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跟在那人身后,走过厨房过道,穿过大堂,无视掉所有工作人员投来的好奇视线,一路上都跟着他,偶尔小跑。身旁不断有忙碌的身影擦肩而过,她就停下来,大步走,直到没人时,又换上了小跑碎步,紧赶慢赶地尾随在他身后。
得空,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已经进入初冬的季节,他穿着白衬衣,随意套了一件深色系的开衫毛衣,黑色长裤,简单朴素地衣着,宽肩窄腰,颀长的身段更加优美。
一路小跑,一路臆想,直到他带她走到饭店门口。
外面还在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深秋入冬的季节,除去夜晚的寒冷,下起一场雨就有一种停不下来的趋势。刚走出饭店大门,迎面一场寒风夹着雨水,凛冽地刮过脸颊,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陆淮恩一手放在裤兜里,从保安身边经过时,后面跑过来一个工作人员,上前,将手里的一把伞递给他。接过之后,偏头和人交谈了几句,对方礼貌点头,转身走了。站在饭店门口的保安,是刚才看出她情绪不对、好心询问的中年大叔,似乎认出了林末。看了看陆淮恩,又看看她,神色间满是诧异,却也没多嘴。
“送你回家吗?”
嗯?
这么快回家?她不想……
林末抬头,看对面的人刚巧放下左手,似是看了一下腕表时间,这才和她正色对视。
他的眼睛太好看了,尤其背对着门外路灯的光线,漆黑的眼眸,深邃无际。
她握紧手上的手机,不停给自己灌输勇气,不能退缩。如果现在回去,她就很难再见到他了,不是不能打电话,而是……打电话也会考虑到,会不会打扰他工作,会不会让他不开心……亦或者,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会让他和那个神秘的女孩之间产生误解……
就这么几秒的时间,她的大脑就想到了无数个关于他的事。
她冷静下来,决定发挥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还没吃饭。”
其实,她是真的没怎么吃饭。晚上一到饭店,整个包房都被同学闹得乱七八糟,桌上的菜早就惨不忍睹,而且,她和刘佳到得最晚,哪里还有完整的饭菜……压根就是剩菜残羹。
陆淮恩轻挑眉,低垂眸盯着她瞅了一会儿,林末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真的没吃饭,但心里还是很心虚的……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表现得若无其事,让自己看起来说的都是真话。
然后,对面的人什么都没说,撑开伞的同时,对她说:“在这儿等我。”清减的身形朝饭店面前的露天停车场走去,透过夜晚模糊的雨帘,看到他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按下,旁边一辆白色SUV发出“叮”的一声,车灯一闪,解锁。他打开驾驶座车门,收了伞,上车前脚步停顿了一下,抬头朝她站立的方向看了过来。
林末心里一惊,有种被人抓住偷窥的感觉,正想转移视线,她却突然看到,漆黑雨帘里,那双漆黑的眼眸,清明且明亮,望着她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感觉——
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的,她就这么读到了他心里的想法……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终究还是红着脸,别过头。
嗯……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一定是。
周五晚上八点过车流也很多,C市的交通本来就不太好。陆淮恩开着车,不到十分钟就堵在了路上。
外面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不停下着,为整个灯火通明的城市添染了一份奢华美盛。雨水不停飘落在车窗上,雨刮器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刮走一次又一次落下来的雨水。路边的行人撑着伞,三三两两,脚步匆匆,也有些走得很慢。前方,不知为何堵车的缘由,车辆一步一步的朝前挪动,驶行不到一米,又停了下来,等待是非常漫长的。
尤其,是她和他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
林末抱紧身前的背包,手里拿着手机,每一秒都有种紧张感,不敢出大气,也不敢深呼吸。盯着窗外的人流和雨水瞅了一会儿,微侧头,又看着前方堵得水泄不通的车辆和道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没放过旁边那人的一举一动。
因为堵车,他左手搭在窗沿上,指尖微曲,抵住额角。右手握住方向盘,纤长白皙的手指很是好看,中指一下一下敲着,像是在等待,又似是不耐烦。灯火通明的夜晚,晕黄灯光从外面照进来,投射在他白皙的俊脸上,柔和的线条竟添几分奢靡感。
许是察觉到她的余光,他放下手,坐直身,看了一眼前方的惨况,偏头直直盯着某个小姑娘略纠结的神色。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车厢的空间不大,只有他平静的呼吸和她略微小心的呼吸,一开口,整个空间都似乎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暧昧感。
林末右手轻握住手机,抬头正视他,神色自然,“我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
噢,原来是这样。他微点头,看着前方,没再说话。
林末以为他还会继续开口说话,谁料到他又回到了刚才的状态,压根不搭理她。呃,这种气氛好像挺尴尬的,她要不要找点话题缓和一下?
“没想到那么巧会在这里碰到你,”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就转头盯着她,略微紧张的一抖,扯着僵硬地笑容,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在同学会上遇到点事情,是段子润先生凑巧帮了我,还来不及感谢呢,哈哈……”她干笑两下,眼神飘忽,“他就带我到厨房去了,起先还不知道你在那里呢,呵呵……好巧哦……”
好傻哦……
林末,你能再笨一点吗?
她郁闷的伸手拉了拉自己扎着马尾的发尖,好在车厢里光线晕暗,不然,一定会被他发现自己脸红了……
陆淮恩没说话,看她一会儿,盯着前方的路况,前面一辆车已经往前挪动了两米远,他随即启动车子跟了过去,又停下。右手中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声音明明很小,却让林末有些忐忑不安,似是敲着的地方不在车上,而是她的心间处。
林末突然发现,自从知道他是Hugh以后,怎么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有点怪怪的?这样下去不行,她毕竟要展现出一个铁粉的忠实精神。
于是,林末从书包里掏出一瓶下午在刘佳公司门口买了一瓶矿泉水,还来不及开封呢。她递给左边的人,“你要不要喝水?”
陆淮恩停下动作,侧头看了一眼举在面前的矿泉水,思忖了片刻,他的手离开终于方向盘,接过来,拧开。左手拿着瓶盖子,右手的水递过去。林末愣住……
给,给她干嘛?
她看他一眼,他用精致的下巴指了指手里的瓶子,示意她喝水。
晒晒地接过来,心里却不停鼓捣。不是给他喝的吗?怎么……怎么就给自己了……啊!突然,林末的脸红唰地一红,整个脑袋都快埋近书包里了。她……她不是让他帮忙拧开瓶盖子的……她还不至于一个盖子都拧不开啊……
“你这里有杯子吗?”她拿着水,心跳不稳的看他。
“好像有。”他想着,侧身突然朝她靠近,林末紧张、脸红、心跳,僵硬着身子不敢动。然后,他的右手朝她双腿的膝盖方向伸过去,角度一偏,正手打开上边的储物箱,翻出一袋纸杯包装,取出一个白色纸杯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