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辰易一惊，眼神怪异的看了许扬一眼，“小人？”
许扬点头，语气肯定道：“对，小人。”
辰易歪了一下脖子，顺嘴道：“他大舅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是他的？”
许扬：“……”
许扬咽了口唾沫，才是回到之前的话题，“表面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可实在的，却是个笑里藏刀的卑鄙小人。”
“你这话怎么说？”
“我与这狗屁千户孙林都是从燕山中卫出来的，对他这人简直是了如指掌。”
“那人家为何当上了千户，你却是屈身在我的百户名下当一总旗？”
许扬撇了撇嘴，神色颇为不屑，“像他这种私吞富贵而出卖亲情之人，哪怕当上了指挥使，我也不会对他高看一眼。”
辰易骇然，“这千户大人到底干了什么畜生不如的事，能让你对他如此记恨。”
从许扬嘴里飘出一声冷哼，“千户，哼……看起来倒是风光无限，可大人你却不知这千户的位置是他昧着良心抢来的。”
“这锦衣卫的千户头衔也能抢？”
辰易对这件事真的很好奇，一路听着许扬愤愤说道：“当年靖难时，陛下越过北线时，腹背受敌，幸好有二皇子领着我们燕卫及时赶到，陛下是成功救下来了，可在那一战中，我们燕卫的实力受了极大的消损。”
许扬抬头仰望了一下蔚蓝的天空，似乎这话题他很不情愿在别人面前提起，挣扎了许久，又道：“那时在队伍中，有一位叫秦广的兄弟跟那孙林混的挺开，但上了战场，那畜生却是让对方替他挨刀子，也就是那次，秦广兄弟丧失了一条手臂，可也侥幸的活了下来，等靖难胜利后，陛下登基重开锦衣卫，秦兄弟作战骁勇，功劳簿上记得是三等功，这千户的位置理应是他的，可孙林那小人竟是在头天夜里搜刮了许多关于他的负面情报，又用钱财买通通了佥事，在指挥使大人面前诬陷了秦兄弟，所才他才有的今日。”
辰易等辰易述说完了过后，也随之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孙林的确配的上小人这俩字，做小人能够出卖兄弟，也算是活到人生的最高境界。
辰易有些仰望，浑然间，在心底产生了一种期待感，期待别人为自己出生入死，然后自己为了利益而去弄死那些兄弟。
但现实呢，辰易还是摇了摇头，虽说自己也很畜生，两岁开始偷鸡，三岁学会偷窥，五岁欺负同辈小同学，但终究不会沦落到那种丧尽天良的地步。
做人，是原则的，当贼也是要学会劫富济贫的，而辰易之所以偷，原因就是他一直认为自己很穷。
辰易听后，心底五花八味，低头盯着鞋尖，幽幽道：“这事就你一人知道？”
许扬摇了摇头，“从当初那一批同难兄弟中活下来的就只有四个，秦兄弟，孙林那畜生，我自己，还有另外一兄弟张州。”
辰易忽然抬头冲着身旁的许扬一笑，颇为阴森，“你胆敢当着我的面来揭露千户大人，难道你就不怕我回头拿你去邀功？”
许扬也笑了，语气极为肯定道：“因为我相信大人你不会的。”
“哦？”辰易问道：“你倒是说说，本大人新官上任，欠缺的的就是政绩跟整顿，眼下你正好送肉上案板，而我为什么会包容你。”
许扬陡然停下来脚步，一脸坚定的注视着他，“因为大人你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辰易惊然，“我自身难保？”
说实在的，辰易是看出了上司对他潜藏的敌意，可也不至于想方设法弄死他呀。
不符合逻辑，可回头想想许扬方才的透露的那番话，辰易心境有些惶恐了。
不怕遭贼偷，就怕贼惦记。
许扬回道：“在每个大势力身后都会跟随着一些附庸，孙林也不例外，他担任了千户，自然是要将挥下之人提拔成自己的副手。”
半盏茶的工夫后，辰易总算明白过来，“你是说，孙林之所以对我存有偏见，完全是因为我抢了他下手的百户职位？”
“大人精明过人。”
辰易脑门发黑，哑口无言。
如此说来的话，自个儿的处境也正如许扬所言，自身难保。
“可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秘辛？”
这点才是这番话的聚焦点，辰易神色严明的看着许扬。
许扬清吐道：“因为我不想跟秦兄弟一样，被他借机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在牢狱中。”
辰易目光陡然收缩，这才官场最外围就凶险逼人，若内围呢？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只知道朝廷这潭水真的很深很深，人被推下去以后，多半泡都不会冒一个，
辰易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人迹稀少，而他跟许扬两人，眉头都是狠狠蹙起。
辰易思索了半刻，这事关乎着自己的性命，马虎不得，收敛了一贯的懒散，“那你想如何？”
“大人，这事不是仍由我们自己说如何，而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辰易一惊，悲天悯人的抬起了额头，望着悠悠白云，大爷的，我就是嘛，这所谓的官途就是一个十足粪坑，朱棣，你他娘的坑爹啊。
“你是说先发制人？”
许扬颔首，“大人，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辰易叹了口气，心底好生烦闷，“可人家是千户，我才百户，至于你，一破总旗，能干啥？而且大人我两尺围墙都翻不过去，谈何去绊倒我的上司。”
许扬：“……”
缓了许久，许扬接着话题说道：“总不成坐以待毙吧。”
现在两人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也没在意什么身份，更何况许扬还是个历经沙场的汉子，说话也没有多大的含蓄。
辰易道：“莫非你有办法？”
面对辰易如火似炽的目光，许扬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方是千户，朝廷受领官职正五品，大人为百户，正六品，而自己一总旗，就只能落在七品。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想要弄倒正五品的千户，难度系数还真的不是一般大。
可忽然间，许扬道：“大人，既然孙林当初可以搜刮秦兄弟的负面污点从而将他的位置取而代之，那我们为何不能？”
一语惊醒梦中人，辰易伸手猛然往许扬的后脑勺一拍，道：“对呀！”
许扬吃痛的摸了摸后脑，“大人何故打我。”
辰易满眼疑惑的看着他，“我有打你吗？”
许扬：“……大人初才打了卑职的后脑。”
辰易板正了身子，一手搭在许扬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纠正道：“我那是叫拍，懂？”
拍一下能肿婴儿拳头这么大的包？
许扬耸着肩膀，神色颇为委屈，“卑职略懂，略懂！”
“嗯，态度很诚恳，略懂也是懂，日后不要搅浑了。”
日后？
这事还有日后？许扬惊愕的眨着眼，干望着他身前的百户大人。
他老子我也见过，腐儒一枚，可生的儿子看起来倒是体面白净，生在书香世家，看似读书人的模样，可做起事来怎么就这么不讲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