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山走出家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铜蛋的父母,只能顺着铜蛋来的方向,信马由缰,一路上他左右张望,也不见艾家的人影。走了一天,身上落满了雪花,冻得两腿发麻,要是再往前走,就没了村屯。眼前就是烧锅镇,他打算就在这里过夜,由着那认路的马儿,走进了永兴大车店院内,把马交给喂牲口的老头,准备休息。
永兴大车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在这内忧外患、盗贼四起的乱世春秋,能把这大车店开得如此兴旺,从容面对八方宾客,南来北往的商贾达官,三教九流,没有几手过人的本领,不会干得这么长远。老板娘嘴里叼着烟袋,眼睛从窗户向外张望,回头笑着说:
“老东西,快过来看看,财神送钱来了。我说呢,一早起来眼皮跳得这么厉害,原来是有喜事呀!”
大车店陶老板凑到窗户前,看见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膘满肉肥的白马,悠闲的从大街走进院子。陶老板第一眼看到的是马龙头皮件做工极好,连接皮件的铜环,闪着明亮的金光;崭新的马鞍,皮制的鞍垫,绣花的垫衬,马尾结着五彩布条。再看看骑马的年轻人,一身新棉衣裤,足蹬一双新做的靰鞡。不用说,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儿,这个年轻人就是鸣山,陶老板来了兴致,说:
“老擓,看来咱们要特别照顾照顾这个年轻人了。”
鸣山走进屋里,坐在一铺大炕上,喊着店老板道:
“老板,听说烧锅镇烧锅多。”
陶老板笑着跑过来说:
“你算说对了,烧锅镇的烧酒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连玉皇大地都知道,不然,怎么叫烧锅镇呢。我们这里流传一段东北小调,就是这么唱的:烧锅小镇出烧酒,龙王闻香偷酒走。神仙不在天上修,抱起酒篓喝个够。玉皇大帝问根由,来到人间瞧个透。浓浓佳酿瘾难收,屈尊提起大酒斗。抓心挠肝难抵御,一连啁了几大口。不恋天庭恋烧酒,不当玉帝当酒友。小镇大名传四海,美酒佳人誉九洲。小老弟,神仙都喝不够的酒,你尝尝咱这烧锅镇的小烧怎么样?”
鸣山坐在热乎乎的炕上,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一扫而光,听着店老板瞎编的故事,来了兴致,说道:
“老板,来一壶小烧,一盘猪爪儿,咱也当一回神仙。”
店里小伙计特别殷勤,跑来跑去,摆上酒菜。陶老板也坐在炕边,凑到鸣山面前又热情又殷勤地说:
“小老弟,实不相瞒,这年头乱哄哄的,有今天没明日的,说不定遇到什么丧门星,倒霉的事儿就会找上门来,吃饭的家巴式给弄丢了,吃什么都不香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又说:“趁他还是个囫囵个的,想吃啥就吃啥,活一天就别屈着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眼前有福眼前享,你说是吧。”
鸣山点点头,又低头闻闻酒,一股醇香扑鼻而来,看来店老板说的没错。他刚端起杯,老板娘便像一阵风飘了过来,站在酒桌边,笑嘻嘻地说:
“哟,这位小哥,怎么一个人喝酒哇,多闷哪。我说老东西,怎么不给小哥找个伴儿呀,陪小哥喝喝,助助兴。”
“去一边去,你懂啥,找什么伴儿,我来陪。”老板娘佯装生气的说。
“见酒就迈不动步,你个老东西。”说完老板娘走了。
陶老板笑着对鸣笛说:
“别理她,老娘们心眼小。小老弟来本店不容易,外面还下着大雪,天冷,暖暖身子,多喝两杯,好好放松放松,明天好早早上路。”回头又喊来店伙计说:“再来两壶酒,一盘牛肉,不记账,我请客。和小老弟一醉方休。”
有人陪着,鸣山更来了精神,决心开怀畅饮一番,二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先是慢酌,后是急饮,觥筹交错。不觉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鸣山已渐入醉态,伸出右手,语无伦次地说:
“来。哥、哥、哥们,谁输,谁、谁、谁喝。”
猜拳行酒令,陶老板那是高手,劝酒那更是行家里手,花言巧语让人听了入耳。在他的劝说下,鸣山是一杯接一杯的把酒啁进了肚里。而这位店老板只动嘴不动酒,天南地北,三国西游不停地说,看那酒杯,他并没有喝几口酒,也毫无醉意,既然是行酒令,清醒的陶老板,便先叫道:
“哥俩好哇!”
“六、六、六哇!”鸣山应道。
“五魁首哇!”
