师唯一的上门弟子,她一直都很尊重老人家,可人一旦生病,连一个真正照顾她的人都没有,唯一的亲外孙女都不在,自己也便走不开。
“林末啊,我知道这事儿可能是难为你了,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才给你打电话,我已经让小彭过来帮你了,他今早的飞机,现在应该到了。”
李老师急急的哀求,令林末左右为难。
终究,想着是病人为大,便应了下来。只是挂了电话,还没转个身出门,小彭同志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对方已经到了机场,问她在哪儿,语气里感觉都快哭出来了,“我对这儿不熟,最近看新闻又特别害怕这些人对我怎么样……你能不能过来接我啊……”
“你现在机场等我吧。”反正都要去那儿,只是事情都堆在一起了,有点烦躁,又有点无力。
正好,陆淮恩来敲门叫她,“准备走了。”
她还给他一个浅淡无痕的笑容。
她不知道怎么说,万一陆淮恩的父母对于她这样子的行为,突然失言,因此不满意,不让俩人在一起了,那怎么办?直到坐上车,她也没想出任何合适的话语去告诉他……后来,车在机场停车场停下来,她伸手拉住了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的人。
“我有个事跟你说。”
林末出来时没穿旗袍,原本那件衣服就是想在晚上出去吃饭时穿上的,可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今天晚上吃饭前找到杜娇娇。香港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要找一个人何其的难,而且杜娇娇完全不接任何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