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姑娘原是最疼离湮姑娘的人,可是如今她不在鸣翠山庄里;而香怜姑娘与宝儿她们巴不得姑娘有事呢,就更不可能帮姑娘叫郎中了!
见离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言不语,锁儿难过地抹去眼泪。她知道姑娘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于是低着头退了下去。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少主为什么突然收回了他对离湮姑娘的关心,开始这样冷漠地对待离湮姑娘?人的心,便这么变幻无常的么?
锁儿不懂,真的不懂。
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里,离湮心中一阵酸楚。她到底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慕子羽喜怒无常,也不该这样对她啊!吃什么她也无所谓,可他为什么要控制她的母亲?
哦,母亲到底在不在慕子羽的手中,问问辛展不就行了吗?
于是低下头,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了三声辛展的名字,一抬头,辛展果然出现在了面前。
“辛展!”离湮惊喜地站起身来。
辛展抓着离湮的双臂,不由皱了皱眉,“你怎么愈发的瘦了?”
离湮笑了笑:“我没什么,一直就是这样啊!”
辛展迟疑了一下,说:“你不找我,我也正要来找你呢。”
离湮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为我母亲的事?”
“你知道?”辛展一愣。
“我母亲已经离开梧桐谷了,是吗?”离湮问。
辛展点了点头,“昨晚我因为梦到你受了苦,所以今日一早特地去找你的母亲,想跟她商量一下怎样才能让你离开人的世界,不料却发现你母亲并不在凤凰坞,听碧晏说,你母亲是跟人族的人走了。”
离湮不由暗暗诧异,慕子羽是怎么闯进梧桐谷,在不惊动其他凰族的情况下将母亲带走的?
辛展盯着离湮的眼睛:“带走你母亲的那个人,是不是慕子羽?”
想到刚才锁儿说的话,“宝儿说,少主让她如果看到离湮姑娘的话,就对离湮姑娘转告一句,他已经派人好好地照顾着姑娘的母亲了,请姑娘放心,安安心心地在鸣翠山庄住下去,不要妄生他念。”
离湮默默地点了点头:“是少主。”
辛展的眼中顿起杀机:“慕子羽为什么要带走你母亲?他有什么居心?这个陈国的王子实在是太过份了,看我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就不知道我们凤族是惹不得的!”
离湮忙说:“不,他没有什么居心。是我让他把我母亲接来与我团聚的。”
辛展大惑不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离开梧桐谷之前,我母亲就交待过,要我务必救出王子,因为我母亲说,王子有君王之相,六年期满,王子便复国有望。我留在这里五年,也是为了帮助王子完成复国大业。”
辛展不满地道:“你还要助他完成复国大业?那你和你母亲什么时候回梧桐谷?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年了!”
离湮说道:“等王子复国成功之后,我和母亲便自会返回梧桐谷,太子你不用担心。”
辛展说:“好了,你还是管我叫辛展吧。突然叫我太子,我很是不适应。”
离湮笑了笑:“好,我也没什么事了,不过是多年未见,想看看你好是不好。”
辛展哈哈大笑:“你竟然还会想看看我好不好,我很高兴!”
“那,没什么事了,我送送你吧。”
“这就赶我走了?好了,你不用送了,我即刻就消失不见。”辛展说着,拍了拍离湮的肩,果然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刚才辛展在,她不得不强作欢颜;而现在辛展走了,想到自己的母亲此时就在慕子羽的手里,离湮不由颓然伤感地坐了下来。
梧桐谷有凤凰一族设下的结界,按说普通人若是擅闯梧桐谷,必然会被凤凰一族所察觉啊!可是慕子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样能接近自己的母亲,并且成功地将母亲带走,却连辛展也浑然未觉?
难道如今的慕子羽,便这么的神通广大吗?
锁儿匆匆地跑进屋里来,呆住。
“怎么了,锁儿?”离湮望着锁儿。
“刚刚……刚刚……”锁儿把话吞回了肚子里,刚刚她明明听到有男人哈哈大笑的声音从姑娘的屋里传出来,怎么,她这跑进来,却只看到姑娘一个人躺在床上?
不不,兴许是自己听错了。姑娘是个清白之人,怎可能有男人在她屋里哈哈大笑。
再说了,她从院子里跑进来,这当子根本没有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而屋子里就只有一个人,真若有其他人的话,这人总不至于凭空从屋子里消失不见吧?
“我……”锁儿手足无措了一会儿,转身说,“我去给姑娘端饭。”
“不用了。”离湮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我不饿。你先去吃饭吧。”
“我……”锁儿生怕自己走开以后,姑娘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举动,因此不敢离开。
“去吧!我没事。”离湮轻声说。
锁儿只得去了。中午的下人餐,吴喜、宝儿等早已经吃过。见锁儿来了,吴喜端出他为锁儿留的饭菜,说:“赶紧吃吧,不然就凉了!”
说着,吴喜悄悄地拨开上面的青菜,露出几块肉片,悄声对锁儿说:“这是我给你留的肉,赶紧吃!”