老板的话音未落,鸣山糊里糊涂的说一声:
“我喝。”
鸣山彻底醉了。
热炕头,又有烈性的烧酒下肚,鸣山觉得周身升火,他又连啁了两口,舌头有点硬了,眼皮有点发粘了,边啃猪爪边问道: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什么福?”
陶老板见他已有十分醉意,便凑到他耳边,偷偷地说:
“小老弟,来个小娘们助助兴吧!这里的小娘们可俊啦,那双带勾的眼睛,能把人的魂勾走!那小脸蛋,那小身段,别提有多惹人啦,看了就叫人馋。”
本来,鸣山是胆小的人,不敢招非惹事。可是,俗话说得好,酒壮熊人胆,几盅小烧垫底,加上青春的冲动,浑身燥热,无法抗拒的欲火,这是鸣山从未经验过的。这时的鸣山已经糊涂了,言行举止已无法自控,处于无意识状态,尤其是这股莫名的骚动,更是搅得他坐卧不宁。在烧酒和燥热的烘烤下,鸣山两眼发红,脸发烫,他解开上衣扣,露出丰满结实的肌肉,他拍一拍胸脯,来了虎威:
“店老板,给咱来个白白胖胖的小娘们,老爷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娘们是啥滋味呢,咱也逍遥逍遥,快活快活。”
陶老板又高兴又殷勤,请他到后屋小间,可是,鸣山刚一下炕就摔了个大跟头,腿不听使唤了,两手抓住店主的胳膊,趔趔趄趄的来到一间小屋。刚进屋便骂道:
“小娘们在哪儿呢?**的糊弄老子呀,欠揍。”
店主说:
“小老弟,别急,来了,来了。”
把他扶到炕上躺下,回身出房叫老板娘,悄声说:
“把兰香叫来,侍候客人。”
谁都不能不佩服古人总结出来的真理:“初生牛犊不怕虎”哇,鸣山就是这个牛犊。
虎都不怕还怕酒吗?除了过年抿一小口之外,长这么大,鸣山几乎滴酒不沾,又是头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他觉得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自己说了算了,多贪几杯那是自然的啦。出门的时候,把自己的马和马鞍子装饰得十分漂亮,骑在马上特别神气。因而,心情挺舒畅,觉得自己就像一位耀武扬威、虎步龙行的大将军一样风光。他挺了挺胸,又把头高高抬起,得意洋洋地环顾着,看这片大草原,就像一位贯甲提兵的抗日英雄,冲向日本兵的阵营,杀的日本兵嗷嗷乱叫。鸣山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想的太远了,有点不着边际。现在,此时此刻,鸣山瞧瞧这间小屋,便放松了自己,父亲不在身边觉得没有什么束缚了,便学着长辈们在酒桌上那种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放气概。结果醉得一塌糊涂,胃里烧得难受,在炕上翻来翻去,怎么也不舒服。
他万万没想到,酒有这么大的力量,就那么一点点,还不到一茶杯,就把他扳倒了。酒装在瓶子里挺平静,闻闻挺香,可是,喝进肚里,就翻江倒海,昏天暗地啦。鸣山不明白一麻袋高粱他能扛到房顶上,这点酒怎么就不行呢?
初进这个小房间,头脑还有意识,也不觉得那儿不舒服。但是,刚刚躺在炕上,不一会儿,就感觉身体周围全都是燃烧的火,烤着他,热得受不了。他管不住自己了,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棉袄脱下来甩在地上,棉裤也退下来踹到炕里边,赤身裸体的仰卧在炕中间,总算舒服了一点。一会儿,似乎有些冷,便无意识地伸手把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睡着了。
老板娘找到兰香,让她陪鸣山睡觉,可是,兰香坚决不干,老板娘没有发脾气,还是耐心的说了一通大道理。
“自从盘古开天地,女人来到这个世界,她的命就注定了,那就是勾引男人,几千年了,到现如今也没有变。你兰香能拗过盘古吗?就算你兰香不勾引,还有红香、紫香、黄香去争着勾引呢。女人不光是勾引男人的魂,男人的肉体,最重要的还是勾引男人的钱包。再说啦,男人都是贱货,你一搭眼,他们就乖乖跑过来,乐不得把钱塞到你的兜里。兰香呀,你也不傻,怎么就算不过来这个帐呢?这钱来得多容易,多痛快呀,你咋就想不开呢?”
兰香瞪着眼睛,真想拿刀子捅了这个老女人,对她狠狠地吐了一口“呸!”