锁儿嘟着嘴:“你怎么敢给我留肉?你不怕少主罚你吗?”
吴喜说:“少主只说了不许管离湮姑娘,没说不许管你呀!”
锁儿端着碗就往回走,吴喜连忙拦住:“哎,你要上哪儿去?”
锁儿说道:“我回房间吃不可以吗?”
吴喜怔怔地望着锁儿的背影,正好,宝儿端着香怜吃剩的饭菜回到了厨房,见吴喜望着锁儿的背影发呆,便取笑道:“哟,吴喜,你怎么盯着人家锁儿看呢,莫不是你看上锁儿了?”
吴喜不喜欢宝儿的语气,但也没理她,只是不高兴地离开了厨房。
锁儿回到房间,高兴地将碗端到离湮面前:“来,姑娘,吴喜给咱们留了肉片呢,姑娘你赶紧吃!”
望着锁儿一脸高兴的模样,离湮差点没落下泪来。她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可怜的田地,想吃几片肉竟然还要从锁儿的碗里留出来?
“不,锁儿,谢谢你。”离湮轻声说:“我真的没有胃口,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了。”
说着,离湮翻过身去,面朝墙闭上了眼睛。锁儿望着离湮瘦削的肩骨,想到离湮落到了这般田地,不禁鼻子一酸。
锁儿便坐在自己的床边悄悄地吃着饭,这时香怜带着宝儿走了进来。
虽然不喜欢香怜,但是主仆之间的礼数还是要讲的。锁儿只得站起身来,尊了一声:“香怜姑娘。”
香怜却不理锁儿,径直朝里间走去,见离湮侧身躺在床上,不由笑道:“哟,姐姐竟然饭也没吃就睡了?能睡得着吗?”
离湮是好脾气,再说了,她对香怜并没有恨,也没有怨怪。因此坐起了身来:“香怜来了?请坐吧,锁儿,给香怜姑娘泡杯茶去。”
“不用了,不用了!”香怜摆摆手,“姐姐是不是弄错了?在这鸣翠山庄里,姐姐才是客人哪!哪有客人招呼起主人来的,不必泡什么茶了。”
香怜的话噎得离湮说不出话来。是呀,在这鸣翠山庄里,她才是客人哪!主人哪里用得着客人来招呼的?
香怜笑了笑:“我是来看看姐姐怎么不去吃饭的。少主说,需要用银两的地方太多了,所以要节约山庄里的开支用度,饭菜呢,自然就简单了许多,粗茶淡饭也就填填肚子罢了,姐姐不会嫌弃我们招待不周吧?”
锁儿听了,心里气得直冒烟,这个香怜姑娘也太装腔作势了吧?说什么少主说需要用银两的地方太多了,所以要节约山庄里的开支用度,饭菜就简单了许多,狗屁!真要节约开支用度,为什么只单从离湮姑娘这一个人的手上节约?她锁儿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宝儿端给香怜姑娘的可都是山珍海味!
不过,这些话锁儿也说不得,她倒不是怕得罪香怜,而是怕离湮听了伤心。
离湮却只是淡淡一笑:“不妨事的。我原本就吃得少,每顿饭有一碗粥也就能填饱肚子了。少主不止要负担山庄的用度,还要负责军营的用度,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自然多,节约开支也是对的。”
香怜笑道:“姐姐真是善解人意,难怪以前少主那么喜欢你呢!既然姐姐喜欢吃粥,那以如果我就让厨房给姐姐煮粥好了!姐姐可不用谢我哦,这是妹妹应该做的!”
锁儿听了,急了:“那怎么行啊?顿顿吃粥,人哪受得了啊!”
离湮制止锁儿:“好了,锁儿。我以前不就一直是这样吗?没事。”
锁儿心里那个委屈呀,直想跺脚!姑娘,人家那可是在欺负你呢,你怎么也不反抗呀!
香怜得意地笑笑:“那好吧!既然姐姐要午睡了,我也就不打扰姐姐了。妹妹这就告退了哦!”
“慢走。”
离湮目送香怜离开,看了一眼气乎乎的锁儿,微笑道:“没事了,锁儿,不用生气了。”
锁儿生气地说:“姑娘,你怎么任人欺负也不还手呀!”
离湮笑道:“她想要这样对我,就算我不说,她也会这样做的。反正吃什么我真的不在乎,你也就不用那么介意了,好吗?由她去吧,她高兴了,也就少来打扰我们了,不是吗?”
“可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啊,姑娘!”锁儿闷闷地道,“你若总是这么让着她,她以后会得寸进尺的!”
离湮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重要的是,她母亲的命都操纵在慕子羽的手里,她又能怎么样呢?如今的慕子羽已经不是当初刚刚认识的慕子羽了,他又是用火烧梧桐谷来威胁她留在鸣翠山庄,又是劫持她的母亲来威胁她不得擅自离开,他不就是为了想方设法地折磨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