老板娘没生气,继续耐心地说:
“头一回接客都不情愿,都有点害怕,日子一长,接客多了,就习惯了。尝到甜头以后,挡都挡不住,又享受又挣钱,不干才是缺心眼呢。”
老板娘磨破了嘴唇,说干了嗓子,还是遭到兰香的坚决反对,死活就是不从。软的不行,劝说也不干,那就来硬的、狠的办法。老板娘找来陶老板,二人把兰香拖到一间冷柴房,绑在柱子上,告诉她,不从,就冻死在这儿。
兰香觉得硬抗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会吃大亏,便向老板娘提出条件,说:
“让我接客也可以,只这一回,然后放我走人。”
老板娘想了想说:
“行,但是,你必须把这小子的钱全都给我套出来。不然,是不会放你走的。”
兰香真的很害怕,一边向鸣山的房间走,一边想怎么才能逃走呢?可是,后边跟着陶老板,没有机会。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怯生生的走进鸣山屋里,陶老板反手把门关上。她站在地中间不敢动,也不敢吱声,胆怯的偷偷瞧着躺在炕上的这个陌生男人,不知道干什么,怎么办,盯着呼呼大睡的鸣山,一动也不敢动。
她头一回接客,头一回等待这个呼呼大睡的男人醒来。醒来后的这个人是匹狼,还是一条毒蛇?她不知道,害怕极了,心突突跳得很猛烈。老板返手把门轻轻关严,又去招呼另一拨客人了。
兰香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不敢想下去,越想越恐怖,越想越可怕,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因为害怕,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她努力镇定下来,环顾这个小屋子,只有他们二人。又偷偷瞧瞧躺在炕上的鸣山,睡得正酣,情绪稍稍平静下来,但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兰香进屋后,有一段时间了,没见什么动静,老板娘觉得蹊跷,便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门,轻轻推开一道缝,偷偷地向屋里窥视。兰香像根柱子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屋中间,鸣山躺在炕上酣睡。见这一情景,老板娘的脸都气紫了,心里暗骂道:
“这该死的小蹄子,真他妈是个倔驴,不上炕,那小子的钱能弄到手吗?”
她怒气冲冲的推开门,进去,推推鸣山,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睡得像死人一样。便走到兰香面前,一声不吭,照着兰香大腿内侧最柔嫩的部位狠狠地拧了一把,顿时皮肤青紫了一块,接着又在她的Ru房上拧了一把,疼得她双手紧捂Ru房尖叫一声,又赶紧停住,生怕吵醒鸣山,招来老板娘更可怕的棍棒毒打。
兰香战战兢兢地瞧着老板娘,一声不敢吭,只听老板娘不容分辩的一声低吼,只蹦出一个字:
“脱!”
此时的兰香心里早已没了主张,只能乖乖的脱掉上衣,老板娘又一字一板地低吼道:
“全脱!全脱!”
兰香把裤子也脱了下来,扔到地上,全脱下来了,兰香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老板娘围着她转了一圈,眼睛盯着兰香散发青春气息的雪白玉体和惊恐万状的面孔,冷笑道:
“小脸蛋,小身板真好看,男人都是猫,嘴馋,见了你准流口水。这么好的玩意儿,放着不用白瞎了。行了,别怕,只要你把这小子的钱拿到手,老娘我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你。”
说完,她把兰香的衣服收拾好,全抱走了,临走搁下一句话:
“拿不到钱,休想出这屋。”
兰香再也站不稳了,蹲下来无助的捂住脸,言哽咽,涕流离,悲痛气塞,哭不出声。凄惨的命运,令这个潺弱的小女子再也挺不住了,恸哭不止。
烧锅镇的小烧酒确实利害,刚刚发生在鸣山身旁边的这一幕,他浑然不知,不仅酒没醒,还做了一场美梦。
在梦中,他飘飘欲仙,身轻如燕,飞向蓝天,穿梭在白云、山川之间,偶遇一绝色女子,向他款款走来,鞠躬施礼,绵绵细语,情深意切道:
“公子欲往何处?可否与小女子一游仙山琼阁,饱尝仙果玉浆?”
鸣山听此相邀,欣喜若狂,随女子而去。鸣山尚未迈步,女子转身不见了。鸣山急得左右张望,大声呼叫,仍然不见这位绝色女子。无奈,他向女子出现的方向找去。正走间,那女子又出现在眼前,亦真亦幻,似实似虚,他猛地扑过去。突然,双脚踩空,坠入万丈深渊,然后,被大火包围,炙烤。头发烧焦了,眉毛烧光了,皮肉烧出了油,痛得他在地上乱滚。
他觉得自己快被烧死了,方寸已乱,此时他的面前又出现了那位绝色女子,微微含笑,默默向他招手,吓得鸣山大叫:
“女鬼!女鬼!”
可是,他喊不出声来,只觉嗓子发干,口渴,有气无力地说:
“水!水!水!”
除了鸣山的鼾声外,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把一丝不挂的兰香吓了一大跳,急得到处寻找衣服,她环顾这间屋子,除了炕上鸣山的衣裤